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她受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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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笙歌聽得脊背涼颼颼的,忽然聽到‘吱啞’一聲,門開了道縫,一個黑乎乎的人頭卡在門縫裏,她尖叫一聲,霍然跳起來,一隻手從背後搭上她的肩膀,她魂飛魄散地逃到牆邊,心‘砰砰砰’狂跳不止,四肢也無力地寒軟,平靜下來後,才看見張曼野蠻得把許依依推倒在地,原來剛剛那隻手是許依依的。
她定了定神,心驚膽戰地瞄向門縫,那裏什麽都沒有,又是一陣恐慌。
張曼把許依依趕到角落裏,拍了拍雙手,才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別怕,那是附近的民工!”
顧笙歌為自己的膽小感到慚愧,臉紅了紅,“民…民工來這裏做什麽?”
張曼看了眼許依依,頗了解內情似的說,“她常常神智不清,又不曉得關門,附近的民工流氓經常過來睡她。”
她說的冷淡,顧笙歌卻聽得哆嗦,她問,“那她靠什麽生活?毒品來源呢?”
張曼搖了搖頭,“有些民工睡過她後會給她留點錢,不過錢也被她拿去買毒品了,我不會去接觸那些人,所以不知道來源,生活上,我給了對麵樓的夫婦一些錢,讓他們每天給她送點吃的過來,好歹餓不死!”
顧笙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良久她聽到張曼歎了口氣,“雖然她從前做了那麽多壞事,也恨死了她,可你看她現在這樣,比隻野貓還不如,不管怎麽說,我如今有份體麵的工作,有個愛我的老公,沒必要再去記過去那些仇了,給她點吃的,不讓她餓死,算是給我以後的孩子積德吧。”
顧笙歌怔怔得看著張曼,看得眼淚又泛了出來,才撲上去抱住她,聲音顫顫道,“曼曼,看你現在過得那麽好,我真的替你高興。”
張曼拍拍她肩,問,“你不怪我?”
顧笙歌搖搖頭,“怪你做什麽?如果當初你為我出了事,我才真的會良心不安。”
她從地上撿起手袋,拉起張曼,“我們走吧,我也不想再問她什麽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往後才是最重要的!”
張曼欣慰得笑開,“你能這麽想最好,那我們走吧。”
她鬆開手,挽住顧笙歌的胳膊,出門看到走廊盡處站著剛剛那個探頭進來的民工,應該是在等許依依屋裏的人離開,她們倆默契得無視,然後一起下了樓,有些事是她們管不著的!
夜靜下來的東郊別墅,空曠沉寂。
陸北辰倚著窗欞點了煙,外院的燈火透過玻璃,循著側臉勾出一條暗曖的孤線,像鉛筆素描畫側重的陰影,在暗蔽處凝視亮處的光華,背後卻是黑蒙蒙的空虛惘然。
顧笙歌站在門邊,凝視一縷的煙霧從他的指間飄然而升,心靜如塵。
她縮回按在開關上的手,不想讓燈光打擾到這樣的他,這樣平日裏決計見不著的他。
一支煙燃盡,陸北辰才悠然轉身,見她站在門口,仿佛是並不意外,隻不過,轉了個身竟忘了手裏的煙頭該撚熄了,“回來了?”
他似乎很確定,顧笙歌想:即便是他不確定也會說得很確定。
“嗯,張曼今天住在這裏,可以嗎?”
她開了水晶燈,光華滿屋的一刹那,適才的暗灰的氣氛如掠影般的消失,陸北辰颯然地站在燈光下,燃盡的煙頭掉了截灰在樺木地板上,顧笙歌從他手上搶過煙頭,扔到窗台上的煙灰缸裏,用浸濕的抹布擦地板。
“可以嗎?”她重複問。
“你是故意這樣問的?”他看著半跪在地上擦地板的她,嬌小的不可思議,他知道她若站起身,在女人當中也算是高的,但這般跪在地上,一雙素手在地板上麻利地揮動,樣子便是嬌弱的,他的視線又移向她落在頰邊一縷的紅綹,話脫口而出,“你該留黑發,直直的黑頭發!”
