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李春暉是不是真的喊人來幫忙，羅丹不可能停下來等著搬救兵。除了她和李秀蘭、羅玲三人外，周衛東捋起袖子準備加入搬貨隊伍。

    他指揮道：“李大哥，羅大姐，你們兩個把貨從二樓搬到一樓碼在木板上。羅丹用叉車把木板上的貨弄到櫃子這裏來，我來上貨。”

    其餘三人照做。

    羅丹用的叉車是最普通的一款，將叉車的兩條細腿伸進木板裏，搖動調節檔位的操縱短杆，使叉車稍微升高一點高度使得木板不會磕到地麵即可。她用力拉著叉車到櫃子旁邊，再將叉車升高到最高位置，木板比櫃子底端稍微矮一點點，但足以方便周衛東搬運木板上的貨物，裝進高櫃裏。

    說來也是巧，大紙箱擺四個與高櫃內的寬度嚴絲縫合，而大紙箱摞三層便到了高櫃頂部，這樣第一排擺好十二個紙箱後，第二排繼續擺十二個，依次擺下去，比搭積木還簡單。

    周衛東極少有機會幹這種力氣活，擺了幾個箱子便累出了一身汗，脫掉短汗衫，隻穿一個白背心，繼續忙活。

    十分鍾後，李春暉和三男人出現。

    恰好李秀蘭將一個大紙箱放在木板上，見到李春暉，非常高興，閑話了幾句家常。

    站在高櫃裏搬了一個大紙箱，周衛東額頭上的汗流進眼睛裏，用手抹掉後，板著臉訓斥：“嘮什麽磕？好好幹活。”

    老板給工資，見不得員工閑一下。誰都知道，可被老板批評，李秀蘭、羅丹心裏都不開心，李春暉也自感臉上沒光。

    李春暉說：“我是來幫忙裝櫃的，問一下關於貨的事情。你要不信，可以問羅丹。”

    羅丹點頭道：“周老板，那是我舅舅。剛才他路過咱們廠子，看我和我媽很辛苦，主動提出來找人幫忙裝櫃。喏，那三個人就是我舅舅喊來的。”

    原來是幫忙裝櫃的。

    周衛東踩著空木板上，羅丹忙將叉車逐漸搖低，直到他順利踩在地上。

    “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眼不識泰山啊。既然你好心來幫忙，那趕緊去吧，裝櫃時間緊迫，裝櫃完必有重謝。”周衛東說完，與李春暉和三工友一一致謝。

    四人換下李秀蘭和羅玲，羅丹也閑下來，隻要監督搬貨、上貨就行了。

    男人力氣大，幹活快，僅用一個半小時便將高櫃裝滿了。最後，倉庫裏還剩下一大箱貨，周衛東給每人發了一盒毛線當謝禮。

    李春暉家裏不窮也不在乎這點工錢，拿了毛線就準備走，可其他工友們下崗了沒收入，光要一盒毛線有啥用？

    有一位工友當即質問：“老板，裝貨不給工錢麽？”

    “工錢？給什麽工錢？你們自願來幫忙的，我送你們毛線已是仁至義盡。”周衛東擺出一副鐵公雞的嘴臉。

    李春暉打算事後自掏腰包付其他三位工友工錢。

    羅丹實在是沒料到周衛東會如此小氣，又不想讓幫忙的四人寒心，便說：“舅舅，你帶這些叔叔們去前麵的味香園飯店點些好菜吃，等我下班吃午飯再去付賬。”

    “行，羅丹，到時候喊上你媽。”

    叮囑完，李春暉攜三位工友離開錦繡毛線廠。

    半個小時後，羅丹、李秀蘭和羅玲三人一起走去味香園吃飯的路上，李秀蘭埋怨說：“丹丹，你真不該答應讓你舅舅來搬貨。雖說他下崗了沒事做，可也犯不著受這份苦還被奚落。”

    羅丹也不希望李春暉白幹活，解釋說：“媽，咱們廠第一次裝櫃沒經驗，周老板可能習慣別人給他白幹活。我會吸取教訓，讓老板和老板娘知道裝櫃要給錢，也會盡快製定出裝各種櫃子的工錢。”

    走了幾步路，李秀蘭突發奇想：“如果裝櫃有工錢，那倒是可以讓你舅舅做。”

    “媽，我也覺得。”

    母女兩一拍即合，興衝衝走去味香園。

    一進飯店，四人坐在一張圓桌上，桌上隻有餐具和花生米、拍黃瓜兩個涼菜，再也沒有其他的菜。

    羅丹問：“舅舅，你們來這麽久，咋不點菜？”

    李春暉回道：“羅丹，我們來了就點菜了，但大家都沒那麽餓，等你們來了再上菜。”

    “都點了什麽菜？”

    “辣椒炒肉、腐竹炒肉、紅燒鯽魚、酸辣土豆絲、蒜薹炒肉、炒空心菜和西紅柿蛋花湯。”

    六菜一湯，應該夠了，羅丹催菜後便拿了四瓶啤酒。

    菜很快便上齊了，大家邊喝邊聊，氣氛不錯，可包括李春暉在內的四個男人，都在抱怨從地圖廠下崗後，找不到好工作，又沒有技術，不知道怎麽養活一大家子人。

    羅丹適時提議說：“舅舅，各位叔叔，你們都是要養家的男人，閑在家裏沒收入比天天加班還痛苦吧？今天麻煩您們裝櫃沒拿到工錢，我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經過這一次事情，也給你們帶來了一個工作機會啊。”

    李春暉喝了一大口啤酒，問：“什麽工作機會？”

    羅丹說：“舅舅，據我所知，咱們縣裏做出口生意的廠子不在少數，你們完全可以組成一個裝櫃搬貨的小隊，每次裝貨拿了現錢平分，多好啊？”

    四人一合計，確實挺好。

    然而，萬事開頭難，他們根本不知道哪裏有做出口生意的廠子，也就沒法接單。

    “舅舅，這個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咱們沒有當大官的親戚幫忙查詢縣裏的企業名錄，那就隻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家一家工廠去找。”

    一工友搖頭說：“什麽工廠都找？那太費時了。”

    “咱們縣城就這麽點大的地方，不出三五天便能找全。至於價錢，你們打聽一下其他人裝貨多少錢，稍微低個幾塊錢搶一點生意，肯定會越做越好。此外，裝櫃時間一般都是提前知道的，如果你們找到靠譜的主顧，甚至可以預約裝櫃，以後不愁沒生意。”

    原本一團漿糊的四個人，終於聽出點門道，真真切切認識到裝貨小隊伍是可行的。

    李春暉渾渾噩噩過了兩三個月，早受夠了無所事事的日子，當即拍板決定要把這件事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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