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中度過。

    到了6月24日，農曆五月初五端午節，錦繡毛線廠放假一天。早上四點鍾，羅丹和李秀蘭一起準備包粽子和煮茶葉蛋。

    原本兩人打算昨晚熬個通宵包粽子，可惜加班到十點半，走回家已是半夜，兩人哈欠連天睜不開眼，便將粽葉和糯米分別浸泡。

    浸了一夜的粽葉完全軟了，羅丹用刷子將每張粽葉洗刷幹淨後，放在瀝水籃裏備用。接著她數了三十個雞蛋，冷水下鍋，再加茶葉、鹽和醬油，做完這些，便燒火。水沸後，她挨個敲破雞蛋，好讓雞蛋入味。

    李秀蘭搬來一把帶椅背的椅子，將兩根細繩分別綁在椅背上，再坐下開始包粽子。取兩張粽葉，拉住一頭的粽葉卷成錐形，往裏填滿糯米，再將粽葉完全包裹好，係在椅背上打活結，一個粽子就算包好了。

    屋外公雞打鳴和狗吠響徹村莊，屋裏昏黃的燈下母女兩快速包粽子。

    羅丹說：“媽，燒火煮粽子好費時，等粽子煮熟，隻怕誌成和蘭蘭早就饞的跑去別人家了。”

    “丹丹，你別擔心。等會你爸起床了會來發爐子燒煤球，再用高壓鍋煮粽子。昨天下班之前你小姑說一直忙著上班都沒來送節，今天會來送節，咱們要多包些讓你小姑拿些粽子回去。還有你二叔一家三口可能也會來，等包完粽子就得去買些好菜，今天簡直比上班還要忙。”

    李秀蘭說話時，羅忠打著哈欠到了灶屋，“秀蘭，我發好了爐子就去買菜，要買點啥，你跟我說。”

    “買兩三斤五花肉、一隻烤鴨、一個豬腳、一斤豬肝、一個豬肚，蔬菜不用買，菜園子裏啥菜都有。”

    聽著父母交談，羅丹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意。這樣平淡又幸福的日子，正是她夢想守護的。

    兩個半小時後，天已經亮了，睡眼朦朧的羅誌成和羅蘭摸到灶屋。

    “媽，我想吃茶葉蛋。”

    “媽，我要用蛋絡子裝茶葉蛋。”

    李秀蘭努努嘴，“茶葉蛋在鍋裏，你們想吃自己拿。至於蛋絡子，等會讓丹丹給你們每人編一個。”

    羅誌成拿漏勺舀起兩個茶葉蛋，放進盛滿清水的碗裏浸著。

    羅蘭眼巴巴地瞅著噴香的茶葉蛋，口水直流。

    “蘭蘭，把你的口水擦擦，這兩個茶葉蛋是給媽和姐吃的，還沒輪到你吃。”

    煮好的茶葉蛋很好剝開，褐色的茶葉蛋上有近似瓷碗上的裂紋，非常好看。李秀蘭和羅丹各吃了一個，連連誇讚羅誌成懂事。

    羅誌成又舀起兩個茶葉蛋，等著茶葉蛋降溫的時候，說：“媽，姐，你們上班很辛苦，天天加班，老師教我們要為家裏分擔任務。以後，我會爭取做得更多。”

    李秀蘭感動地說：“誌成，你能這麽懂事，我很欣慰。不過，你要是能像你姐一樣年年拿獎狀回來，我更高興。”

    羅誌成啥都好，就是讀書不行。“媽，你別為難我。”

    “叫你好好讀書，怎麽叫為難你？你這孩子，剛誇你就這樣，不經誇啊。”

    “媽，我不是沒有好好讀書，我有認真聽講就是聽不大懂。”

    讀過書的羅丹深知世上很多學生並非讀書不用功，而是讀不進去。像羅誌成就是這樣，硬逼他讀書也沒用。“媽，誌成說想年滿十八歲就去參軍，你就別操心了。”

    李秀蘭這些日子在錦繡毛線廠幹活，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不好好讀書，隻能幹最低級的苦力活！她不希望羅誌成這麽年輕就不好學上進，怒道：“當了幾年兵，退伍回來，還不是要自己找工作？沒讀到書，就能去流水線上打工，或者當保安，都是沒出息的。”

    羅誌成回嘴：“媽，那你不是說自己沒出息？”

    “好哇，羅誌成，我生你養你，你還敢頂撞我！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李秀蘭氣得咬牙切齒，拿起掃帚要打人。

    羅丹趕忙攔下李秀蘭，“媽，今天過端午節，吵什麽呢？”

    “丹丹，這些天咱們忙裏忙外掙點錢給他交學費，這個小兔崽子倒好，每天去上學一點也不好好讀書，給他交的學費全白交了，這是氣死我了！”李秀蘭一手拿掃帚，一手指著躲在羅丹背後的羅誌成，“小兔崽子，你給我過來！看我不把你屁股打開花！”

    這時，煤爐子上的高壓鍋呲呲的轉了起來。

    羅丹指使羅誌成端下高壓鍋。

    高壓鍋非常燙，又呲呲地轉著冒熱氣，羅誌成小心翼翼地用濕抹布包住高壓鍋的手把，再端下來。他心知灶屋不宜久待，嚷道：“姐，快給我和蘭蘭做蛋絡子。”

    包粽子的糯米隻剩下最後一點點，羅丹勸了李秀蘭幾句，便開始打蛋絡子。羅丹取了六根毛線掛在椅背上，用一根毛線打活結，其餘的毛線兩兩打結再收口，最後把不要的毛線剪掉，一個蛋絡子便做好了。

    羅丹一共坐了五個蛋絡子，預計分給自家弟妹、二叔家的羅誌豪以及小姑家的周力爭和周上遊五人。

    兩個小時後，她預計得分毫不差，大人們帶著孩子來了，五個孩子每人脖子上掛一個蛋絡子，再往裏裝一個茶葉蛋。五人興奮地在村裏晃蕩，跟其他小夥伴們比誰的蛋絡子好看，比誰的茶葉蛋更香。

    羅家村飄蕩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大人們看著也喜氣洋洋。

    沒了幾個孩子在身邊吵鬧，女人們在灶屋裏忙著準備午飯，男人們圍著羅建國聊天。

    然而，臨近中午的時候，和諧場麵被打破。

    “秀蘭，忙著做飯呢吧？我男人買了些黃骨魚來，分幾條給你吃。”

    未見黃麗珍人，灶屋裏的李秀蘭、孫豔紅、羅玲和羅丹便聽到了她爽朗的聲音。

    李秀蘭像往常一樣道謝。

    黃麗珍走進灶屋，一看羅玲燒火，李秀蘭煉豬油，羅丹在手撕蘑菇，孫豔紅往鯽魚背上劃花刀，便說：“哎呀，原來今天你們全家齊聚慶端午。”

    “是啊，大家都忙，也就端午放假能聚一起吃頓好的。”

    “那倒也是。”黃麗珍站了一會，扭頭說：“你倆還不過來？傻站著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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