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店的女店主露出迷惑的樣子，“你女兒看起來隻要穿小碼就行，不用拿大碼。”

    羅丹解釋說：“老板娘，大碼衣服是拿給我媽試的。”

    “給你買衣服讓我試幹什麽？”

    “媽，我不買衣服，給你買。”

    李秀蘭擺擺手，“我衣服多得是，你年紀小又是愛打扮的時候，多買點新衣服才行。”

    羅丹認真地說：“媽，過年穿新衣是小孩子們才期待的事情，我已經長大了，穿的衣服得體能見人就行。小嫻姐送我那麽多半新不舊的衣服，正月裏拜年走親戚挑好看又不過分洋氣的衣服就行。倒是你每件衣服都穿了那麽久，要麽褪色，要麽起球，要麽破了個洞，全都舍不得扔，年複一年地穿，根本就不適合走親戚。今年我也算掙到了一點小錢，你和爸每人都得買一身新衣服過年，聽說誌成和蘭蘭的新衣服都買好了，那就給他倆每人買一袋奶粉。還有爺爺常年臥病在床，很少機會穿一整身衣服，但天氣這麽冷，給他買兩身好點的秋衣秋褲換著穿。”

    羅丹掙到的錢，肯花在全家人身上卻不肯給自己花。

    李秀蘭聽著就心酸，“丹丹，你把大家都想到了，你自己買點啥？”

    “我買個好看的發箍就行。”

    女店主把大碼紅色呢子大衣拿過來，羅丹催促李秀蘭去換上。

    商鋪裏的試衣間並不像二十一世紀有隔斷牆，隻拉了一個簾子，李秀蘭懶得去簾子裏換衣服，徑直站在狹長的試衣鏡前，脫了衣服再換上紅色呢子大衣。衣服顏色是正紅色，硬挺有型的翻領，襯得李秀蘭脖子好看，雙肩加了墊肩，很好地遮蓋了她有點溜肩，兩排扣全部扣好，沒有口袋，版型偏收腰，顯得李秀蘭人瘦腰細，就是胸部有點下垂被繃緊的扣子勒得展露無遺。

    李秀蘭看鏡中紅紅的人，很不自在，“丹丹，這種紅色是年輕人穿的，我這麽大年紀，還是穿其他顏色為好。”

    李秀蘭皮膚偏黑，臉上皺紋也不少，有點壓不住這麽紅的顏色。羅丹問：“老板娘，還有其他顏色麽？”

    “有啊，紫色、黑色、酒紅色。”

    “換個酒紅色試試。”

    李秀蘭再次換上酒紅色呢子大衣，色調暗了幾度，版型還是很好。羅丹看得很滿意，決定要買，一問價，女店主喊了兩百八十塊。

    李秀蘭一聽開價這麽高，嚇得一哆嗦，立馬把呢子大衣放下，自己帶來的外套挽在手上，拉著羅丹往外走。

    “哎，你們別走啊，我都是出的實價，這件衣服好多人都喜歡，我最高的價賣過三四百呢，讓你們出兩百八買，已經是很便宜了。”

    兩百八十塊一件呢子大衣，算是很便宜？一個工人一個月也才掙兩三百，一件衣服就頂人一個月的工資！

    羅丹誠心想買，扭頭問：“老板娘，這個價太高了，你最低多少能賣？”

    “兩百六。”

    才便宜二十塊，依舊是很貴。“還能便宜點不？”

    “不能了，兩百六是成本價，就當我給你們帶一件，不掙錢。”

    李秀蘭這輩子除了結婚那天穿了紅色衣服，後來再也沒有穿過紅色衣服。剛才試過的酒紅色呢子大衣，款式洋氣穿在身上就跟三十出頭的女人一樣，她真心喜歡這衣服，奈何價錢太高。“丹丹，咱們走，那麽貴的衣服，買個屁！”

    “別走啊，你們想多少錢買？”

    “說了你可能會罵人。”

    “我這人脾氣好，絕不罵人。做生意這麽些年，買賣不成仁義在，蹬鼻子上臉罵人傷和氣，損財氣，沒必要。你們開個價，我能賣就賣，賣不了就不賣。”

    女店主微胖身材，金戒指、金鐲子和金耳環襯得人金光閃閃。

    李秀蘭聽女店主講理，喊了個八十塊。

    “哎喲，我的天呐，八十塊想買一件這麽好的呢子大衣？我這呢子大衣材料好，穿幾年也不會變形起球，你摸摸這毛料一點也不刮手，裏邊的紅布也是好的，針腳整齊走線好，沒什麽線頭，版型又好，你穿在身上就跟黃花大閨女似的，年輕一二十歲。買衣服也講究一個緣字，你穿在身上好看，我賣衣服給你也開心。八十塊真買不了，加點錢。”

    李秀蘭說：“八十八，數字吉利，祝你生意興隆發大財。”

    “謝謝你這好口彩”，女店主立刻話鋒一轉，“可八十八真虧本，賣不了。”

    羅丹也覺得八十來塊錢不可能買到這件呢子大衣，猶豫著要不要加錢。

    李秀蘭又問：“九十八？”

    “我的姐，八是吉利數字，你的好意我領了，可這麽低的價錢賣不了啊，最少也要一百六十八，低於這個價沒法賣。”

    開價二百八，現在降到一百六十八，足足少了一百多。砍價拉鋸戰還在進行中，決不能現在掏錢，羅丹索性不說話，任由親媽和女店主砍價。

    李秀蘭認為好貴，要去別處買。

    “一百六十八買這麽好的一件呢子大衣，穿個幾年，很劃算。”緊接著，女店主把呢子大衣的優點又說了一遍。

    李秀蘭喊價一百零八，磨了好久，最終以一百一十塊錢成交。

    女店主找零、裝袋的時候，嘴裏不停地說從沒賣過這麽低的價錢，沒見過這麽會砍價的人。

    羅丹左手拎著裝有呢子大衣的塑料手提袋，右手勾著李秀蘭的手腕，雙雙離店。

    “媽，你砍價真厲害。”

    “丹丹，店主那張嘴多會說話，別聽她的。賣衣服對半砍，是大家都知道的，不怕店主死活不肯答應，就怕店主立刻答應，說明買貴了。”

    聽完砍價之道，羅丹拉著李秀蘭走進一家專門賣內衣的店，“媽，你選兩個好點的文胸。”

    “我有的穿，別浪費錢！”

    “都沒彈性，穿了就跟沒穿一樣。”

    李秀蘭很尷尬，站在鏡子前打量了一下，發現胸都快下垂到肚皮上了，的確難看，隻能找來店主挑選合適的文胸，稍微講了一下價就買下了。

    接下來給羅忠買男裝以及羅建國的秋衣秋褲，店主開價都虛高，李秀蘭如法炮製，最終買下來的價錢還算合理。唯獨給羅誌成和羅蘭買奶粉的時候，她親眼看幾個人買走的價錢跟店主開價一模一樣，知道店主說的是實價，沒有砍價就痛快買下。

    一問時間，快十一點了，李秀蘭想走又覺得缺了點什麽，“丹丹，還有啥沒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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