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不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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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何碧再陪著餘梅坐進了車裏,她就忍不住低聲給餘梅道起了歉。

    “就算不為我對褚香香的莫名心軟、就惹了禍來,這樣的婦人之仁我以後也不會再犯了,還請太太別生我的氣。”

    餘梅輕笑:“其實當初何止是你心軟了,我不也是瞧見了她的手藝就誇了半天?”

    “要不然三丫兒你以為我暗下裏不會叫人把她丟出津門去,永遠不許她再回來?”

    “就衝她早先可沒少打少謙的主意,背後還站著袁易武和樊子瑞,論理我也應該容不得她啊。”

    “可惜你我的如何心軟、如何惜才她不知道,她還得寸進尺了……”

    何碧訝然:“原來她的手藝還真救了她一回,這才叫太太放了她一馬?那這可真得怪她自己不惜福了。”

    “不過太太您說……她突然又這麽蹦躂起來,和那袁易武、樊子瑞有沒有關係?”

    餘梅苦笑:“我也是想到這兩人身上了,要不然你去送飯那會兒、也不會瞧見我那個驚慌樣子。”

    “我聽大帥說,那兩個混賬的餿主意可多著呢,樣樣兒都是下三濫。”

    “他倆前兩天剛拿著煙土欠條搞了你爹一回,今天又輪到少卿了,我可不是又急又慌又氣?”

    要知道大帥府可不是遼西時的土匪窩子了,不論是煙土還是亂七八糟的女人都不能再沾。

    那兩個混賬卻偏偏認準了這兩盆髒水、換著花樣兒的往梅家身上潑,這不是愣逼著人起急?

    “這也多虧大帥安慰的對,說是這事兒既然連泠泠都沒大在意,等我們娘兒倆一會兒到了,慢慢想辦法也不遲。”

    何碧輕輕點頭:“隻要泠泠穩得住,凡事都好說。”

    汽車不久後就停在了那家裁縫店,何碧扶著餘梅下了車,兩人就並肩往店裏走去。

    卻也不等兩人快步進入後堂,就隔門聽見羅泠的笑語聲從裏頭傳出來道,隻要褚小姐不嫌棄南洋的氣候沒有津門好,也不怕這輩子再回不到津門或是家鄉來,我有什麽在意的。

    褚香香的歇斯底裏聲也在隨後傳了出來:“誰說過要去南洋!”

    羅泠分外驚訝:“剛才不是你一直抓著我未婚夫、叫他對你負責的?”

    “你難道不知道我倆結了婚後還要回南洋定居去?那他要對你負責的話不也得把你帶著,我們三個好去南洋一起過日子?”

    “褚小姐你放心,雖然你是個小老婆,我也不會仗著南洋是我家、我是正室,就天天欺負你,比如打發你去園子裏割橡膠。”

    “我和少卿還是養得起你的,你隻管跟著我倆去享福就好。”

    何碧與餘梅的腳步頓時都停了,兩人又難免相視一笑——怪不得羅泠打回電話去也沒急,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褚香香呢。

    要知道梅少卿和羅泠明年春天結婚後、雖然不會再回南洋定居,也要再回去一趟,也好把上個月回去沒打理完的事兒再打理打理,捎帶手再把遼西的三姨太母子送到南洋去。

    那麽隻要褚香香依然咬緊牙關、非要跟定了梅少卿不可,豈不是剛好可以把她一起帶走,哪裏由得褚香香說不走就算的?

    因此上何碧已經斷定,這一點就足以令褚香香放鬆牙口兒、不再咬著少卿不放了,這至少也比被帶到南洋丟了命強……

    何碧就先鬆了口氣,隨即就伸手推開門、扶著餘梅緩步走了進去;等二人進去也不等站定,餘梅就笑道,我們泠泠還真是大度。

    “既是泠泠已經做了個好人,我這個做婆婆的也不好再橫攔豎阻不是?”

    “那我也答應了,等你們小兩口結了婚,就叫你們把褚小姐一起帶回南洋去。”

    可也不等羅泠和梅少卿迎上前來、跟母親、何碧打個招呼,更不等褚香香再跳腳重複她不去南洋,門外就又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

    “大帥夫人怎麽能答應這樣的事兒,竟同意梅二少爺和羅小姐撿褚香香這種破爛兒?”

    “那南洋雖遠,看似也丟不成大帥府的臉,這樣的破爛兒也髒得很、可容易沾了手洗不淨啊!”

