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陌視線慌亂地閃躲，白皙的臉頰瞬間紅得滴血，連脖子都不能幸免，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是不想看見她的。每見她一次，都仿佛是讓他再經曆一次曾經被冒犯的窘迫，感覺……真的很糟糕。

    默了一瞬，他臉頰緋紅，鄭重地看著她，言辭懇切：“當年洛杉磯事件，對我影響很大，而突然再次見到你，衝擊尤勝當時，我沒有客觀冷靜地處理，才會拒絕一起共事。請你不要介懷。”

    顧筵歌有些許詫異，她隻是想四兩撥千斤，逃避他的問題，為什麽他突然變得嚴肅？

    這個男人呐，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麽。簡直防不勝防。

    洛杉磯事件啊，她忽然很是好奇，當年究竟給他帶去怎樣的影響？心湖微瀾，深處因他而生的一縷負罪，終是消弭。

    “不怪你。”她搖了搖頭，溫聲道：“是我莽撞，給你造成困擾。”

    傅琛陌神色微頓，後知後覺發現她的異常。從之前，她的情緒似乎一直很是壓抑低落，神色怏怏的，沒什麽精神，是發生什麽事？亦或是，因為他的歸來？

    心念剛起，伴著而生的異樣瞬間將他湮沒。熟悉且陌生的情緒比之前更甚，讓他既困惑，又焦躁。他好似要知道這是什麽了，可它卻又仿佛是水中月，抓不住。

    看著轉椅上神色溫恬的人，他忽有一瞬莫名的慌亂，總感覺有什麽不一樣了。近來一直困擾他，還未來得及探知的疑惑，正在慢慢與他拉開距離，逐漸消失，好像是在……失去一樣很寶貴的東西。

    他有些按耐不住，急切地想要抓住什麽，最後卻是徒勞。

    “剛才的問題，你沒有回答。”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意識到躲不過去，顧筵歌思索了片刻，謹慎且隱晦地說：“我堅持自己的原則，但也尊重每一個合作人的決定。”

    她是在……回避什麽？！

    不該是這樣的。以往的她，絕不會如此，他離開的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能隱約地感覺到，她的轉變，或許不是因為傅言祈，而是他。

    時間一點點走，壓抑的氣息在悄無聲息中，又一次擴散蔓延。

    顧筵歌心底深處的叫囂愈發的狂妄，憋藏的情緒似場漫天大火，在她體內狂熱地燃燒著，灼得她五髒六腑生疼。

    如果隻是她一個人的愛戀，她可以深埋心底，最後成為時光的秘密，經年後在想起時，會心一笑，權做曾經年少，可事實……不是呐！那人對她也有著同樣的感情，隻是不自知，卻會有流露，而她既不能點破，也不能有所回應，甚至要假作不知。

    有些感情，不是兩情相悅，就能在一起的。

    在情緒的堆積下，她忽然有些控製不住，囁喏著嘴，幾近破釜沉舟，強做鎮定地問：“為什麽現在，你又願意繼續和我合作？”

    從知道他拒絕傅言祈接替他開始，她無時無刻不在備受煎熬。一麵暗自高興，想要他快些回來；一麵又害怕麵對，希望他無暇顧及傅氏的工作。

    她不停地想，他為什麽不順勢離開？為什麽還要回來？她隱隱知道答案，卻始終不敢麵對，始終抱有疑慮，隻等他來，親手幫她粉碎這一場虛妄。

    傅琛陌神色困惑，眉頭微蹙，對這個問題也很是不解，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好像是……舍不得。

    舍不得？是有留戀？但又在留戀什麽？如果都不是，又會是什麽？

    他也不知道。

    一時間，他答不上來，隻能借用傅言祈的話說：“做事要有始有終。”頓了頓，又不疾不徐地補充，“你實力很強，是一個非常優秀的partner（夥伴）。”

    是這樣呐。

    顧筵歌忽的笑了起來，似有解脫，似有釋然，心底的波瀾慢慢趨於平靜。

    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罷，願意相信，就是真的。

    吐了口濁氣，她中肯地說：“你也很厲害。不論你從事何種職業，怕是都難有敵手。”

    “事實。”他說。

    沉悶的氣氛逐漸散去，仿佛之前不過一場虛幻，卻又處處都透著它的影子，提醒著在座的人，它曾經存在過。

    傅琛陌難得有些心不在焉，陌生怪異的情緒不但沒有消退，甚至比之前更甚，似乎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和他說著什麽，但他什麽也聽不清，隻隱隱感覺，和顧筵歌有關。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轉椅上，言笑晏晏的人，和平時似乎也沒什麽不同，但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有一種，她是在強顏歡笑，試圖想要掩飾什麽的感覺。

    從之前的回避，到現在的掩飾，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麽關聯？

    顧筵歌沒有注意他的走神，竭盡全力將心神放在工作上，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控製情緒再次發酵。

    她從一旁拿過一個文件夾翻開，看著上麵的內容，“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局勢仍處於僵持狀態，Jason是暫時接替你，不便做出決策，隻是維穩。而就在今早，代表團方麵再次提及新的條件。我們目前的處境不是太好，很被動。”

    傅琛陌微微頷首，漫不經心地說：“無事。之前讓你譯的資料，準備得如何？”

    “還差一點，之前的已經發到你的郵箱，剩下的這兩天應該可以完成。”她疑惑地看著他，不解地問：“不過，這和現在的合作案，有什麽關聯？”

    “你沒有發現？”他反問。

    顧筵歌一愣，發現什麽？他發給她的資料，很多都是一些片段，沒有什麽連貫性。

    她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忽然，他唇角微微上揚，解釋道：“那些資料都有關聯性，是他們故意隱瞞的重要信息，現在我們找到，利於之後的談判。”

    她心神一稟，說：“我會先把它們譯出來。”

    傅琛陌點了點頭，和她又商討了一會後，才起身返回自己的辦公區。

    目送著他離開後，顧筵歌忽的鬆了口氣，蒼涼一笑，臉埋在雙掌之間，連哭都哭不出來。

    喜歡的人太過美好優秀，她連說喜歡的勇氣都沒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