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禮還是在哆嗦。米喜看了一下，原來他放的是冷水。“有熱水啊，你怎麽不放？”她把龍頭旋到了熱水一邊，一會水就帶上了熱氣，他迅速拿起花灑往頭上澆。米喜忙反手關上門，看著他。水霧在他身上彌漫開來，襯衣和褲子瞬間濕透，貼在身上。米喜看了一會，問他：“那邊出什麽事了？”

    他頓了一下，伸手把水關了。他輕聲說：“張爺爺……李站長說他檢查出複發了！”

    米喜晃了一下，地板有水，差點滑倒。怎麽會這樣呢？不是都已經好了嗎？她怔怔的站著，浴室的燈光很淡。真要是複發的話，就難辦了。開顱術可不是一般的手術，風險很大。難不成要二次開顱？病人的身體還能承受嗎？她抬頭去看唐正禮。唐正禮也靜靜的站著，一臉的水珠。他說：“也許沒那麽糟糕……李站長也懷疑，要帶他再查一次！”

    這樣聽起來好受多了，還有希望。他抬手抹臉上的水：“下個月就是張爺爺的生日了”

    米喜說：“到時候你要回去嗎？我也去！”

    米喜說出來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是什麽也沒有想就說出來了。什麽尷尬，什麽委屈，都不是事。現在這樣的情況，去看一眼張爺爺，比什麽都重要。她願意去。唐正禮也是愣了，一下把手放下，抬頭看她。米喜說：“我和你一起去”

    外麵傳來了敲門聲。唐阿姨問：“怎麽了？”

    他還穿著濕了的衣服站在那裏。米喜說：“那你洗吧！”她出去把門拉上。

    唐阿姨堵在門口，疑惑的看著她：“怎麽了？”

    米喜定神，平靜的說：“沒事……下個月就是張爺爺的生日，他還要回去”

    “是嗎？”唐阿姨愣了愣，忽然臉上笑了出來，轉身往客廳走，一邊走一邊說：“老費，下個月就是張老頭的生日了！”

    費教授在客廳抬頭看她：“他肯定還要回去！”

    “他要去呀！”唐阿姨問：“你呢？你去不去？”

    費教授笑說：“我去！你呢？我不好把你丟下吧？一起去！”

    “行！那就這樣說定了！”唐阿姨說。她轉身去衛生間門口，敲門。

    “怎麽了？”裏麵的水聲停了，唐正禮的聲音淡淡的傳了出來。

    唐阿姨說：“下個月，我們要跟你一起回C市！”

    “好！”唐正禮在裏麵說。

    這麽長時間沒有回去了。發生了那麽多事，始終還是不一樣了，越到臨近要走的日子，越是有些心慌，不是怕去，她還是很想去。就是近鄉情怯，想到要見那些熟悉的人，也是會情怯。這麽長時間沒有回去了，見麵了總該帶點禮物吧，給大家都帶點什麽，還有壽星，給他送什麽好呢？米喜也問過唐正禮。唐正禮也沒有想好。他笑說：“當然蛋糕一定是要買的！”是啊，蛋糕喜慶添壽但願能陪他度過難關。

    張爺爺情況到底怎麽樣了，後來唐正禮一直沒有說起過。米喜先是怕他傷心，沒有問他，後來終於忍不住了，問了出來：“張爺爺……他複查了嗎？”

    唐正禮說：“查了！結果還不知道！”

    始終讓人提著一顆心。可憐的老人。晚上，唐正禮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串木佛珠，在臥室裏拿給米喜看，說是開過光的，給張爺爺的生日禮物。張爺爺運道總是不好啊，給他轉轉運。孤伶伶的一個人，沒有親人，看著他身影，總覺得他是從地老天荒處走來，還要一個人走到地老天荒，現在又碰上這麽個病，真是紮心。唐正禮在自己手腕上試戴了一下，覺得鬆了，把線收緊了一點，放到床頭櫃上的皮包裏，把燈關了，米喜在黑夜裏睜著眼睛，睡不著了。

    後來睡著了，是被一陣清脆的鈴聲驚醒的。米喜以為是鬧鈴，閉著眼睛從他身上翻過去，摸過他的手機按了一下，手機還在響。她睜開一條縫，看到透亮的屏幕閃動著一串熟悉的號碼，是李站長的電話，米喜嚇得一下清醒過來。這麽一大早，他怎麽會打電話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一腳朝唐正禮踢了過去：“你看看誰來的電話？快接”

    唐正禮坐了起來，接過電話。天還沒有亮開，床外透進來一點冷冷的光，淡淡的映在床上。米喜瑟縮了一下，抬頭去看他。他的臉色晦暗不明，隻見一雙眼睛深深幽幽。他沒有出聲，隻是聽著，過了一會，他應了一聲好，就把電話掛了。米喜問：“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張爺爺……”

    他轉過身去，米喜伸手去拉他，看到他隻是拿過外套來披著，忙鬆了手。他說：“是的！李站長說，已經惡化了，隻有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他隻有一個月好活？米喜嚇了一跳，瞬間手足冰涼。唐正禮抓過手機：“我要請假回去，馬上走！他說要見我……”

    他給醫院那邊打電話請假。米喜看了一會，一下回過神來，忙下床穿衣服，去敲唐阿姨的門。

    大家匆匆的吃了點東西就出發。順利開車上了高速路，唐正禮加快了車速，風呼呼的從窗邊掠過。米喜一直睜著眼，靜靜地看著前麵的路。張爺爺已經病重的消息，唐正禮沒有再說，李站長那邊也瞞著大家。但是費教授和唐阿姨還是沉默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中午時候到達C城，正遇上擁堵，堵在了紅燈路口。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熟悉的街道和店鋪，眼睛就有些熱了，又回來了綠燈終於亮開了，車子跟著緩緩的移動，開了出去。前麵的街更熟悉了。米喜開口問：“我們這是去哪裏？”

    唐正禮偏頭看她，再看前麵的路，自己就愣了。車子已經開到了夕陽紅服務站門口。他們本來是要去醫院看張爺爺的。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