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沫將弟弟這驅趕的動作，看成青少年叛逆期時無能為力的沉默反抗。

    她也不惱，笑了笑就拿了病曆起身來，“我上午兩個手術，工作堆得很滿，顧不到你，有什麽需要的你就和護士說，她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我當然知道。”

    程清儒透出幾分裝模作樣的虛勢，下巴揚了揚，“因為我長得好看嘛。”

    雖然，這是實話，但程以沫還是忍不住睨了他一眼，然後才走出病房去。

    上午是兩台手術連軸轉，因為今天楚辭父親祭祀的事情，所以，其實原本是上午下午各一台手術的安排，都被她集中到了上午完成。

    先是一台脛骨平台骨折的手術，病人叫連華，是個十九歲的年輕人，比清儒大不了多少，跟人一起玩什麽錄製跑酷視頻……從圍牆上跳下來的時候，關節受力過大，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錢鐸已經給病人做好了術前準備，隻是，比起對年老病患噓寒問暖的關懷照料而言，骨外的醫生們對年輕的病人，態度總是會嚴厲一些。

    因為年邁的病人，多半是因為年紀大了之後，骨骼和關節的磨損勞損之類的傷，或者是因為一些多年的職業病所致。

    但是年輕的病人，要麽是因為意外事故，意外誰都沒有辦法。但更多的，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比如玩滑板啊，跑酷啊，什麽花式單車之類的，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

    作為醫生的，當然得稍微嚴厲些，告訴他們可能會有的後遺症，看上去像是嚇唬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但其實也是為他們好，讓他們知道風險所在，就算不能夠唬住他們，起碼能讓他們以後多少更注意一些。

    就算年少氣盛，就算瘋狂，起碼也得知道瘋狂和危險之間微妙的界限。

    雖說主刀是程以沫，但是錢鐸是連華的管床醫生，又比較嚴厲的緣故，這年輕人其實還是有點畏懼錢鐸。

    但看到漂亮的女醫生來了，就綻放了年輕燦爛的笑容。

    “程醫生！”他躺在病床上，病床腳的輪子已經放下來了，錢鐸正準備將他轉移到手術室去。

    程以沫已經脫掉了白大褂，一身深綠色的手術衣，手中捏著一度讓她很煩躁的……綠色的手術帽。

    走進病房就受到了病人和家屬的一致熱切問候。

    程以沫麵帶微笑走到了病床邊，“還好吧？不緊張吧？”

    連華搖了搖頭，“不緊張的。”

    程以沫笑了一下，就帶了幾分戲謔說道，“我想你應該也不會緊張，你可是追求刺激的孩子……”

    連華很不好意思，抬手撓了撓頭，“程醫生，你就饒了我吧！從我入院開始，錢醫生就沒少批評我……我以後不敢的了，起碼！起碼你就饒了我吧。”

    程以沫低低笑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手術室見了。”

    說著她就走到了他父母麵前，強調了一下手術的耗時以及可能會出現的一些風險情況。

    然後就去手術室做準備，一台手術下來，還是相當順利的，甚至比她預計的時間要完成得更早。

    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就很快又開始了下一台手術。

    “程醫生，累了？”

    第二台手術依舊是錢鐸和秦遠則兩人給她當助手。

    錢鐸看出程以沫目光裏的疲憊，就問了一句。

    程以沫揚眸看他一眼，就從器械護士手中接過了骨鑽。

    電鑽啟動時尖銳的聲音在手術室裏響起，持續了一會兒之後，她放下了鑽子，這才看向了錢鐸，說道，“是啊，居然有點累了。照理說，這才是我正常的工作強度才對，大概是這段時間你們都太慣著我，把我給慣得連工作態度都鬆懈了吧。”

    程以沫笑著說了句。

    錢鐸卻是豎起戴著無菌手套的手，輕輕搖了搖手指，“非也非也……我看呐，你是因為談戀愛了，所以將工作的強度放下了不少，畢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的語氣帶著調侃，程以沫就睨他一眼，因為戴著口罩。

    錢鐸和秦遠則倒也看不見程以沫麵上的表情。

    所以他們看不到此刻程以沫的麵上飄起了一抹緋紅，她低聲說道，“要不是理智攔著我，我非得把鑽子塞你嘴裏去。”

    雖說兩台手術連軸轉，她中間幾乎沒有休息過，但是第二台手術順利結束的時候。

    午休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已經是午後一點半了。

    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程以沫一邊將口罩扯下來，就一邊對自己的兩個助手說道，“辛苦了，時間也不早了，我看食堂也沒飯了，我去向家屬告知一下手術情況，然後出去吃吧，我請。”

    “噢耶！”錢鐸高興地發出一聲低呼，然後揚手和秦遠則愉悅地一擊掌。

    三人走出手術室去，最先迎上來的就是病人家屬，毋庸置疑的。

    程以沫走上去，又專業，又不失溫和地對家屬們說明了手術的情況，其實大家都清楚，病人家屬想知道的並不多，他們想知道的，僅僅隻是手術順利嗎？成功嗎？

    得到了程以沫肯定的答案之後，當然是皆大歡喜。

    程以沫回到科室的時候，就看到錢鐸和秦遠則正好從清儒的病房裏出來，手中都提著個印了某高級餐廳LOGO的紙袋。

    她就愣了愣，“你們……什麽情況？”

    “啊哈，程老師，看來隻能下次再請我們了……”他們提了提手中紙袋，意思不言而喻。

    今天的午餐已經有著落了。

    “不得不說，程老師的家屬還真是……什麽都做得太到位了啊。”

    錢鐸讚歎了一句。

    程以沫原本還有些一頭霧水呢，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眸子驀地睜大了幾分，輕咬著唇瓣，就趕緊朝著清儒病房過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陸泊舟低沉的聲音。

    低沉的聲線，說的是咬字發音都相當地道的美式英語，正在幫程清儒練習英語聽力呢。

    她推門走進去，陸泊舟的目光一接觸到她，就笑了起來。

    目光若有所思地掃了她一眼，說了句，“ohgreenhat”（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