    “再說二少爺這麽英俊瀟灑的一個人,哪兒能平白受這樣的委屈?”

    “羅小姐這麽一個俊俏利落的女子,若在身邊放著這麽一朵爛蘑菇,臭味兒也熏鼻子吧?”

    何碧剛想說這聲音有點耳熟,門外就攜手走進來一對男女,女的正是彭曉蓮,男的就是五師三團團長趙炳昆。

    而剛才那些奚落褚香香的話,自然是出自於彭曉蓮之口了。

    “趙團長和曉蓮姐怎麽在這兒?”何碧忙笑著迎上去。

    梅少卿和羅泠既然也是和這兩位打過交道的,餘梅在扶正那日也見過趙炳昆,見狀也忙笑著互相打了招呼。

    等到幾人熱熱鬧鬧的寒暄過了,趙炳昆這才笑著說起了緣由。

    “大帥上個月不是答應我和曉蓮的婚事了,連著婚期也替我做主定下了,就在今年臘月?”

    “我聽曉蓮說起這家裁縫店的禮服做得好,今天就特地帶她進了趟城,打算來把我倆的婚禮禮服定一定。”

    “誰知我倆頭午剛進隔壁試衣間量了量尺寸、又試了幾件成衣,就聽到這邊鑼鼓一響,褚香香小姐隨後就唱了這麽一出好戲。”

    褚香香的臉色自打彭曉蓮的話音在門外響起,已是暗如死灰。

    如今再等這兩人進了屋,又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她唯有死死咬緊牙關、強撐著雙腿不叫自己倒下。

    可是彭曉蓮又怎會叫她如意?趙炳昆的話音落下後,她就眯眼笑著往褚香香跟前走了兩步。

    “褚小姐見到熟人不打招呼,可有點兒沒禮貌啊?”

    “難道你是怕我告訴樊太太,說樊繼軒根本就不是我生的,而是你生的,之後就會被樊太太要了你的命?”

    “可我剛才聽你唱戲唱到一半,我就給樊太太打電話說出這個真相了,這可怎麽辦呢?”

    彭曉蓮一臉看笑話的模樣兒,那份奚落與憎惡早就呼之欲出。

    “天呀,等樊太太待會兒拿著菜刀來了,再把你一刀砍了,會不會濺我一身血呀!”

    彭曉蓮一邊說、一邊好像已把這些話當了真,話音沒落就慌忙躲開了,兩步就跑回趙炳昆身後藏了起來,仿佛真怕被濺一身血。

    “你!”褚香香抖得好像篩糠,再多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話音沒落已是癱倒在地。

    彭曉蓮見狀就從趙炳昆的肩膀後頭伸出頭來,臉色頗為無聊,有種拔出刀來卻找不到對手的遺憾。

    “你這人可真沒勁,還沒說兩句就癱了,虧我過去還當你能耐挺大的,白瞎了我還準備跟你打一架,也好跟你做個徹底了斷。”

    “你當年既能攛掇樊子瑞逼我替你養孩子,前些日子又能攛掇樊子瑞差點兒賣了我,我還以為等你真見了我也不應該這麽慫呢,原來是我高看了你一眼。”

    說起來趙炳昆既也是從東北跟來的,哪怕他投靠梅正義不算早,更沒趕上在蟠龍山時代入夥,他的身上也還留著一點匪性。

    那他又怎會像何碧那麽忌憚、忌憚於不能真把褚香香如何?

    如今眼見著褚香香已經癱了,根本再也蹦躂不動一下,他就哈哈笑著喊進兩個馬弁來,又朝那兩人揮了揮手。

    褚香香既是一個弱女子,最近幾個月的日子又實在不好過,哪裏能是兩個半大小子的對手?