“嗯?”她沒太聽清,偏頭看向他,“你說什麽?”
“我說…你要留個客人還需要經過我同意嗎?”陸北辰背過身,單手抄在西裝褲口袋裏。
“她現在在哪?”
“在三樓客房,我讓她先去洗澡了。”她站起身,把抹布放回浴室,“對了,我今天晚上跟她睡。”
她的聲音遙遙地從浴室裏傳出來,夾雜幾分潮濕,不是請求,隻是告知他一聲,他沒覺著無理,反倒是像稱了心。
他也很隨意回道,“嗯,那你睡前記得幫我把洗澡水放好。”
“知道了,你怎麽沒換衣服,還穿著西裝?難道一會還要出去?”她走出來,嘴裏念著打開衣櫃,找到一套他不常穿的家居服放在床上。
“沒有,等下洗澡的時候就換下來。”他撒謊道。
“哦,你的睡衣我給洗了晾著的,這會該幹了,等下我去收下來。”
說完她開始整理床上還未來得及疊放的衣服,好像她很忙,忙得事情做不完。
陸北辰則一直看著她忙,兩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提起下午的事情,也不讓對方有機會提到。
待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顧笙歌便坐到梳妝台前卸妝,醮了卸妝液的化妝棉在臉上擦來抹去,鉛華逐漸褪去,清麗若山水的眉眼映在鏡子裏。
陸北辰一向認為她的眉目描與不描相去不遠,她的眼瞳動人之處不在於色彩亮麗的眼影,而是秋水融融的清韻,但他是不會對她說的,就如同顧笙歌永遠也不會對他說,‘你穿休閑裝的很好看’
她沒對他說過,但每次換上休閑服的時候,他卻能從她眼裏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讚歎。
雖是如此,他也不會為了她而換下正裝。
他們的相處模式便是這樣的,固守在自己的城池之內,不往前躍一步,或是害怕一旦躍出,對方便是不遺餘力地抵禦,亦或是貪戀於這種和平,誰也不想挑起戰火紛爭。
就似現在這般,顧笙歌有問題要問,但她猜測陸北辰不會回應。
陸北辰有話要說,可他猜測她不會對他說實話。
兩人就這樣固執得堅持,偶爾眼睛裏會泄露那麽一絲訊息,卻不是誰要去在意的。
片刻,她上了三樓陪張曼聊天,讓陸北辰睡前給她電話,好提前下樓放洗澡水。
九點時客房電話響了,陸北辰讓管家上三樓告知她自己臨時有事要出去,洗澡水不用她放了。
顧笙歌繼續和張曼回憶大學往事,但她想得最多的卻是打工那段時期所生的事,她有些惘然,她真的有那麽快樂過嗎?
而邱洋他知道了過去的事,他又是怎麽想的?
和她一樣,裝作不知道?
打從張曼將過去的事情和盤對邱洋托出後,接連兩天他在現實的殘酷與無奈中徘徊,寒意自靈魂深處遊遍全身,他每個毛孔都緊縮著。
要他怎麽去承認和顧笙歌的分手不是命運不湊巧,而是旁人的蓄意拆散?
失去的是最愛的人,冤有頭,債有主,而今他的冤無處可伸,他的債無處討還!
倏然,他的腦海裏閃過顧笙歌舅媽的輪廓,她舅媽是看著他和顧笙歌相愛的,隻有她才能讓他確定那些快樂的回憶是真實的,也隻有她才能讓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蘇秋霞對他的來訪隻是剛開始有些驚訝,隨後像是猜到他遲早會來一般,支開了護士小徐,笑道,“嗬,邱洋的變化真大,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邱洋呆怔地望著一動不能動的蘇秋霞,臉色萎黃,病殃殃的沒了半點神采,聽到那蒼老又堅韌的聲音時,他啞澀地開口想如常得叫聲‘蘇阿姨’,喉嚨卻像被扼住了般,隻逸出一個單音,“嗯。”
“哎,我是不想你來看我的,現在這副樣子,看了也是讓你們做小輩的難過!”
