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爆竹和煙花聲不斷，羅忠和羅勇兩兄弟經常起身去打爆竹，羅誌成、羅誌豪和羅蘭起初還有趣玩刮炮，待夜深後，瞌睡蟲上腦，被大人催促著泡了腳再上床睡覺。

    晚上十點半後，隻有羅忠、羅勇、李秀蘭、孫豔紅和羅丹五個人一起守歲，炭火燒得旺盛，很是溫暖，一地的瓜子殼、花生殼。

    吃多了葵花籽和花生，嘴裏作渴，羅丹拿了五個搪瓷杯，倒了五杯熱水分別端給四位大人和自己喝。

    電視機裏，毛寧手持話筒，正在唱《濤聲依舊》。歌詞優美，旋律動人，頓時就激起了四個大人的興致，都認為他肯定會紅。

    “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這段副歌部分，五人齊唱，氣氛非常好。

    唱完這首歌後，毛寧下台，主持人上台報幕。

    李秀蘭說：“毛寧長得真俊，唱歌也好聽，誰要嫁給他，每天都能聽到這麽好聽的歌，看到他那麽俊的臉，簡直太好了。”

    孫豔紅接話說：“大嫂，你當著大哥的麵誇毛寧長得俊，也不怕大哥吃醋？”

    李秀蘭瞥了一眼羅忠，說：“他應該還沒那麽小心眼。”

    羅忠說：“人家毛寧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正值青春，我年紀大他一輪，我吃他的醋做什麽？更何況，我也年輕過，可他老過麽？”

    羅勇笑道：“大哥，你這話說得不錯，誰還沒年輕過？想當初大哥也是村裏有名的帥小夥呢！”

    羅丹前兩天逛街時聽李秀蘭說羅忠年輕時很帥，現在又聽羅勇說羅忠是帥小夥，由此可見，羅忠年輕時真的是長得帥。可惜生活太會折磨人，把帥小夥折磨得駝背臉黑不複之前光彩。她沒法讓羅忠恢複年輕時英俊的容貌，起碼要努力延緩父母衰老。

    孫豔紅說：“大哥，大嫂，我要給丹丹介紹的這個男人長得也不錯，比毛寧差不多多少，又有文化，還是個當醫生的。說句不好聽的話，誰都有個頭疼腦熱的，有熟人在醫院當醫生，可是省了多少事。羅勇，你快說幾句。”

    又扯到相親了，羅丹有點頭疼。

    李秀蘭和羅忠自打羅建國癱瘓後，就非常不喜歡聽到醫院、買藥這些字眼，雖然兩人也知道人都有生老病死，可聽了醫院還是不舒服。礙於孫豔紅特意帶一家人來過年，兩人不好發作，隻能等著羅勇說話。

    羅勇說：“大哥，大嫂，豔紅要介紹的那個人，我認識，好像叫劉什麽全來著。個子不是特別高，人說話很幽默，並沒有讀書多坐診時間長就脾氣不好。隻是，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具體他人怎麽樣，我也不敢做擔保。大年初二我陪豔紅回娘家拜年，見了他家大人再定日期，安排丹丹和他見麵。”

    羅忠問：“他多大年紀？”

    孫豔紅和羅勇商量了一下後，得出大概二十五六歲的結論。

    羅忠說：“比丹丹大五六歲，又讀過大學，參加工作也得有兩三年了？從各方麵來看，兩人不大合適。”

    孫豔紅回道：“怎麽不合適？大哥，丹丹也讀完了高中，要是咱親戚路上有人幫忙，給她搞個小學老師當當，不也體麵？我那親戚說了不挑女方家庭和年紀，最重要的是性格好，能和她兒子說得上話。咱丹丹也是機靈人，說話、待人方方麵麵都不錯，遇到這麽個條件不錯的，試著見一麵，成不成再兩說。”

    羅忠反問：“見了麵，要是沒被男方看上，丹丹多丟人？”

    羅勇聽出親哥反對侄女與男方見麵，不便再說。

    可孫豔紅熱情頗高，還要給羅忠做思想工作。“大哥，話不能那麽說，咱們悄悄安排兩人見麵，能有多少人知道？如果我沒記錯，當初國慶節的時候丹丹有個男同學考上了江州大學，村裏人還說了好長一段時間呢。要我說，那個男同學讀了重點大學，學成後，國家分配工作，前途無量。若是丹丹能跟他早點訂婚，自然比我介紹的這個好，勝在兩人是同學有感情基礎。可大學四年，男同學班裏那麽多女同學，要是喜歡上別的女同學，丹丹豈不是白等四年？丹丹現在也有二十了，再等四年談婚論嫁，年紀可就拖大了。到時候是別人挑她，而不是她挑別人。”

    聽著父母和二叔二嬸說這些，羅丹心裏五味雜陳。不管是被孫豔紅提到的宋慶華還是劉某全，兩人條件都不錯，皆是大學生。誠如孫豔紅所說，嫁給兩人都不錯。可是，她這一生並不隻為嫁人，她要多掙錢讓家裏人過上好生活，讓父母過得輕鬆點，讓弟弟妹妹都能有出息，嫁人排在最末位。她甚至打算好了，要是沒實現致富夢，結什麽婚？

    電視機裏的人載歌載舞，羅忠盯著屏幕一點也沒看進去。

    李秀蘭說：“豔紅，忠哥他就是舍不得丹丹這麽早嫁人。既然男方條件不錯，丹丹見一下，不成就算了。”

    “怎麽可能不成？大嫂，咱丹丹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人又勤勞，去城裏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那是綽綽有餘的。”

    人都還沒見過，就談到住一起照顧男人的飲食起居？

    羅丹被相親的壓力給弄得人憋得慌，借口去外麵看人放煙花，躥出了老屋。

    站在屋外的空地上，寒風朔朔，羅丹趕緊把棉衣拉鏈拉上，雙手插在上衣兜裏，耳聽各處響起稀稀拉拉的鞭炮聲，眼睛沒有尋覓到煙花的影蹤。

    過大年，快要落幕了，羅丹心裏升起很多疑問。孟小嫻有沒有順利做出一桌年夜飯？馬希傑跟家人吃團圓飯的時候是不是在想著有洪燁在就好了？張鵬飛和羅娟過年吃得怎麽樣？宋慶華是不是收紅包收到手軟？

    “咳咳……”

    刻意為之的咳嗽聲從老屋牆角處傳來，羅丹扭頭一看，一個高大筆挺的黑影靠著牆。

    雖然隻能看到他一半的身子，也看不清容貌，可她憑直覺感知到那是翟正耀。

    他怎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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