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教授先去浴室洗澡。米喜坐在沙發上，抿著嘴，笑意沒有露出來。她往唐正禮那邊瞟了一眼。唐正禮靠在沙發上，伸長了腿，目不斜視的看著電視。臉上倒是平靜下來了。電視剛打開，唐阿姨還在跳台呢，屏幕一直閃，他一直盯著看。唐阿姨終於找到了一個喜歡的電視劇，滿意的坐到沙發上，她回頭看看他們，笑了起來：“怎麽，不會是吵架了吧？”

    “沒有！”米喜笑了。一邊笑一邊把蘋果過來，她已經切好，插好牙簽的。唐阿姨叉了一塊，就去看電視了。米喜把果盤端到唐正禮麵前，抿著嘴看他。他瞟了一眼，漫不經心的拿起一塊，不緊不忙的吃著，眼睛看著屏幕。米喜轉過身去就笑了起來。

    浴室裏傳來了費教授咳嗽的聲音。先是一聲兩聲，他們也沒注意，後來，越來越咳得多，唐正禮站了起來，調小了電視的音量。他問：“大叔是不是有氣管炎？”

    唐阿姨說：“是啊，你還記得！那年他氣管炎發作，一連咳了兩個月，白天咳，晚上也咳，後來……”後來什麽時候好的，她也不知道了，因為他們後來就分開了。唐正禮還記得，他點頭：“他那次咳的很嚴重，話都說不完整了！”

    唐阿姨往浴室去。唐正禮拉住她：“小心地滑，我去看吧！”他走到浴室門口。沒有聽見咳嗽的聲音，隻有嘩嘩的水聲。他更擔心了，敲門喊：“大叔！”

    費教授說：“沒事！我就出來！”他穿了睡衣出來，又咳了起來。唐正禮說：“快去臥室，別呼吸到冷空氣！”

    大家擁著他去了臥室，捂上被子。米喜問：“怎麽辦？”

    費教授說：“多喝點熱水，我知道的！”

    唐正禮笑：“對”唐阿姨忙出去倒水。唐正禮接著說：“還得打針！”

    費教授說：“不用了吧給我買點藥！”

    唐正禮說：“以我的經驗看，吃藥控製不住了！直接打針吧！”要打針的話，還得去醫院，家裏沒有輸液架。

    唐阿姨端著水杯，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說：“怎麽，還得去醫院，這麽晚了！你們不能幫他在家裏打針嗎？你們不是都會嗎！”

    唐正禮說：“我開車去！走吧，媽媽，收拾兩件厚點的衣服！”

    他們把費教授從被窩裏拉了起來，包上厚厚的棉衣，戴上口罩，一家人下了樓，開著車去醫院。唐正禮很熟悉的帶著費教授去開單檢查，去治療室輸液。這就是他要來工作的醫院。費教授還是一直在咳嗽。醫生開了一瓶止咳糖漿，唐正禮趕快兌了開水讓他喝，又舉著吊瓶陪他上廁所，回來床上的時候，費教授也累了，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了。唐阿姨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他咳的時候，就輕輕的為他捶背。

    病房裏很安靜。旁邊的兩個病人睡著了，家屬守著輸液，沒有什麽動靜。病房裏一點銀色的燈光很淡。過了一會，米喜回頭沒有看見唐正禮。她找了出去。一出門去，就看到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走廊裏也是一點銀色的燈光，沒有溫度。有兩個護士站在長椅前看他，似乎在交談。唐正禮卻是靠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臉偏過去靠著椅背。

    米喜就覺得奇怪。唐正禮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男人，怎麽會對護士這樣無禮，雖然不在一個科室，也不能不理啊。她走了過去，到他麵前一看，他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難怪兩個護士在這裏圍觀呢。兩個護士沒有看她，隻注意唐正禮，一個彎下腰，伸手過去，米喜順著護士的手看了過去，看到唐正禮手指上還拿著點燃的香煙，已經燃盡，僅剩手指裏的一點。要燒到手了。

    “謝謝！”米喜搶先一步上去，伸手拿了他的香煙按滅了，對那個護士說：“我會照顧他！是我老公！”

    護士看看他們，轉身走了。護士圍觀他應該有一會了，他都沒醒，在米喜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就醒了，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就閉上了眼睛，一動也不動，睡得很安心的樣子。米喜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輕輕的摸他的手。手有些涼了，他冷了。冷色的燈光下，他的臉很白，濃濃的睫毛歇在眼窩，仿佛蝶翼。

    米喜很心疼他。她輕聲說：“你累了嗎？睡吧！你放心，大叔那裏有阿姨陪著！”他睫毛閃了一下，眼睛還是閉著。以前再忙，就是上完夜班，也沒有見到他累倒的樣子，最多就是臉色白些。現在他還沒開始上班。這些天不是一直休息嗎，也許鬆懈下來，才感到了累。以前是麻木了。

    米喜挪了一下，緊挨著他，讓他稍微暖和一點。費教授的咳嗽聲也少了。米喜就一直坐著，沒有起來。從病房裏出來的病人走了，護士來了又走了，從他們腳前過去，唐正禮都一直睡著沒有醒。米喜低聲說：“真這麽累嗎？在床上也沒見你這麽累！”話才說完，就見他嘴角輕輕的揚了起來，成了一個美豔的弧度，配著沉靜的睡顏，讓人看著就心跳。米喜下意識的往旁邊看，還好旁邊沒人。

    “那種事怎麽會累！”他輕聲說。他又接著睡。過了一會，費教授針水完了，米喜才叫醒他。他睡了一會，一雙黑黑的眼睛很亮，能量很足的樣子。開車回到家裏，已經深夜。唐阿姨洗了臉，素顏出來，一張臉很黃，沒有了口紅的襯托，臉色就那樣，瞬間被打回了原形。

    唐正禮低聲說：“老婆，你來！”他把米喜拉到一邊，說：“跟你商量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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