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丹頻頻往胡胖子飯店的大堂裏張望。

    翟正耀問：“羅丹，他是醫生，知道一個臥床老人適合吃什麽東西。”

    “耀哥，我不是擔心劉醫生不會點菜，而是想去付賬。”她之所以還躊躇著沒進去，是因為收銀台處有三四個人擠在那裏等結賬。若是她去搶著買單，與劉德全發生爭吵會被人看笑話。

    “羅丹，這沒必要。”

    沒必要？為何羅丹覺得很有必要？她不能自己蹭吃了還給家裏人帶飯菜去。

    “羅丹，收音機能正常收聽各種頻道吧？”

    終於說到新年禮物上了！羅丹順著話題說下去，“耀哥，那份新年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這幾天一直想找機會送還給您，沒想到今兒相親您也在，早知道我就可以帶來。”

    翟正耀回道：“羅丹，大年夜那晚我就跟你說清楚了，你要就要，不要就扔了，別還給我。”

    羅丹說：“耀哥，您送的禮物是我那個小紅包的幾十上百倍，實在是太貴重，我收下了於心不安。”

    “有啥不安的？你還禮了，是禮輕情意重。”

    那翟正耀送禮物豈不是禮重情意更重？

    翟正耀又說：“羅丹，我從十八歲後就沒有收過壓歲錢，你送的那個紅包是我十八歲至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收到的壓歲紅包，意義重大。”

    十塊錢的紅包，意義重大？

    翟正耀特意說這些話來抬高她送紅包的分量，可紅包金額太小，區區十塊錢而已。

    劉德全拎著裝有三個疊起來白色一次性塑料飯盒的塑料袋，走近說：“羅丹，我打包了粉蒸肉和家常豆腐，特別交代肉要剁得很碎，豆腐也切小塊，你覺得怎麽樣？”

    “劉醫生，您真是太細心了。”感激過後，羅丹問：“劉醫生，這些飯菜一共多少錢？我付給您。”

    劉德全臉色一僵，三秒後恢複正常神色，微笑道：“羅丹，你說這話太見外了。”

    “劉醫生，您的錢也不是大水漂來的。剛才您請客，怎麽好意思再讓您買飯菜呢？”

    “羅丹，就算咱們相親不成，以後不還是朋友？別算得那麽清楚，好像要跟我劃清界限似的。”

    羅丹不想欠人人情，倒不是要跟劉德全劃清界限。

    翟正耀說：“羅丹，小劉是有編製的醫生，日子過得滋潤，你就甭心疼他花錢了。”

    羅丹不是心疼劉德全花錢！“耀哥，我……”

    “走，上車！”

    翟正耀進了駕駛位，把車鑰匙插進車鎖孔裏，發動車子。

    與此同時，劉德全打開了後排座位的門，請羅丹坐進去後關上門，再回到副駕駛位坐下。

    兩男人坐前排，羅丹坐後排，位置安排得挺好。。

    黑色桑塔納在陽光下疾馳。

    劉德全扭頭問：“羅丹，今年你準備幹點什麽？”

    “給醫學雜誌寫稿子掙點零用錢。”至於她還在尋思著做點什麽小生意尚無眉目，不提也罷。

    “這挺不錯的，市麵上那麽多醫學雜誌，隻要勤寫稿子，提高稿件錄用率，一個月的稿費不比正常上班低。你還能幫家裏幹農活、做家務，真是兩不誤。”

    羅丹不習慣被外人誇獎，謙虛應道：“劉醫生，我也就胡亂寫的，哪敢奢想比上班工資還高？”

    劉德全說：“羅丹，你過分謙虛了啊。”

    羅丹不自然地微笑著。

    經過城鄉結合部時，來往的自行車、摩托車等皆很有序，不似往日擁擠不堪。手握方向盤的翟正耀感歎說：“第一次見這地方不堵，實在是難得。”

    “耀哥，你常走這條路去幹什麽？”劉德全懷疑翟正耀是不是經常開車送羅丹回家，畢竟他一開始認識羅丹是受翟正耀囑托照顧她點。算起來，翟正耀和羅丹的交情比他和羅丹深多了。僅從稱呼上來比，一個是耀哥，一個是劉醫生、劉先生，簡直相差十萬八千裏。思及此，他不免吃醋，好不容易瞧上一個女的，她竟跟翟正耀更為交好，好氣人！

    “也不算常來，隻是這條路是去好幾個鄉鎮的必經之路。”

    這時，路邊走出一個身穿黑色夾克和卡其色褲子的白瘦年輕人，他戴著一頂白色鴨舌帽，雙手合抱於胸前，勾著身子往前走，就像一把行走的鋤頭。

    翟正耀開車很慢，索性停下，等那人先過去。

    結果，他站在路中間，麵對著黑色桑塔納，凝視著車裏的羅丹。

    羅丹一看他的正臉就驚住了，怎麽會是張鵬飛？

    他的鼻梁上貼著一個創可貼，被刺眼的陽光當頭照射微微眯眼，但他的眼神很犀利，似乎能穿透擋風玻璃，索性後排的羅丹。

    翟正耀按了一下車喇叭。

    張鵬飛無動於衷，依舊是凝眸注視著車裏的人。

    打了車喇叭還不走，劉德全懷疑那人是聾子。

    翟正耀說：“小劉，麻煩你下車去把他請開。”

    羅丹知道張鵬飛為何不走，“耀哥，劉醫生，你們都留在車上，我下車走回去就行。”

    “在這裏不好倒車，就差兩三裏路到你家，還是把你送到家。”

    翟正耀說完，又按了兩下車喇叭。

    張鵬飛依然不走。

    因桑塔納車身長，占了一條右車道，後麵停了幾輛摩托車，開摩托車的人全都抱怨搞啥玩意還不走之類的。

    劉德全狐疑地問：“他到底是聾子還是瞎子？怎麽按喇叭沒反應，別人罵他還是沒反應？”

    羅丹低聲說：“他既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

    翟正耀打開車門，大闊步走到車身前，對擋在車前的人說：“小兄弟，你要欣賞風景，大可站在路邊看，為何要站在路中間？”

    “這條路又不是你修建的，我想站在哪裏就站在哪裏！”張鵬飛說完，仍舊看著後排的羅丹。真沒想到，她竟傍上了個開桑塔納的大款！這個臭丫頭，兩麵三刀的，前幾天找她借錢說沒有，分明是騙人的！到底她男人是開車的還是坐在副駕駛位的？

    一開口就嗆人，翟正耀認為沒必要再談下去，一把拽住張鵬飛的衣領，直接把他拖拽到路邊。

    來往的自行車、摩托車以及行人停下，圍觀。

    身高與力氣皆遜一籌的張鵬飛，氣得臉紅脖子粗，嚷著要翟正耀放手。可翟正耀充耳不聞，直把他拖到路邊才鬆手。

    就在那一霎那，張鵬飛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綠色濃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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