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回來了？”房東太太抱著小孩，提著酸奶回來了，笑盈盈的，還和以前一樣。小孩也笑嘻嘻的。房東太太問：“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怎麽沒見你？”

    米喜說：“我在C城上班。”她看看房東太太：“我老公他出去了嗎？他車不在……”

    房東太太打量她一下。她肩上搭著個小皮包，臉曬得紅紅的，一臉風塵。房東太太一愣：“你是才來吧……你老公他剛走，去C城了，東西收了好多下來，不定什麽時候才來住了！他讓我看著房子！”

    還是錯過了。她就知道沒有那麽容易。房東太太問她：“要我幫你開門嗎？”

    米喜說：“不用，我帶著鑰匙！”她上去，把門打開。裏麵已經一片淩亂，客廳中央放著紙箱，桌上還有沒喝完的半杯水，這個杯子，是唐正禮用的，透明的水晶杯。她拿了起來，捧著已經沒有溫度的杯子。她轉進臥室，他們一起買來的被子，還鋪在床上，沒有收走，臥室裏還是保持著原樣沒動，陽光緩緩的照在被子上麵，染上一層金色。一時恍惚，

    米喜站在門口看著，這是他們翻雲覆雨的床。如今被子已涼，人已經不在，被自己生生的從身邊推開，隻剩自己獨自在這裏。

    外麵有動靜，腳步聲停在門口。大概是房東太太來看她。沒有敲門聲。這個女人！米喜懶懶的回頭，穿過過道，探出頭去看，忽然聽見外麵鑰匙插進門的聲音。米喜愣了一下。房東太太不可能直接就進來啊。

    她一下反應過來，猛地綳直了身體，僵在那兒，不會動了，盯著門。什麽也來不及，下一秒，唐正禮就推開了門，走了進來。他站得筆直，身上還是一樣的雪色襯衣，進來就徑直的走到紙箱前麵，伸手去翻，紙箱裏噓噓索索一陣響。

    米喜目光盯在他臉上。他看上去還是那樣疲憊，臉色還是那樣的蒼白，陽台的光穿過玻璃，剛好映在他側臉上，清晰的映出他的疲憊和細紋，突出的顴骨，深陷的眼，原來他這樣瘦了，這樣疲憊，還有細紋了，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該死。一瞬間，心疼，自責，驚慌，懊惱，亂七八糟的湧上心頭。米喜呆呆的看著他的臉。讓人神魂顛倒的一臉，再怎麽美，也還是染上了風霜。

    他低著頭翻了好一會，找到了一個粉色的四方盒子，是化妝品，應該是唐阿姨的。這個東西是有保質期的，忘記在這裏就放過期了，是得拿走。這麽說來，他們短期是不打算回來了，說明唐正禮接到好消息了，要回去了，不用再躲在這邊。可惜了這邊剛交的房租。

    他把翻亂的紙箱一推，直起身來，拿著盒子轉身，徑直往門口去，目光不偏。哎！這人……他腿長，客廳到門口幾步路的距離，轉眼隻見他已經到了門口，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上，拉開了門。就這樣走了？在他的身影消失前，米喜不自覺的喊出了聲：“哎……”

    聲音不大，壓在喉嚨裏。唐正禮一下頓住了。他猛地回頭，目光掃了過來，盯著她從牆後探出的腦袋，一臉驚訝：“你……”

    米喜笑笑：“我來拿點東西！”

    “哦！”他點頭，然後目光就從她身上移開了，站在門口靜默著，屋裏忽然靜了，隻有自己的心跳。米喜頭腦裏飛快地轉著找話題。可越是急，越是想不起來說什麽，額頭上冒出了汗。這時，他開口了：“我要走了！媽和大叔還在車裏等著！”米喜越發急了，更是說不出話來，隻有眼睛緊緊的盯在他臉上。他已經拉開門了，沒有急著走，回頭說：“你走嗎？”

    米喜一聽急忙點頭，從牆後出來，怕他不明白，慌忙開口說：“我跟你走！”

    唐正禮看看她：“行！你東西拿好了嗎？”

    米喜愣了愣，才想起來拿東西這事，她說：“等一下”她跑進臥室，想隨便拿點什麽。拉開衣櫃，已經空了一半，他的衣服都收走了，一件沒留，隻剩下她自己的掛在那兒。她找到一個袋子，隨便塞了幾件進去，就往外走。

    他還站在門邊等著，很紳士的接過袋子，讓她出來，拉上門，和她一起下樓。他的車就停在樓下，過去就看到了後座的人影，剛把車門拉開，就聽到了唐阿姨的聲音：“米喜！你怎麽來了？”

    米喜笑著和他們招呼：“我來拿東西！”

    “拿東西啊？我以為你來……”唐阿姨對她這樣說非常不滿意。費教授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唐正禮放好箱子，開門進來，發動了車子。大家忽然都默契的不說話了。他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

    車一路開了出去。他一直沒有回頭，等紅燈的時候，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看窗外，就是沒瞟她一眼，好象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米喜這樣明晃晃的目光在他身上，他都能視若無睹，淡定的坐著，裝做不知道。米喜看看他沉默的臉，心想還不如去坐公交車呢。隻是這麽晚，買不到票了。米喜被他弄得很惱火。她閉著眼睛睡，當然睡不著，假寐了一路。

    唐正禮把她送到樓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家窗口亮著桔色的燈，米爸爸在家。米喜邀請他們上去。這個邀請他似乎法拒絕了。已經來到門口了，進去看看老人，怎麽說已是應該的。他臉上還是淡淡的，把車子熄火，下去提了米喜的袋子，一起往樓上走，有鄰居下來倒垃圾，和他們打招呼，怎麽看都是一副溫馨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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