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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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覺得潤道長也不虧,畢竟在新皇帝知道他過世之後,追封了國師,昭告天下。
雖然這個昭告是在我們來的路上才接到的,但自那之後一路上大家都稱呼躺在棺槨裏的潤道長為——國師了。
一日給二人收拾靈堂準備啟程,聽見二小姐在搬大小姐的靈位時,說姐姐也是幸運的,在下麵是國師夫人了。
是啊,她的姐姐的確很幸運,據我所知起初他們家就住在小茅草棚裏麵,家還被大火給焚毀了。起火的原因眾說紛紜,但是就是這次火災都沒有造成他們家三個孩子的傷亡。
隨後他們三人住到了三官廟,據說朱紅玉和潤夜就是在這個時候相戀的。
後來潤夜和朱紅玉一起前往雲夢鎮抗擊霍亂,潤夜被賜了紫袍風光一時。
再之後,潤夜麵見了先帝,這才牽扯出來一大堆他身份的事情來。
坊間有傳聞,據說先帝下葬之時,枕頭邊放著前任國師的九龍法衣,也有人說先帝愛了紀於之一輩子,隻能在駕崩之後留下些許遺憾。
大家都回了汴京,但是我決定留在贛州,沒有回汴京,而後又在三官廟裏麵做起了道士。
其實我也不指望自己能得道成仙,隻是我的主人是國師,沒有主人的喪家之犬還是留在主人的墳塋邊上守著主人好,要不然這天下之大哪裏有我的容身之處呢?
至少我留在三官廟後朝雲觀每年都會為朝雲觀撥款,我也好守著國師和那個畏寒怕冷的小姑娘……
至少有人來祭祀他們的時候,墳塋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他們看到國師和小姑娘是欣喜的。
其實,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又有什麽不好的呢?一個道士,還是國師,一個官員家的女孩子,怎麽說都不可能在一處。
唯有死亡是他們的歸宿,唯有死亡後的那一方天地能夠容得下他們,還有我的心裏是真的羨慕他們,他們是真愛啊……
時光永遠不會停住自己的腳步。
【以上,紀六自序】
潤夜和朱紅玉去後一周年,汴京夏末。
這一年天災頻發。南方水災,北方旱災。
朝中眾人都傳言是國師故去,朝中無高道大德,上天震怒,更預示著朝廷無法震懾中原,北方的韃子可能要南下攻華。
新帝敕書朝雲觀做法事祈福,祈福禮畢,南方就停了雨。
也許這隻是一個巧合,雨總是會停的,但是連月以來這是朝廷得到的最好的消息,故而新帝大為欣喜。
金元景受到了敕封,直接領了掌教之位。
領了掌教之位之後,皇帝命令金元景修羅天大醮普度群生。
羅天大醮為期三個月,等完事的時候已經入冬了。
這一次羅天大醮十分壯觀,比之先帝在位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新帝沒有舊帝虔誠,但卻比舊帝好大喜功,故而才會有如此為後人所稱頌的羅天大醮,比前任國師辦的還要壯觀。
眾人都知道金元景肯定是下一個國師,隻是沒有人將這個事實說出來而已。
入冬之後,金元景趁著武當山還沒有被武當山大雪封山,帶著人去了武當山,將榔梅祠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全趕走了。
武當山也恢複了往日修行的道場,新的榔梅祠的主持就由原南岩宮主持楊玄靈接管。
金元景在榔梅祠召見了楊玄靈,給她說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也說了朱紅玉故去的事情。
楊玄靈隻是淡淡的歎了口氣,心想這個姑娘是這樣的年輕,怎麽說走就走了。
其餘的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金元景知道自己此生再也不會來武當山了,和楊玄靈說完朱紅玉的事情後,就在榔梅祠窄小的庭院中,找到那顆粗壯的榔梅樹,用剪刀修剪了一個枝杈下來。
上次他剪短榔梅樹的枝杈,給的是朱紅玉,而這一次他想著把枝杈還是留在自己身邊吧,至少留個念想。
看到這榔梅樹的枝條,興許能邀請朱紅玉入夢。
金元景在朱紅玉離開之後,從沒有夢見過朱紅玉。
他心想朱紅玉到底是心硬啊,和潤夜逍遙快活了就不顧他了,還真是意難平。
金元景處理完武當山的事情,金元景沒有立刻回京,而是修書一封給杜嶽蕭,讓他回桃花村相聚。
正逢朱紅玉和潤夜下葬一年,兩個人一個從西邊一個從東邊走,到桃花村的日子也沒差幾天。
金元景是先到的,直接住到了三官廟裏,紀六當然還在,他已然成為三官廟新的主持。
杜嶽蕭處理完雲夢鎮惠民大藥局的事情才來到三官廟,見到了金元景自然是噓寒問暖的行禮。
金元景才不管杜嶽蕭是什麽身份,當初和朱紅玉潤夜都認識的人也不多了,能邀請到的也少。
