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喜再一次來到唐正禮的辦公室。唐阿姨也在念叨，說已經買了他最喜歡吃的菜，他也不回來吃。但是送菜就算了，到那裏已經過了飯點，再說每次都送菜，也膩了，就不能換個新鮮的嗎？米喜收拾了一件黑色的薄大衣，晚上還是會冷的，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隻穿了一件白襯衣。

    米喜到醫院送衣服。果然，在到醫院的時候，米喜被護士告知，唐醫生不在。米喜問：“他去哪裏了？”

    來接班的醫生笑說：“不知道，他下班了！”

    米喜不知道還能問什麽了。米喜站在門口。坐在椅子上的小趙，正對著他，抬起大眼睛來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下頭去了。米喜盯著她看。過了一會，她抬起頭來，小聲說：“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哦！”米喜笑笑：“打擾你們了！”

    小趙想了一下，說：“他問我哪裏有花店。”

    米喜說：“你告訴他了？”

    小趙說：“告訴了啊！他今早來的時候，買了一捧百合……”

    百合！米喜愣了愣，忽然就知道了。百合，他喜歡買百合。不對，是張爺爺喜歡百合，在張爺爺住院的那些日子，他去病房找張爺爺，買的就是百合，每次都是百合，沒有香味的那種，淡淡的粉色百合，靜靜的擺在床頭。小趙一提，米喜一下就想到了張爺爺。唐正禮買百合，是去夕陽紅服務站了。難怪不讓她知道。

    米喜轉身往外走。已經下班的醫院靜了下來，曲散人終，保潔阿姨在走廊上拖地，地上彌散著熟悉的消毒水味。米喜匆匆的走了過去。到了樓下，她撥通了唐正禮的電話。唐正禮很快接了起來。果然是在路上，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唐正禮的聲音夾雜在噪音裏，傳了過來：“你查崗嗎？”

    米喜說：“唐醫生，請問你在哪裏加班？”

    唐正禮笑，笑聲輕輕的和著風傳了過來。米喜說：“你猜，我在哪裏？”

    唐正禮說：“我辦公室！”

    米喜笑：“答對了！老公，我給你送衣服來了。你冷嗎？”

    唐正禮說：“不冷……哦，我沒帶外套！”

    米喜說：“你就凍死得了！衣服還要嗎？”

    唐正禮說：“我現在正在去C市的路上，你去嗎？我來接你？”當初米喜這樣狼狽的從服務站出來，一身沾了冰冷刺骨的指責，現在忽然想起來，一句句的還猶在耳邊。米喜握住手機怔著，她不想去，再也不願意去麵對，就躲在這裏靜靜的生活好了。唐正禮笑著說：“不過我已經上了高速，不能調頭了！”米喜聽到他這樣說，瞬間鬆了一口氣，暗自感謝他的體貼。正在發愣的時候，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帶著笑意：“對不起！等我回來任你罰！”

    米喜看著前麵鋪了一路的夕陽，濃得化不開。米喜現在很想他。他真是體貼，為了怕她難受，不想讓她知道，才找加班的借口偷偷走的。沒有聽到她說話，唐正禮在那邊放低了聲音，忐忑的說：“怎麽了？真生氣了？等我回來……”

    米喜打斷他的話：“我真有那麽凶嗎？我沒有生氣！”

    唐正禮聲音又帶起了笑意：“沒有就好！”

    米喜聲音不覺就放溫柔了：“那你慢點開車！你還在高速路上，就不和你說了，等你回來！”

    第二天他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身上還是昨天的白襯衣，襯得臉色很蒼白，米喜接過他皮包的時候，碰到他的手指，觸手冰涼。他冷了，米喜給他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客廳桌子上，唐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桂魚、蓮藕排骨湯、香椿炒雞蛋，都是他喜歡吃的，就等他回來了。

    飯桌上，唐正禮顯得比平時沉默，沒有說話，端著飯碗靜靜的吃，他吃飯一直很慢，從容不迫。唐阿姨再次看了看他，說：“累了？”

    “不累！”他笑說：“餓了！菜很好吃！”

    唐阿姨笑著把菜夾到他碗裏，沒有再說什麽，費教授也抬頭看他。米喜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大家接著吃飯，誰也沒再說話，偶爾有筷子碰在碗上的聲音，聽著很響，更顯得氣氛沉悶。

    “他們都還好吧？”唐阿姨忽然淡淡的說。費教授也在瞬間抬起頭來，盯住他看。唐正禮拿住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來。唐阿姨說：“說呀，問你呢！你不是回去C市了嗎？”唐正禮看著她，沒有說話，臉上尷尬的笑。唐阿姨說：“就你們那點把戲，能瞞過我嗎？還有你，衣服沒送出去，是沒找到人吧？還騙我加班！”

    唐正禮笑說：“……你都知道了還問！”

    “你真回去了？”唐阿姨看著他。

    唐正禮說：“我回去了！”

    費教授開口問：“那……他們怎麽樣了？”

    唐正禮說：“還那樣！都好！老人多了，床鋪很緊張！李站長加了幾張床，在每個房間裏裝了電視，大家可以在房間躺著看電視了，不用去休息室擠小板凳！”

    “哦！”費教授說：“那花了不少錢吧！”

    唐正禮笑：“李站長也沒錢了！再有老人進去，就不知道睡哪裏！”

    唐阿姨說：“我們想回去也沒有地方了？”

    唐正禮看看她：“你想回去啊？”

    唐阿姨笑說：“不想！我就是那麽一說。我回去幹嘛！”唐正禮再看看她，輕輕的笑了笑。

    費教授說：“張老頭的頭發很長了吧？”

    唐正禮笑說：“不長啊！已經剪短了，還是這麽一點發茬！”

    吃完了飯已經不早了，熱水燒好，唐正禮先去洗澡。米喜跟了過去，給他找了睡衣，送到衛生間門口，敲門說：“你又不拿換的衣服！”

    裏麵水聲嘩嘩。他沒有聽清，關了水問：“什麽？”

    米喜敲門：“開門！”他把門打開，身上的白襯衣已經解了一半，濕了一半，掛在身上，他嘴唇哆嗦。米喜驚訝地說：“你冷嗎？”她把手貼在他臉上摸了一下，觸手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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