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若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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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她恐怕不會再冒冒失失地回來了,陳伯言想了一下,嘴角僵硬地扯出一個弧度,笑容很淡,卻帶著寵溺和縱容。

    穆子欣步履蹣跚地走在樓梯上,每一步都想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她的眼神很錯亂,已經沒有了之前那樣的敞亮清澈。

    仿佛有一塊巨石堵在心口,內心澎湃得厲害,身體也跟著顫動起來,鑰匙插進鎖裏,穆子欣甚至都忘了要轉動。

    隻不過幾秒鍾的時間,穆子欣就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鑰匙扔在門口就轉身跑下了樓,隨著她跑開的瞬間,鑰匙發出清脆地響聲:"叮"

    她或許是要急於抓住什麽,腳步匆匆地跑下去,什麽也顧不得了,以往的堅持已經崩塌了,就隻想立刻出現在他的麵前。

    當陳伯言看到穆子欣氣喘籲籲地站在樓梯口的時候,他又凝起了好看的眉宇:"你怎麽了,跑什麽?"

    穆子欣停在原地歇息了幾秒鍾,雖然麵色寡淡,但是心裏卻是抑製不住的驚喜——果然陳伯言還在這裏。

    他以為穆子欣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又跑下來,全然沒想到她是來找自己的:"陳伯言,"

    喊了他的名字一聲,穆子欣一步一步向他走過去,眼神滯結在他臉上,露出溫柔而又謹慎的笑容,不疾不徐:"如果我們的孩子還在,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同?"

    在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陳伯言的身體明顯怔了一下,平靜而淡薄的表情在逐漸變淺,悔恨自責映上臉龐。

    兩個人四目相對,此刻對方的臉全然盡收在自己眼中,樓上時有居民的吵鬧聲和電視機的喧囂聲,但是兩個人就如同根部深紮的樹幹般,凝神佇立,不被外界所打擾。

    默視了許久,陳伯言也沒有給出穆子欣一個準確地回答,他薄唇微顫,未語先哀:"對不起,是我的錯。"

    帶著無盡的歎息和悔恨,陳伯言呼吸緊張,連心跳也變得急促:"怪我沒有擁有時好好珍惜,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失去了,才能明白在自己心裏有多重要。"

    他的話裏沒有提及穆子欣一個字,但是表達出來的全都是對穆子欣的不舍和失去她的自責。

    穆子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溫柔的眼神中卻又夾雜著悵然,悵然若失。

    她知道陳伯言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再也回不去了。

    本以為自己現在已經足夠強大了,就像別人話裏說的,再見到那個念念不忘的他,心裏也驚不起半點波瀾。

    可是再次近距離地靠近陳伯言,穆子欣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人也錯了。時間並不是包治百病,總有一些東西,能衝破時間的泥輪,層層破出,儼然如新。

    "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站在他麵前,穆子欣依然會失了分寸,心跳依然會像當初那樣錯亂了好幾個節拍。

    她不想讓陳伯言看到自己愁苦的臉,於是生硬地鬆開了自己握緊的拳手,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不用回答,我已經明白你話裏的意思了。"

    "我。"

    甚至連一個我字都說得沙啞,陳伯言看著她的臉,如鯁在喉。

    穆子欣抬起頭來大咧咧地抹了一把眼睛,想到的事情自己已經做過了,想問的話也已經問了,現在應該高興才對:"好了,我想問的已經問完了。那麽,"她四處晃動的眼睛又落在了陳伯言的臉上:"你還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嗎?"

    陳伯言開口,語調平和淺然:"我們離婚後的時間,你都去了哪裏?"

    他現在相信穆子欣沒有偷走戒指,卻一直對她離婚後失蹤耿耿於懷,如果不是她突然消失,他們那些人或許也不會懷疑是她心虛逃離,如果穆子欣肯早點將這些事告訴自己,那自己又怎麽會忍心誤會了她這麽久。

    六年的時間,整整六年,現在想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煎熬。

    "我一直都在,從沒有離開過。"眼神清遂溫柔,似乎可以包容一切。

    不得不承認,到現在為止穆子欣已經沒有那麽恨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了,所有的症結和錯雜的纏繞,在此刻都變得無力。

    像亂糟糟地線球,被穆子欣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真的嗎?沒有離開過這裏那你,是在故意躲著我對不對?"

    震驚之餘,陳伯言莫名重複她的話,隱忍地關心,清晰可見。

    但穆子欣似乎不想再多說,笑著將目光躲閃了去,揶揄輕笑:"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說著轉過了身,陳伯言下意識地想要去拉住她的手,但是卻落了個空。

    而穆子欣也沒有感受到身後人的挽留,徑直走上樓去。

    她的背影消失後許久陳伯言都依然停留在那裏,煩躁莫名。

    須臾,整座樓上的燈也都慢慢亮了起來,傳出很多雜亂的聲音,夫妻的吵鬧聲,家人的勸慰聲,孩童的哭啼聲以及摔碎東西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就像是變成了一道利爪,張狂地撕扯著他的神經。

    一位身體佝僂的老人拿著一袋垃圾走下樓,邊走嘴裏麵邊透漏出喑啞的聲音,大體的意思是她看到了一位姑娘在樓上掉眼淚,哭得很傷心。

    倒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了,陳伯言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在光暈陰暗的燈光下,卻折射出攝人的寒光。

    他對號入座地以為老人話裏是說得穆子欣。

    直到看著老人蹣跚地走上樓去,陳伯言才好像是終於確定穆子欣不會再回來了,他淡淡地轉過身去,隨後車子駛動。

    他現在不想回家,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極不想看到童晗的臉,反而有另外一股衝動在心裏越來越強烈。

    開著車四處閑逛,風沒有之前那麽柔和了,就連霓虹也沒有之前那麽絢爛了,所有的事物就好像是變成了單調的黑白色,失去了生機盎然。

    恰如其分的,陳伯言的心思也變得愈加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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