    那兩個十六七歲的小馬弁也就根本沒費什麽事,就把褚香香堵了嘴、又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餘梅與何碧也不問趙炳昆打算把褚香香如何,羅泠和梅少卿更沒開這個口。

    隻因剛才聽著彭曉蓮的話音裏、她和褚香香可有深仇大恨;那麽若是趙炳昆想要為他的未婚妻子出口惡氣,旁人又何必攔著。

    等到這間屋子裏重歸清淨了,何碧就笑問兩對準新人都試好衣裳沒有。

    “我看時候也不早了,要是衣裳試得了,不如大家找個飯莊子用個午飯。”

    如此直到酒足飯飽、茶餘飯後再閑聊起來,眾人也就終於明白了褚香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帥夫人您是不知道,三丫兒你們也不知道,這褚香香早之前可是清高得很。”

    原來彭曉蓮與褚香香本是濮陽同鄉,兩家所在的村鎮離著也不過是七八十裏遠的樣子。

    隻不過兩人既差著幾歲年紀,七八十裏遠對於鄉下女孩兒來說也是個挺遠的距離了,兩人在家時也不認識。

    “可是誰叫我是個戲子,還比她先在津門站住了腳,等她後來到了津門、一樣是個戲子呢……”

    彭曉蓮不敢當著趙炳昆的麵前說什麽“交際花”,索性就換了個稱呼,左右她們兩人的正行兒本來也是演戲的——唱戲和演電影在她眼裏根本沒什麽區別。

    “她也不知從哪兒打聽來的,我老家和她老家離得近,她來了津門沒倆月就找上門來,想要跟我攀個老鄉情分,將來也好求我照料她一二。”

    彭曉蓮苦笑:“我那會兒就看出她也是想找我這兒乘涼外加占便宜,就、就沒少介紹有錢人給她認識,誰知她一個都不買賬。”

    可惜有一天就在褚香香來找她時,樊子瑞偏巧也來了,褚香香再怎麽擺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來,當晚也沒逃過樊子瑞的手心兒。

    “我還真以為她不情願,又覺得自己以前看低了她,心裏頭還總覺得對不住她。”

    “誰知後來就聽說她不過一晚就懷上了,當時就借著這個跟樊子瑞獅子大張口、要了五千塊,還說什麽……樊子瑞要是不答應,她立刻就去墮胎。”

    “偏偏那時候我已經半明半暗的跟了樊子瑞快一年了,始終都沒好消息。”

    “你們知道她那會兒是怎麽背著我和樊子瑞商量的嗎?”彭曉蓮眯眼冷笑。

    “她竟然不但不想取我而代之,還說她才十七歲,不可能這就跟著樊子瑞沒名沒分的、再養個孩子把自己養成黃臉婆,又指不定哪天就被樊太太找上門來要了命。”

    “她說樊子瑞既然一直隻想要個兒子,並不管這個兒子到底有媽沒媽,等她生下來真是個兒子,大不了給我養著就成了。”

    “如此一來她也算沒白和我姐妹一場,大家夥兒各自求仁得仁求義得義。”

    “姓樊的求子心切,當時就答應了……他竟然不但答應了,還聽了褚香香的暗中攛掇,叫人給我灌了藥。”

    彭曉蓮把話說到這兒,已是哭得泣不成聲。

    “那姓褚的不就是怕我要是還能生,等我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女以後、就會虧待軒軒嗎?”

    “她不就是想叫她的兒子成為獨生子,將來好霸占樊家所有的家產嗎?”

    “可我以後再也不能生了啊,就算趙大哥並不嫌棄我,既不在意我過去的不幹淨,聽我說了我這個毛病還願意娶我,我拿什麽給他生兒育女呢……”

    何碧心下暗驚,同時也有了些了然。

    怪不得她在利順德遇上彭曉蓮和樊繼軒母子時,這個當媽的怎麽看都沒個當媽的樣子,哪怕樊繼軒那孩子已經餓得不行,依然不管不顧。

    那孩子既然不是彭曉蓮親生的,又是被人強塞給她養著的,還令她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誰管他到底餓不餓?

    隻不過樊子瑞恐怕也看出了這個,隻覺得再把孩子繼續養在彭曉蓮手裏可不夠穩妥。

    何況彭曉蓮在利順德已經搭上了梅家,天知道這人、這事兒會不會被梅府利用。

    再說彭曉蓮養著樊繼軒的事兒已經被袁家知道了,早晚得叫他給樊太太一個交待,外加上褚香香的敲邊鑼打邊鼓,樊子瑞索性一狠心、就從集市上硬拉了一個趕車的,把她送了出去。

    何碧理清了這前前後後的因果,她就笑著安慰起彭曉蓮道,既是你也知道趙團長不嫌棄你,你就別再想已經過去的事兒、隻管好好和他過日子吧,做人得惜福。

    “那褚香香倒是把你害了個底兒掉,可她自己不也沒得到好兒?”