她笑得慈祥,邱洋越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心酸,忍不住地抓了她枯瘦的手,伏到床邊,像十七八歲的孩子般哭起來。
現實究竟有多殘忍,他和顧笙歌年輕時被惡人挑撥,若不是愛得太深,那樣的挑唆也是輕易就可拆穿的,隻因為太愛了,愛得盲目,所以傷害了她,也傷害了自己!
多年後回頭,視自己為親子的蘇阿姨如今被困在病床,最愛的女人嫁給了別人,隻有他還好好得站在這,卻是寧願自己死了好。
“你別哭,哭著是惹我傷心,早就聽笙歌說你回國了,也交了女朋友!”
蘇秋霞隻能‘無動於衷’得看著他哭,她猜到他來的目的,想著該勸勸了。
邱洋仰起臉,眼裏滿是沉沉的悲傷,他真誠地說,“蘇阿姨,我有多愛笙歌,別人不知道,您是知道的!”
蘇秋霞想抽回手,愣著望了他半天,才歎了口氣,“過去的話都不作數的,我和笙歌也怪不著你,既然你已經新交了女朋友,隻怪你們倆沒緣份,邱洋,你好好過生活,就別再惦記笙歌了,今天你能來看我,也算盡了孝心,往後就別再來了!”
邱洋被她絕情的話傷得胸口一痛,隨即想到他還有女朋友,的確是沒資格說這種話,他霍然起身,神色堅決,“我會先把自己的事處理好,到時再來見您!”
蘇秋霞聞言不悅地斥責,“胡鬧,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從前一樣衝動,既然找了女朋友就要負責任,你現在把人家丟了又算怎麽回事?你讓笙歌如何安心?”
見邱洋神色略有些慚愧,她的口氣軟化了些,“你又不是十七八歲了,凡事都要考慮個透徹,如果你和笙歌仍有那個緣份我不反對,但不能傷害到別人!”
邱洋一如從前般懂事得點點頭,蘇秋霞眼睛望向桌上的紙巾,“把臉擦擦吧,別弄得像我罵了你那樣的委屈。”
“也不是傷害,跟她處了段時間也合不大來,她跟我成長的環境不一樣,思想太單純了,近段時間總吵架,我想勉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邱洋從桌上抽了紙巾擦臉,又語帶乞求,“我是會盡責任,但如果是她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了,我總還有機會吧?”
他說著臉上露出頑皮的笑,與他衣冠齊楚的形象很是不襯。
蘇秋霞見他在自己麵前同高中時無異,心裏隻暗歎,怕是他和笙歌又得糾纏一番了,讓她擔憂的是,若兩人還是不能成,笙歌豈不是又要被傷害一次?
不如先試探看看,若他的心意不堅決,好趁早打消他的念頭!
“你有這個心思我不說什麽,但笙歌是死了心了,她現在心硬著呢,怕你是會吃苦!”
聽她的口氣略有些鬆動,邱洋如釋重負地一笑,“您放心,我不怕她心硬,她怎麽著我都忍著,絕不會像從前一樣跟她硬碰硬!”
蘇秋霞隻是歎了口氣,把話題岔開了,她現在的狀況也管不了年輕人的事,話說到這已是盡了心,是福是禍,都是他們的造化。
從病房出來後邱洋掛著笑的臉立刻黯沉下來,雖然蘇阿姨沒阻攔,但他知道她不若從前那般信任他,而顧笙歌,他決意要拋開顧慮,非得要回她不可!
從前就是因為事事考慮得周詳,才會落的如今這般田地,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什麽都不管了,隻管一心守著她就好,可世上哪能萬事都稱心如意,而今隻要笙歌還愛他,就這一件事能讓他稱心就夠了!