呂明辭自然是不屑也不敢到朝雲觀的。
因為他行事小心,害怕自己被皇帝抓到小辮子,說他聯合道士籠絡人心。
朱占鼇就更不來了,他原本對姐姐的事情就抬不起頭來,最近就升了江南製造的差官,更加愛惜羽毛。
能和他這個掌教常常聚聚的故友也隻有杜嶽蕭一個人了。
兩個人到了三官廟的客堂,紀六點好了炭盆泡好了茶就出去了。
他們聽著外麵呼嘯的寒風,沉默了半晌。
“他們走了一年了吧。”杜嶽蕭用隻比風聲大一點點的聲音問著。
金元景點了點頭,盤腿坐在蒲團上看著外麵呼嘯的寒風。
“九月初一,正是北鬥衍生的日子紅玉走了,潤夜也跟著去了。兩廣巡按都驚動了。終究是好的,人道是死在柳州,他們的屍體不腐爛也得虧了柳州的棺木。”金元景補充道。
杜嶽蕭歎了口氣,而後呷了一口身邊的茶。
“今年你做了羅天大醮,我聽說很是壯觀。”
金元景看著杜嶽蕭欣喜的目光,而後笑著搖了搖頭。
“人道是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羅天大醮本是玄門中最隆重的齋醮,今年更是盛無可盛,怕是自此而後就是衰落了。”
杜嶽蕭聽金元景的說辭,覺得渾身發冷。
他覺得興許朱紅玉和潤夜活在了一個好時代,從他們出生道亡故就沒有經曆戰亂。
而這之後,人會活的很辛苦吧。
“咱們能坐坐也好。也許以後就沒有時間一起坐了。”
說著,兩個人看著彼此,話雖然沒錯,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流露出掩藏不住的悲傷來。
果不其然,一語成讖,好像道士的嘴開過光一樣。
那是新帝登基之後的第五年。
那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但是卻阻擋不住燕國百萬大軍來勢洶洶。
他們領軍南下,輕騎兵在戰爭方麵有著輕騎兵無法比擬的優勢。
大軍對中原的熟悉程度遠超以往,據說為首的將領曾經在華朝當過數年奴仆。
這位將領沒有遵循燕國攻城之後就屠城的舊俗,隻要是願意投降的官員一一赦免。
常平川這個名字傳揚於四海之內,大家訝異之餘發現原來他是朱府舊時奴仆。
朱紅玉死後,常平川趁著朱府上下起亂逃回了燕國,朱府隨即報官,而後這件事不了了之。
憤怒的民眾將所有的怒火拋諸於朱府上下人等,更因為他們富貴榮華早就惹人妒恨。
就這樣,越是高大的樓廈傾倒起來越是迅速,摔的越重。
官員們搜羅了對朱家不利的證據,在朝堂上參了朱占鼇一本。
國難當頭,皇帝隻得治了這莫須有的罪名,又因為華朝世代不殺士大夫,於是將朱占鼇流放三千裏至涼州以西五百裏的青海。
呂明辭知道自己的小叔子是保不住了,為了保住自己也是保住這個國家,上了戰場。
可錦衣衛終究是錦衣衛,他們生長在幽暗之處見不得陽光。
呂明辭帶兵節節敗退,退到金陵城中。若是金陵城破,國都就會失守。
他們奮戰了半個月,可是金陵城還是破了。
呂明辭自縊請罪,朱琥珀隻身前往金陵城,在金陵城她見到了意氣風發的常平川,他還如五年前一樣精神煥發。
常平川命手下兵士裝殮呂明辭的遺體。
呂明辭是涼州人,朱琥珀毅然決然帶著二狗前往涼州,隻因一句“落葉歸根”。呂明辭生前曾跟她說過自己想要落葉歸根,守衛邊疆。
很快,燕國的大軍打到了汴京城門之外。
朝雲觀全體道士一手拿香,一手拿劍上陣殺敵。
原本是江南恬靜美好的汴京,一時間流血漂櫓,遍地餓殍,一副人間地獄的慘相。
燕國的兵士都說,若是見到了華朝的兵不可怕,可是見到了華朝的道士就隻能死戰,因為華朝的道士一生隻跪神仙高真,不可能對燕國俯首。
城中道士皆陣亡。
金元景是舉著自己從武當山上帶下來的劍衝入敵軍之中。
他的頭上帶著潤夜曾待過的黃冠,他的身上穿著朱紅玉為她做的道袍。那個時候他的心中也隻有江山和社稷。
他明白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朝凡人下跪的規矩。
燕國的士兵一箭戳入他的胸膛,金元景拄著劍還要死戰,最後力竭身亡。
常平川下令厚葬,金元景棺木回到武當山,楊玄靈將他請入榔梅祠的祖師堂,世代供奉香火不熄。
因道士浴血奮戰,常平川的將士未踏足華朝三十六洞天福地一步,否則將士損失太大,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殺完了道士,燕國的士兵進入了汴京。皇帝自裁於城樓,王朝更迭,天道輪回,無有休停。
隻有杜嶽蕭還開著自己的惠民大藥局,金玉滿的脂粉鋪下架了紅極一時的玉容散。
呂明辭安葬之後,朱琥珀托人將朱占鼇放到了涼州,他們買了個宅子,做著甘草生意。
朱紅玉和潤夜守在贛州的桃花村,看著風卷殘陽,看著雲舒雲卷。
一切曾那樣波瀾壯闊,一切又回歸於喧囂沉寂。
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