    “要不是她幾次連番的給樊子瑞出壞水兒,就叫樊子瑞徹底看透了她,他怎麽可能不看在她是軒軒親媽的麵子上,給她一個安穩的日子過著,反要把她推出遠遠的,就叫她落到今天這個境地,隻能靠著攬點兒針線賺口糧?”

    這是連樊子瑞都嫌褚香香髒臭無比、就對她分外忌憚呢!

    原來何碧要不是遇上今天這事兒,她還隻以為是她給褚香香告了狀,說褚香香要被袁四爺收了,袁家這才對這女人下了狠手,令她猶如喪家之犬遊離失所。

    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又遇上褚香香後,就犯了心軟的毛病,還給裁縫鋪留了些錢、惦記著貼補褚香香一二。

    可如今再一瞧啊,這一切和她有什麽關係,這根本就是褚香香自己作的。

    褚香香根本就是一邊一山看著一山高,剛開始連樊子瑞都瞧不上,一邊又妄圖勾搭梅少謙與袁四爺,這才淪落至此。

    那她何碧這一回也得徹底長些記性,以後萬萬不能再犯這種婦人之仁了……

    彭曉蓮抹著眼淚笑著點頭。

    “三丫兒說的沒錯兒,就在姓樊的找了那個趕車的、要叫那人把我帶到鄉下時,多少也跟我露了兩句牢騷,說是褚香香也甭想得好兒。”

    “雖說我也知道他是怕我不願嫁到鄉下去,就索性拚命鬧出來、跟褚香香鬧個兩敗俱傷,再把他扯進來,袁家肯定不會輕饒他,可他這人哪怕再混賬,他既說出這話來,那就一定會這麽做。”

    “要不然我當時可能真會拚命了,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受了、隻打算到了鄉下再說?”

    “這也就是我命兒好,偏在去鄉下的路上遇上了你,後來又遇上了趙大哥,你們都是我的貴人,這才替我保住了這條爛命。”

    “既是有句老話叫趕日子不如撞日子,我今天就正式謝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吧。”

    彭曉蓮說完這話就從椅子上站起來,飛快的跪在地上給何碧磕了個頭,本來都在凝神聽她說話的眾人也就沒來得及反應,已是被她行雲流水的做完了一套。

    何碧笑著歎氣:“趙團長快把曉蓮姐扶起來吧,大家以後既然都是一家人,這麽外道幹什麽?”

    趙炳昆嗬嗬笑:“其實曉蓮早就跟我說過,要找個日子進城來給何三小姐磕個頭道個謝呢,我也覺得這麽做是應該的。”

    “要不然我剛才也就把她攔下了不是?”

    他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就伸手扶起了彭曉蓮,繼而笑對她道,今天既是大帥夫人在,少帥的未婚妻也在,二少爺和羅小姐都在,不如索性請大家做個見證。

    “我趙炳昆既要娶了彭曉蓮做老婆,以後一定不會虧待她,我的兒女也是她的兒女,一樣會把她當做親媽孝敬,若有謊話天打雷劈。”

    餘梅笑著撫手:“雖說趙團長的這個誓發得有些嚇人,不過他既有這話兒放在這兒,彭小姐今後也要好好待他和他的兩個兒女,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

    彭曉蓮又一次哭成淚人兒,隻剩下連連點頭。

    ……何碧一行人再回到梅府已是下午三點多,梅少謙也從軍部回來了,說是那批軍用物資已經從港口運回了軍需處,最遲明日就會全部發放完畢。

    等他聽完了何碧給他的學說就驚訝起來。

    “原來褚香香一直說她有個弟弟被樊子瑞捏在手裏當人質,這才逼得她不得不去秋山道19號纏磨,竟然都是謊話?”

    何碧冷笑:“她哪兒有什麽弟弟,彭曉蓮可說了,她媽一直不能生,連她都是她媽從水溝子旁邊撿回來的棄嬰。”

    “我猜她那會兒之所以聽了樊子瑞的,肯定是姓樊的答應了她什麽,比如要把樊繼軒接回樊家養著,將來的財產也好說。”

    “再說那會兒我們不是才和彭曉蓮認識,又剛把大帥從利順德接回來嗎?”

    “樊子瑞肯定是怕我們暗中勾結彭曉蓮,再對他有什麽不利,就派了褚香香來探口風或是來補漏洞。”

    “你那會兒要是真上了褚香香的當,真把她收下當了外室,以後還不得萬事聽她的,哪裏還會再找彭曉蓮?”

