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菜一湯，分量不小，特別是酸菜魚用小臉盆一樣的花鳥紋碗端上來，酸菜混合著魚肉，羅丹光是看著就飽了，一口也沒吃。

    可羅娟和張鵬飛兩個看似消瘦的人，不出半小時就各吃了兩碗飯，把三菜一湯全吃光了，餐桌上堆滿了魚刺、蒜瓣、蔥花等物，杯盤狼藉。

    吃飽了的羅娟有點撐，由張鵬飛攙扶著去門外透風。

    羅丹留下結賬。

    她請羅娟和張鵬飛的這頓飯花了二十八塊錢，超過她的預算，但想著兩人吃光光沒有半點浪費，錢花出去也就值了。

    當羅丹把找零的錢揣進褲兜裏的時候，門外的張鵬飛一雙眼睛早就盯上了，他悄聲跟羅娟說：“娟啊，別看羅丹穿得不咋樣，手裏還是有點錢的。我看飯店的人找了一大把錢給她，以後咱們常蹲守在這條路上，不愁沒有飯吃。”

    羅娟對張鵬飛這種貪圖便宜的行為很是鄙夷，“張鵬飛，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羅丹家在我村裏是出了名的窮，她能有幾個錢？今兒吃了這一頓已經不錯了，明兒我就寫信給我爸媽寄錢來，咱有錢了想吃啥買啥，也不用被她奚落。”

    “得了吧，你要你爸媽寄錢來，麻煩得很。先要給你學校裏的同學寄信去，再讓她照抄一遍寄回你家。等你爸媽寄錢到了你學校，還得請你同學再次轉寄給你，寄來寄去的，沒有個把月的時間，錢不可能到手的。”

    “時間久一點咋了？總比要你出去掙錢強。”

    “我一直想去掙錢，是你不讓！現在沒錢用，又想裝闊，還嫌我沒本事，你這女人咋這麽善變呢？”

    “錢錢錢！都是為了錢！那你倒是搞點錢來！”

    “你以為我搞不到錢？我隻是不屑於去搞錢。”

    羅丹聽著羅娟和張鵬飛現實又孩子氣的吵鬧，也是沒了脾氣。這兩個人還沒吃過生活的苦頭，以後吃苦的日子還長著，生活會改變兩人。

    她望了一眼飯店裏關公旁邊的座鍾，指針已指到了九點四十五，真的很晚了。“羅娟，你倆吃撐了的話，在附近散散步，我先回家去了。”

    “行啊，今兒謝謝你啊，羅丹。”

    羅丹騎上二八大杠，再次騎在回家的路上。花出去的二十八塊錢，實在是讓她有點肉疼。主要是今天花的錢太多了，買了五百塊錢毛線，又花二十八塊錢請羅娟和張鵬飛吃頓飯，全部家當隻剩下七十二塊錢。主要是他倆也不見得會記她的好，隻求他倆以後別當她的敵人。

    當羅丹的二八大杠停在家門口時，大門從裏打開，還亮了燈，李秀蘭和羅忠皆披著衣服走了出來。

    “丹丹，你幹啥去了，這麽晚回來？”

    “媽，我跟劉醫生一起在二叔二嬸家吃了飯，二嬸把給爺爺的買藥錢給我帶回來了。”羅丹遞出一張二十塊錢。

    李秀蘭接錢的時候，感歎道：“你二嬸越來越上道，照這麽下去，會是個好兒媳啊。”

    羅忠沒管這事，盯著這輛陌生的二八大杠問：“丹丹，這二八大杠不像是你二叔的。”

    羅丹誠實答道：“是劉醫生的。”

    李秀蘭驚問：“劉醫生？你跟劉醫生走得這麽近？”

    羅丹打了個哈欠，“媽，這就說來話長了。”

    李秀蘭催促道：“那就趕緊說。”

    羅忠不耐煩地說：“都十點多了，讓丹丹洗洗睡覺，別問了。”

    得虧羅忠擋掉了李秀蘭一堆問話，羅丹洗了個熱水澡，鑽進羅蘭已睡暖和的被窩，興許是太累了，沾床即睡。

    拿了五百塊錢毛線的貨，羅丹並不急著賣，而是找出織毛衣的棒針，一有空就做毛線製品。因她前世酷愛織毛衣、織手套、織圍巾等東西寄送給張鵬飛，她也向人討教了很多毛線製品的方法，可以說是個業餘織毛線達人。

    每天中午吃完飯後，趁著家裏隻有羅建國的時候，羅丹就拿起棒針和毛線球，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趕工做出一件五彩毛衣、一條圍巾、一雙手套、一個帽子、一個毛線燈罩、各色手鏈和可愛的熊娃娃。

    3月27日星期六，羅誌成和羅蘭放假在家，羅丹吃了午飯後交代兩人照看老人羅建國，把那些做好的毛線製品全裝進一個紙箱裏，綁在二八大杠後座，她騎著二八大杠飛快地朝錦繡毛線廠駛去。

    錦繡毛線廠依舊掛著低價甩賣的大紅色字報，周衛東依舊愁眉不展蹲在門口抽煙，而邵淑雲和姐妹們聚在一起打牌。

    羅丹找周衛東要了個如樹杈型一樣的白色掛衣架，她把掛衣架綁在車座旁邊，再把毛線製品掛在那分出來的杆子上，這一杆子的東西花花綠綠可愛又好看，跟賣糖葫蘆的人放糖葫蘆有異曲同工之妙，引得打牌的婦人們誇讚她手巧。

    羅丹沒空多說，把挑出來的部分毛線綁在車後座，開始沿街叫賣之路。

    周六，學生和有些廠裏的工人放假，縣城裏走動的行人明顯比往日多了起來，她覺得每個人都是潛在顧客，想扯著嗓子喊賣毛線。然而，嗓子就像被人給掐住，怎麽都喊不出口。有些人盯著她看久了，她都會不好意思有點臉紅。

    騎了約一裏路，羅丹的毛線製品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可她沒有叫賣，路人不知能不能買，隻能過眼癮。

    經過一家做木頭家具的店時，一個微胖的婦女衝著羅丹喊停下。

    羅丹頗為艱難地停下二八大杠，笑問：“大姐，您要買毛線麽？”

    “這時候買什麽毛線？我想問你上麵那個圓球球是咋做的？如果也是毛線做的，毛線那麽軟，怎麽定型呢？”

    婦人指的圓球是圓形毛線燈罩。

    羅丹從掛衣架上取下毛線燈罩，回道：“大姐，做這個挺簡單的。找個氣球吹飽氣，將毛線隨意地纏繞在氣球上，再用502膠水把毛線黏好，放到通風處吹幹膠水，最後把祈求戳破就能得到這樣一個毛線燈罩。”

    “原來是這麽做的，你心思可真巧。這種燈罩罩住電燈泡，好看多了。我不買毛線，我買這個做好的毛線燈罩。”

    這個毛線燈罩是樣品，樣品咋能隨意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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