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離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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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建文跳起來去開門,門外馮長勇裹著厚厚的軍大衣,戴著大帽子以及厚厚的手套,他身後停著一輛地排車,拉著地排車的馬甩著馬尾巴,呼吸的時候發出“呼呼”的聲響。
“爹。”馮建文喊了聲,“你吃飯了沒,我和媛媛還沒吃完飯呢。”
馮長勇:“吃了,你們咋還沒吃完?”
“我們也馬上就吃完了。”馮建文看看手表,讓開位置,說,“不著急,爹你進來,再吃點。”
馮長勇擺擺手:“我就不吃了。”他進了院子,“你先去吃,你東西呢,我給你放到車上去。”
“爹,不用你拿,我自己拿就行,東西多特別沉。”馮建文說。
“在堂屋呢吧?你快去吃飯。”馮長勇擺擺手,徑直進了堂屋。
馮建文也不多勸了,趕時間要緊,回到廚屋,鄭媛已經把玉米糊糊舀好了,用了好幾個碗,倒來倒去的,用外力給玉米糊糊降溫。
馮建文進來端起一個碗就要喝,被鄭媛攔下:“誒,等等,還太熱。”
馮建文不在意:“沒事。”
鄭媛“啪”地一聲打了他胳膊一下,神色一肅:“放下!我之前和你說了沒,吃飯不能吃太燙,老吃太燙的東西容易得食道癌。”
馮建文:“……”行吧,媳婦兒說的對。
馮建文把碗放下,看著鄭媛晾粥,最後看得他自己都著急了,搶過來鄭媛的活自己上手幹。也不知道來回倒了多少下,粥上冒著的熱氣慢慢變少了,鄭媛端起一個碗抿了一小口試了試溫度:“可以了。”
“呼——”馮建文不耽誤時間,端起碗呼嚕嚕的,兩三秒一碗粥就下肚了,就跟往嘴裏倒似的。
鄭媛每回見他這樣吃飯都覺得驚歎,也覺得很嚇人,尤其飯還相當燙的時候他也這個樣子吃飯,也不知道他的食道以及胃有多強大,能讓他這麽折騰。她一碗糊糊都沒下肚呢,他都喝完三碗了。
“你們吃完了嗎?”馮長勇已經把馮建文的行李全都放到了馬車上,過來催兩口子了。
“完了完了。”鄭媛三兩口把碗底的糊糊喝完,放下碗抹了抹嘴,站起來,“我們走。”
“走走。”馮建文說,他走在最後麵,吹滅蠟燭,“你們先走,我鎖門。”
“誒。”鄭媛應了聲,跟著馮長勇走在前頭。
馬車已經收拾好了,鄭媛上了車,找了個空檔坐下,隨口問馮長勇:“爹,天這麽冷,你咋不讓大哥來送建文?”
馮長勇坐在地排車的前頭,一手拽著馬鞭一手拽著韁繩,說:“以前都是我來送建文,建華他趕不好車。”
鄭媛知道,哪裏是馮建華趕不好馬車,是馮長勇這個當爹的想多送送自己的兒子。
這時馮建文出來了,他手裏抱著個被子,放到鄭媛身上說:“你蓋上這個。”然後從被子裏拽出來個小褥子,遞給馮長勇:“爹,你把這個蓋腿上。路上冷。”弄完了轉身去鎖大門。
“哎”馮長勇笑著接過小褥子,把小褥子蓋在腿上,等馮建文上車了,他揚起馬鞭高呼一聲“駕——”
車軲轆“骨碌碌”轉動,啟程了。
路上很冷,北風“嗚嗚”地吹著,鄭媛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可身上的熱氣還是被漸漸帶走,手冷腳也冷。
她哈了哈手,白色的霧氣噴在手心,然後搓搓手。
“咋了?冷?”馮建文見到後,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埋怨:“我都跟你說了不讓你送,你還非來,冷了吧?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鄭媛:“還行,也不是很冷,就是覺得屁股底下有點涼。”她屁股直接坐在了地排車的木板上。
馮建文想了想,掀開被子,說:“你起來。”
鄭媛抬起屁股,馮建文把被子一角給她墊在屁股下麵,然後用被子把鄭媛整個人包裹成一個蟬蛹:“好了,這樣就不冷了,剛剛你那樣蓋被子透風。”
這樣是暖和了不少,鄭媛點點頭,片刻,問馮建文:“那你冷不?”
