天空碧藍，萬裏無雲，路邊的泡桐樹落葉掉落在大大小小的行禮上。

    奧拓司機接了二十塊錢，呼嘯離去。

    羅丹很愧疚，“大娘，都是我沒找一個好司機，惹得花錢買罪受。”

    劉德全眸光一亮，他始終覺得羅丹就是個勤快的農家女，耀哥竭力幫她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可現在他才明白，他大錯特錯！羅丹身上的閃光點在於負責任，能扛事！明明是司機品行不端，過個馬路不到兩百米，非要加五塊錢，純屬利益熏心，可羅丹非但沒罵那個司機，還說是她自己的錯，沒找到好司機。如果不是性別所限，他真想跟羅丹當哥們。

    馬翠華：“羅丹，世上很多人素質低，怪不得你。”

    “遇到一個壞司機，就像踩到牛屎一樣讓人惡心。他那坨牛屎遲早會被人教訓，咱們就別跟他一般見識。”

    劉德全以牛屎來諷刺男司機，引得羅丹和馬翠華不知該不該笑。

    劉德全又笑道：“馬大姐，今天是你的出院之日，別被旁人影響。我還是背你過馬路吧。”

    馬翠華擺擺手，“別，過馬路有羅丹攙扶著就行了，等會上三樓再麻煩劉醫生背。”

    羅丹說：“大娘，這樣怕是不行。我攙扶著您過馬路太慢，馬路上車多人多，有點危險。不如麻煩劉醫生背您過去，我盡量一次性把這些行李拉回去。”

    兩個拉杆箱，一個超級大的蛇皮袋，還有臉盆、桶子等東西，從醫院拿下來都跑了兩三趟，羅丹一個人隻有兩隻手，怎麽可能一次性拿得完？

    “羅丹，你一個人拿不了這麽多東西，我先背馬大姐過去，你在這等著。”

    羅丹不想幹等著。

    此時，一個跟馬翠華年紀相仿的婦女手裏拿著把蒲扇，走過來跟馬翠華打招呼。兩人敘了些閑話，那女人得知羅丹是馬翠華請的護工，“翠華，你咋請個年紀這麽小的小保姆？她能幹點啥呀？”

    因年紀小被人小瞧，羅丹想反駁又覺得沒必要起爭執，含笑望著對方。

    馬翠華說：“你可別小瞧人，她不光會洗衣做飯，還能幫我做那個什麽恢複鍛煉，連醫生都誇我這個護工請的好，她才不是什麽小保姆呢。”

    保姆就是幹些洗衣做飯沒技術含量的活，可護工要照顧病人，還要打理一日三餐，明顯比保姆高一個檔次。馬翠華明顯是替羅丹說話，羅丹聽了也高興。

    對方想開口說話。

    馬翠華搶先開口：“既然你在這閑逛，替我看會兒東西，回頭給你拿些好吃的。”

    女人答應了。

    劉德全背起馬翠華，羅丹拉著一個行李箱，把蛇皮袋放在拉出來的杆子上，斜拉著走，還算省力。

    拉杆箱的滾輪在路上滑動，發出咕咕地聲音。

    橫穿馬路，走過一排樟樹，再穿過一條較為狹窄的巷子，總算走到了一棟五層樓房前，陽台和窗戶全都焊了防盜窗，大多數陽台上曬著衣服和被子。

    羅丹拿鑰匙打開了一樓的防盜門，進入樓梯，見擺著幾輛自行車，還有一堆煤球。

    樓梯坡度不是很高，羅丹把東西放下，率先去三樓開門。

    馬翠華家挺大的，三房兩廳一廚一衛，裝修卻有好幾種風格。客廳裏擺著木沙發和坐墊，沙發對麵的一矮腳幾黑白電視和收音機上都罩著白蕾絲罩，黑白電視和收音機中間是一張男人麵帶笑容的黑白照片，男人臉上皺紋不多，眉毛濃密，下垂的嘴角掛著一縷笑，目視前方。這男人應該就是馬翠華已過世的丈夫。

    客廳天花吊頂懸掛著造型美觀像一朵綻放的牡丹花形狀的玻璃珠吊燈，背陰處靠牆角放著一台嶄新的電冰箱，電冰箱被保護膜覆蓋著，沒有撕下來，看似尚未啟用。在這個年代能買得起電冰箱的人，絕對是真有錢人！

    主臥擺著一張寬大的彈簧床，床架是白色的，掛著粉色蚊帳，衣櫥也是純白色，很有歐式風格。次臥則是鄉下常見的架子床，掛著老式粗布蚊帳，靠牆擺放的衣櫥跟羅丹家唯一的衣櫥一模一樣。正對著廚房有一間房間，擺著一張書桌，兩個緊閉的書櫃裏有排列整齊的書。

    羅丹想，終有一日她也要住上這樣的房子。不對，要住上比這還好的房子！

    羅丹伺候馬翠華喝水、排便，劉德全下去拿行禮上樓。最後一趟的時候，馬翠華特意拿出一包冰糖，交代劉德全務必要交給看行禮的那個女人。

    轉眼就到了十一點，羅丹淘米用電飯鍋煮飯，走了約半裏路去附近的菜市場買菜。

    十二點過一刻，羅丹把做好的菜全部端上桌，“大娘，劉醫生，吃飯了。”

    午飯有四菜一湯，土豆燉紅燒肉、家常豆腐、清蒸鯽魚、辣椒炒肉和冬瓜肉丸子湯。

    羅丹給每人都盛了一碗飯和一碗湯，特意囑咐馬翠華少吃魚和辣椒。

    馬翠華叫苦不迭，“羅丹，我平時就愛吃魚和辣椒，你看你清蒸的這條魚多好看，切了薑絲和紅椒，跟飯館子裏做的一樣。你不讓我吃，那我嘴饞怎麽辦？”

    劉德全聽了笑著說：“馬大姐，您別急。魚屬於發物，您腳傷未愈，不宜吃發物，羅丹說得沒錯。不過，您要是實在想吃，吃一兩口還是沒事的。”

    “魚隻能吃一兩口也就算了，劉醫生，那我能吃辣椒嗎？不吃辣椒，哪吃得下飯？”

    劉德全夾了一筷子辣椒，放嘴裏嚐了一下，青椒不辣，“馬大姐，這種不辣的辣椒你可以吃一點，千萬別吃那種過於辛辣的辣椒。”

    馬翠華這才展露笑顏，開開心心地吃飯。

    吃完飯，馬翠華說：“我在醫院吃什麽都沒味道，一回到家，吃這幾樣尋常的飯菜，喝了湯又吃了一大碗飯，肯定是羅丹做得好吃。”

    “馬大姐，我讚成您說的話，羅丹做菜的確好吃。”

    “都是家常菜，尋常味道而已，你們過獎了。”羅丹看著四菜一湯都光盤了，飯也吃完了，心裏很高興。

    “馬大姐，羅丹，蹭完這頓飯，我該回去了。”

    “劉醫生，太感謝你了。羅丹，快去送送劉醫生。”馬翠華說話時往羅丹手裏塞了一百塊錢。

    可惜，劉德全怎麽著都不肯收錢，反倒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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