思及,他上了自己的車,決定奔赴與陸北辰約定好的地方,好好談一談關於顧笙歌日後歸屬的問題!
邱洋將車停進車庫裏,黑色的鏤花鐵門外有人等候,他抬頭,一幢日式住宅建於六七丈的土坡之上,進門處奇石分布各處,假山上的小噴泉流水淙淙,拾著青石板築成的螺旋階梯而上,兩旁沿梯栽種了叫不出名的常青樹。
步進庭院的石徑,他踩在石板上,陡然間蒙生出一股怯意,庭院的左側是一個小人工湖,湖邊的燈火映得湖麵五彩班瀾,古典的日式房屋依湖而建,翠竹圍籬,青鬆綿延,庭院右側種有櫻花樹,樹下是大片的紫色鳶尾,到處皆是人工造景,卻與自然融合得的恰到好處,寧靜幽遠的氣息讓人踏入這裏,便有如身處世外,有脫胎換骨的空靈之感。
陸北辰的財富還真是不容小覷,更是品味非凡,而東郊別墅已是奢華至極,可這裏看起來,就好比是華宅旁的黃土坯,讓人多瞥一眼的興致都沒有。
邱洋想著自己在市區的豪華公寓,隻覺得這裏甚是寒酸,又想到陸北辰把地點定在這裏,打的主意大概就是想讓他自動放棄,心下略微得有了些惱怒。
穿過內庭,保鏢將他領到一房間門口,叩了三聲門,直到裏麵應了聲“請進”,方才拉開了門請他進去。
屋內開闊,沿壁點了燈,靠湖的門戶大開,竹簾子都打了起來,湖水近在咫尺,夜風從湖上掠進室內,陣陣清爽,門邊置了矮桌,陸北辰放下茶杯,淡笑,“請坐。”
“這裏環境很好。”邱洋在他對麵坐下後笑道。
緊接著又有叩門聲,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端了水果和茶點進來,把熱毛巾遞給邱洋淨手後便禮貌地退了出去。
“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陸北辰斟了杯茶給他繼而道,“也是除了工人外第一個來這裏的人。”
“這裏剛落成?”邱洋仔細聞了下,並沒有新漆的味道。
“不是,落成兩年了,不過沒人來就是了,這是我花了心思建成的,你知道,我的獨占欲很強,不想被別人窺覷,所以至今無人來過。”陸北辰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邱洋淺淺一笑,“所以你邀請我來也可放心,我窺覷的不是你最鍾愛的。”
“你怎麽知道你窺覷的不是我最鍾愛的?或許正好是呢?”陸北辰反問。
“是的話你就不會約我來這了。”邱洋說得篤定,卻揣測不出他真正的心思,隻能按話答複。
“你想錯了,今天約你來這裏,隻是因為我放心,不管是不是最鍾愛的,她都不會變成你的,至少現在不會!”陸北辰說完抬頭看向他那微怒的臉,黑眸古井無波。
“眼下你並不是我的合作夥伴,僅僅是私下的關係,你約我的目的就攤開了說吧,我不喜歡將生意場上的虛偽用到這裏。”
聞言,邱洋斂起惱怒,暗斥自己沉不住氣,穩了穩心神,“我想要贖回笙歌!”
“哦,你打算怎麽贖回她?用什麽贖回?”陸北辰微眯起眼眸,頭轉向窗外的,湖麵靜靜的,岸邊的楓葉被路燈襯得火紅,郊外真是秋高氣爽。
“五千萬!”邱洋啜了口清茶,接著道,“或者…你可以再加錢,但我一定得要贖回她,她是我的!”
“嗬,五千萬?你的價格出得太低了。”陸北辰麵無表情,心裏卻很想笑。
此刻正在東郊別墅裏正和張曼聊得很是開心的顧笙歌若是知道自己正在被別人抬上桌麵議價,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突然,他有了一個惡作劇的心情,假如把他們兩人這段議價的對話錄下來,她聽了之後一定敢怒不敢言,隻能生生悶氣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