    梅少謙也冷笑起來:“敢情在這種人嘴裏沒有半句實話,看似是掏心掏肺說出了她的無奈之處,竟然也全是假的。”

    “她連自己生的兒子都能不認,不但要拿著孩子換五千塊,還要費心費力的給那孩子找個假媽、掩護她自己不被袁家、不被樊太太為難,哪裏還有什麽是真的?”何碧哼笑。

    “這也就是多虧你當真沒看上她,袁四爺那會兒也是趕巧、就沒收成她,要不然不管把她擺在哪兒,這也得是個大禍害。”

    “就是可憐了彭曉蓮,不但白白給她、給樊子瑞養了四五年孩子,還被灌了不能生育的藥,這幾年也沒享成什麽福氣,住的破院子都能被雨水泡爛了。”

    “要不是趙團長的年紀擺在這兒,亡妻早早給他留了一雙兒女,之後也不用操心彭曉蓮的生育,早年間的鄉鄰之情也可靠得很,她這輩子也就徹底完了。”

    梅少謙頗為讚成的點了點頭。

    “彭曉蓮的為人如何且不說,她到底也沒真正害過誰,卻險些被這些人害慘了,怪不得她要給你磕個頭謝謝你。”

    他心裏還有句話未曾說出口,那就是褚香香竟然十月懷胎、給樊子瑞生了個孩子,這事兒卻把薑振這樣的老辣之人都蒙在了鼓裏,那女人還真有些手段。

    虧他以前一直以為這些交際花不值得多在意,甚至還接二連三的利用過幾個,這往後千萬不能再犯類似的錯了。

    兩人聊完這個、梅少謙就掏出一份請柬來遞給何碧,一邊叫她翻看著,一邊就問起她來,問她願不願意去。

    “這既是薑振和雨凝的訂婚儀式,我為什麽不去?”何碧有些驚訝於他的問話。

    “我就是不衝薑振是你在法國的學長,雨凝也是你的親表妹。”何碧笑道。

    “那麽別說叫我去趟燕城了,就是更遠些、遠到廣府或是蘇淞去,我也得去賀喜啊。”

    不過何碧轉頭就有些納過悶來——他可沒問她跟不跟他去,而是隻問她去不去。

    她就皺眉道,難道是你這天另有要緊事兒,這才隻叫我自己去嗎:“那這日子定得也太不巧了吧?”

    梅少謙忙給她解釋說,並不是叫她自己去:“我是有事不假,就不能陪著你一起,可不是還有太太和大姐、少卿他們嗎?”

    “隻不過我手上的這事兒也是燕城的事兒,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你要等這正日子的頭一天才和太太他們一起從津門出發。”

    梅少謙隨後也不用何碧發問,就把他那個差事跟她說了。

    “竇良勳那邊聯係了督軍辦公廳,說是燕城和津門陸路互通的軍中通行證到了日子,叫這邊去個人再續些新的。”

    “既是再過六天就是薑振和雨凝表妹的訂婚日,我左右都要去燕城一趟,這個差事就被我接了,隻不過是我比你們早出發幾天而已。”

    “我倒是也想帶著你一起去,過幾天再叫太太他們過去跟我們碰頭兒就行了。”

    “可是大姐如今也不在燕城了,我隻怕帶著你不大方便,至少在安置上就沒那麽便宜不是?”

    梅少謙把話說的很含蓄,可何碧又怎會聽不出他的意思,他這是怕帶著她、會令她有危險——其實就是他這一行也會有危險。

    “你這是怕你的隨從們連我也護不住,若是碰上事兒了,我還得變成一個拖後腿兒的?”何碧似笑非笑的問他。

    梅少謙連忙擺手道,他可沒覺得她會拖後腿:“你的主意多著呢,帶著你等於我多帶了一個軍師,我怎麽可能嫌棄你多餘。”

    “我是真心話,大姐如今既然不在燕城了,連她以前的幾處陪嫁宅子都賣了,我們到了燕城也隻能住飯店。”

    “可我這差事雖然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畢竟也是津門與燕城兩頭兒的軍中事務往來,我可不是怕帶上你就容易叫人指摘出什麽來?”

    “我早先也想過,要不就把你托付給雨凝;可再想到陳家舅媽過去……我根本就不放心。”

    “薑家在燕城倒也是有些底蘊的人家兒,根本少不了你我一個住處,可我們到底也算雨凝的娘家人不是,哪有去男方家落腳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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