馮建文貼身穿著羊絨衫,外麵一層棉襖,最外麵還套著件軍大衣——都是鄭媛讓穿的。他用額頭抵了抵鄭媛的腦門:“感覺出來沒,我都熱出汗了。”
鄭媛:“……這麽誇張?不會吧?”
馮建文說:“我和你說過沒,我們冬天還會在雪地裏光著膀子訓練,現在這個溫度也就是零下十度左右,對我來說不算很冷,我在部隊這個溫度也就是穿一身薄棉襖。”
鄭媛哼哼了兩聲,小聲念叨:“羨慕嫉妒恨。”
從馮莊去火車站,要從鄭莊前麵穿過去,也就是說會路過鄭媛家門口,鄭媛從沒想過讓娘家人一大早起來送馮建文,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還真就遇上了一個娘家人。
淩晨四點四十五啊!
外麵伸手不見五指地黑啊!
零下十幾度的低溫啊!
遠遠的,看到前麵路邊上好像立著個黑影,鄭媛也沒多想,以為是塊立在那兒的大石頭,結果走近了,就見這個黑影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了。
再近一點,鄭媛看清楚了,心中驀地湧出巨大的荒誕感,當著公公馮長勇的麵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個:“操!”
馮建文也看到了,額頭上的青筋控製不住地跳了跳,真他娘的——真他娘的陰魂不散!
馮長勇拉緊了韁繩,“籲——”了一聲,控製著馬車停下,看向來問:“你是,你是鄭家的那個天虎吧?”心裏也忍不住嘀咕,這人怎麽來了。
鄭天虎笑嘻嘻地湊上前來:“對,馮大爺,我是鄭天虎。”他往車子後麵看,“我聽說建文今天回部隊,特地來送送他。”說著就往後走,站到馮建文的旁邊,好像馮建文真的是他什麽情深意切的兄弟,伸手搭在馮建文的肩膀上,說:“建文,你今兒就回部隊了啊,我過來送送你。”
那語氣,聽起來還頗為舍不得。
鄭媛:“……”
馮建文:“……”
馮建文頭大,大早晨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硬著頭皮應和:“對,我今兒就回部隊了,時間緊,得著急趕火車。”他伸手把鄭天虎的手拂下去,“我就不用你送了,你留步吧。”轉頭催馮長勇,“爹,別停了,時間快不夠了。”
“誒。”馮長勇甩起了馬鞭。
鄭天虎哪能就讓他們就這麽走了?馮建文就要回部隊了,這一回部隊還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回來,馮建文不回來了,他還去哪兒借陽氣去?他反正是認定了馮建文的陽氣了,自從和馮建文接觸以來,那個王巧兒就再沒來找過他。
昨晚上聽說馮建文要走,他一晚上都沒睡好,總覺得有個白影子在眼前晃蕩,睜開眼吧,白影兒又不見了。
鄭天虎嚇得不輕,以為王巧兒又要來找他,所以也顧不上天寒地凍了,穿好衣服就出來等馮建文。他知道馮建文去火車站肯定要路過鄭莊,所以他就在必經路上等著,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等得手冷腳冷,都快凍哭了,總算等來了革命的曙光。
可以說,為了能多借一點,鄭天虎也豁出去了。
他拉住馮建文的手,諂媚道:“建文,建文,別這麽著急啊,就幾句話的功夫。”
現在馮建文已經被鄭天虎折騰的神經敏感了,他一上手,馮建文就反手一握,用非常大的力氣握住了他的手腕。
鄭天虎疼地嗷嗷叫:“哎喲喲,疼疼,建文,鬆手鬆手。”
“我說了,我得趕火車。不要耽誤我時間。”馮建文黑了臉,語氣比西伯利亞北風還冰冷,瞳孔在漆黑的夜裏閃著冷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