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丹點頭。

    周衛東按住打火機，吧嗒一聲過完端午節，天氣愈發炎熱，錦繡毛線廠工人幹活的熱情與胃口皆直線下降。

    不管是織毛衣小組還是做毛線小組，大家嘴裏說得最多的字就是熱，大家神色懨懨，消極怠工。特別是織毛衣小組，天氣熱了，手心出汗，還沒織幾針，滿手的汗，導致毛線的毛毛不蓬鬆，沾上汗味。再加上手上的汗導致使用棒針雙手配合拉繩非常吃力，就算大家依舊跟以前一樣不停歇趕工，平均每位工人都比春天的時候減產了三分之一，由此一來，每天都達不到生產任務要求，還得哄著工人們來，不然天氣熱人易怒易躁，很容易吵起來，影響生產。

    每天來巡視生產的周衛東，察覺到這個情況，於7月2日一早找到羅丹，勒令她解決這個問題。

    羅丹深感太強人所難了。誰不知道織毛衣最佳季節是春、秋、冬這三個不易出汗的季節？一到了夏天，手心出汗，不管是織毛衣還是幹其他手工活，都讓人難受。

    既然老板不體諒員工，羅丹也沒必要含蓄說話。“周老板，這種情況隻有一個辦法。”

    周衛東好奇地問：“什麽辦法？”

    羅丹答道：“想辦法讓車間降溫。”

    周衛東不屑地說：“羅丹，你那不是說廢話麽？誰不知道到了夏天，車間降溫有利於提高生產效率。問題是我都裝了那麽多風扇，一開工就吹，可車間還是像蒸籠一樣，難不成你讓我每天定時澆水？”

    澆水，純屬戲言。毛線遇汗都不行，遇水蔫兒吧唧的，客戶收到貨還以為毛衣、圍巾、手套等物品被人用過，要退貨呢！“周老板，澆水肯定不行，不如試試加裝幾台窗式空調？”

    “裝空調？”

    “對。”

    周衛東煩躁地點燃一支煙，他叼著煙訓道：“羅丹，你可真會異想天開。窗式空調多費電，廠子又這麽大，可別每天掙的錢除了發工資和付電費就啥也不剩。”

    舍不得裝窗式空調，又舍不得付電費，羅丹兩手一攤，“周老板，那我可想不出好法子了。”

    周衛東露出信心百倍的樣子，“羅丹，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你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多想想，肯定能想出辦法。就像做包子那些手上有汗可以沾麵粉，織毛衣是不是也可以沾點什麽防止出汗或者吸汗？”

    在不傷毛線和毛衣的前提下沾點東西防止出汗和吸汗，倒是給羅丹提供了思路。隻是眼下熱得人心慌，她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那樣東西，便說：“也許有，可我不知道。”

    “那就去想！”

    老板一句話，下屬累斷腿。

    羅丹不想做無用功，又建議說：“周老板，毛衣一般在春秋冬三季都熱銷，可夏季滯銷也難接單，是否可以考慮在夏季改行做其他的？”

    “那不行，我從創業到現在快十年都搞毛線，怎麽能隻在夏天這三四個月改行業？”

    周衛東不肯隨機應變，隻能把壓力施加在羅丹身上，這讓她很頭痛。

    這天傍晚，其他人下班後，羅丹將廠子鎖好後，才跟李秀蘭一起離開。兩人走了幾步，忽聽身後有個車鈴鐺響，回頭一看，是羅勇和孫豔紅夫妻。

    羅勇按了刹車，孫豔紅一邊跳下一邊說：“大嫂，丹丹，還好追上你們了。”

    李秀蘭笑問：“豔紅，你們下班也沒多久，還沒吃飯吧？”

    “沒吃飯呢。這不又是月初，得給爹的買藥錢呐。”孫豔紅主動掏出二十塊錢，塞到李秀蘭手裏。

    既然給錢，李秀蘭就接了。“豔紅，難為你還記得。”

    “那哪能忘？”

    孫豔紅笑嗬嗬的，見李秀蘭臉色尚佳，知道是拿了買藥錢安了心，可羅丹不大高興，確切地說是不像往常一樣熱情。

    孫豔紅問：“羅丹，你咋悶悶不熱的？”

    羅丹回道：“二嬸，我不是針對你，隻是最近天氣這麽熱，大家因手心出汗織毛衣效率很低，老板要我想出辦法將生產效率提上去，我為此苦惱呢。”

    孫豔紅直性子，直接開罵：“你那老板真不是人，才給你多少錢，就希望你啥事都解決了？別說你們做毛線的，就是我們鋼鐵廠，到了夏天產能也不高。那麽高溫的煉鋼爐，車間裏又悶，一天下來，工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每天都免費蒸桑拿，把人熱脫一層皮。你們織毛衣，全是手工活，手心一出汗，毛線繩就癢手還難拉。你老板不該要你解決問題，而是給員工們放三四個月的假，等入秋後再開工。”

    羅丹指出難處，“二嬸，停工是不可能的，還有幾個小訂單等著交貨呢。況且，我也不敢頂撞老板，畢竟我還指望他發工資呢。”

    孫豔紅快速回話：“那你是廠長，也沒必要受他那份氣，把他罵一頓再說。”

    羅勇聽不下去，插話說：“豔紅，你淨出餿主意。羅丹哪能跟老板叫板？老板要是一來火，把她給趕了咋辦？依我看，還是得想辦法。”

    孫豔紅不客氣地指出：“誰不知道要想辦法？問題是羅丹想不出來，才發愁呢！”

    李秀蘭每年隻在深秋為孩子們織毛衣，壓根不知道夏天出汗怎麽解決，羅勇和孫豔紅夫妻講了那麽多，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羅丹本人更是煩悶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羅勇說：“羅丹，也別犯愁，咱們縣裏也不隻錦繡毛線廠一家做毛線的廠，你明早跟老板請假去附近轉轉，問問其他廠裏的人怎麽處理這種情況。”

    對，問同行！羅丹涉足毛線行業才幾個月，遠不如其他人在這個行業精耕細作好幾載的人，她不是去偷師學藝，隻是問一個小方法，可能會有好心人告訴她！

    “二叔，謝謝你的建議，我知道怎麽做了！”

    “知道就好，我也幫不上其他的忙，隻能靠你自己去尋找辦法了。”

    “感謝二叔和二嬸，祝你們夫妻恩愛，永遠幸福。”

    “這孩子，還沒過年咋就說祝福語了呢？”

    “估計是高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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