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建國兩兒一女，皆不放心老人，各自問了一些問題，他一一答出後，大家才信他沒有老糊塗。他第一句話提到羅玲男人沒來，大概也隻是感歎而已。

    經曆這麽一個有驚無險的小插曲後，李秀蘭領著一幫娘子軍在灶屋忙活，羅忠和羅勇把一個大圓桌擺在八仙桌上，足夠坐十二個人。午飯一共有16道菜，足足吃了兩個小時才下桌。

    飯後，羅丹泡上了茶，大家一邊吃喝茶，吃著攢盒裏的葵花籽、花生、酥糖等，一邊閑聊。

    三家人都說了去年各自的狀況後，羅忠和羅勇都是一家人齊心協力過日子，都算不錯，唯有寡婦羅玲因為沒有男人當頂梁柱，生活很吃力。

    孫豔紅挑起話頭，“羅玲啊，力爭讀小學一年級，上遊可以讀幼兒園了，他兩個上學，你隻要管早晚接送和做飯就行了，上午和下午空出那麽多時間，你也好去幹點活。怎麽還把上遊留在家裏，不讓他去上幼兒園？”

    羅玲歎道：“上幼兒園也就是玩，什麽都學不到，除了玩遊戲，就是吃從家裏帶去的東西，還得交學費。不如我帶著他，走到哪幹活都行。”

    “幼兒園的學費又不是很高，本來這麽小的孩子也不用學什麽，就是和其他學生一起玩，好讓父母沒有那麽累。那你說上遊在學校要吃東西，難道在家裏就不要吃各種零嘴？像我家誌豪這麽大，還每天都要吃很多零嘴，禁都禁不住。”

    孫豔紅話說的不難聽，可她根本就沒有為羅玲著想。供兩個孩子上學的學費、一日三餐、買衣服、買文具、買零食等，各種各樣的錢加起來，羅玲一個寡婦怎麽負擔得起？此外，她還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婆婆，婆婆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得她出錢去看病。總之，全家靠她一雙手掙錢，花錢的地方太多，入不敷出。

    羅玲不想賣慘，輕歎一聲，沒有說話。

    羅忠開口說：“三妹，老二媳婦說的有道理，力爭和上遊都去上學，你才好出去幹活，你把上遊帶在身邊，幹啥都幹不成。去年，丹丹爭氣，掙了好幾千塊，現在她不讀書，就隻有誌成和蘭蘭兩個人讀書，我和你大嫂手裏有點錢。上遊讀幼兒園的錢我出了。”

    最後幾個字是重點！

    眾人都沒想到羅忠會這麽慷慨！

    李秀蘭頗有微詞，雖說是羅丹掙的錢，現在歸她保管，羅忠不找她商量就直接說要負擔周上遊讀幼兒園的學費，未免沒把她這個媳婦放在眼裏。

    羅玲忙擺手說：“不用，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要是有錢，還是蓋房子好。你看咱村裏多少人都蓋了新房子，已經沒啥人住咱這樣的土磚老屋了。趁著丹丹有出息，攢點錢買沙子、石灰、水泥啥的，盡早做個一層樓房。等以後再有錢了，加到三層，一家人住著也寬敞，省得被村裏人說。”

    蓋新房子是羅家人的一大心願。

    嫁過來二十來年的李秀蘭早就想造新房子，可惜羅家太窮了，維持生活都吃力，哪敢說什麽建房子的事情？現在被羅玲提出來，倒是可以談一談。

    羅勇說：“三妹說的沒錯，大哥。丹丹是大姑娘，誌成也快成年了，他們都該每人一間房，建了新房子後，大家住的都舒坦。”

    羅忠不同意，“什麽新房不新房的！這是咱爹從小就住的房子，爹身體還硬朗著，哪能造新房子？上遊已經是滿四周歲了，整天玩泥巴，有啥用？要早點讀書，培養學習興趣！”

    聽羅忠的意思是，已經決定扛下周上遊讀幼兒園的學費，沒得商量了。

    李秀蘭想這麽大的事情沒跟她商量，羅忠就這樣拍板決定，心裏非常不舒服，又不可能當著一家人的麵，駁了羅忠的麵子。權衡後，她說：“好多人把兩三歲的孩子就丟到幼兒園去了，父母才有空去上班幹活。上遊已滿四周歲了，虛歲得有六歲吧？元宵以後去報名讀個幼兒園，確實是應該的。”

    “大哥，大嫂，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雖說上遊早到了讀幼兒園的年紀，可我聽說好多小孩讀了幼兒園，上小學後，成績反而不如沒有讀過幼兒園的。其實上遊，他也挺乖的。每次我去撿破爛，他都跟著我，幫我撿瓶子、紙板啥的。他年紀小，長得又可愛，嘴巴甜，好多人都願意給他。去年全靠我撿破爛養活一家人，其實收入還不賴呢。”

    就算羅玲說的是大實話，大家聽了依然非常心酸。

    並不是說撿破爛就低人一等，而是撿破爛，夏天的時候曬得背上流油，冬天冷到不行，還得彎腰去撿，收集一堆破爛後再去賣掉，著實辛苦。

    羅勇說：“三妹，撿破爛不是長久之計。現在上遊年紀小不懂事，還肯跟你一起去撿破爛，等他長得跟誌豪一樣大的時候，就會嫌棄撿破爛累沒麵子啥的。依我說，你還是找份工作幹。早上送兩個孩子上學後再去上班，中午有你婆婆在家做飯，他們回家就有得吃。你在廠裏吃午飯，再在廠裏歇會兒，下午好好幹活，下班後接他們回家，沒空的時候就讓你婆婆去接人。晚上回家，做晚飯、陪寫作業、陪玩，日子就飛快地過去了，比撿破爛強得多。”

    羅勇把上班後的羅玲一整天要幹的事情具體細化，聽起來確實不錯。

    羅玲蹙眉說：“二哥，你說得挺好。可我婆婆身體不好，也不會做飯，我要去上班了，別說我倆兒子沒飯吃，就是我婆婆自己也得餓肚子。”

    這麽大年紀的人竟然不會做飯，確實少見！可他們也不好指責羅玲婆婆，隻能繼續想辦法。

    李秀蘭說：“羅玲，你婆婆不會做飯是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天氣冷，晚上做的菜第二天熱了還可以吃。天熱後，做些幹菜湊合著午飯吃，等你晚上回來再做點好吃的。”

    吃飯沒什麽大問題，難點是找工作。

    孫豔紅提道：“羅玲，今年我跟你二哥幹活的鋼鐵廠，效益還不錯。過年發了一百塊錢，還有一袋米一桶油。要是你想來，我給你介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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