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上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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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李桂花一家須賠償郝紅旗共計七百六十多塊的損失,否則可以征用其一部分家產抵用。
這後半句實在讓郝歡喜費解,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對上輩子的記憶太模糊了,這個年代可以使用這樣強製性的手段嗎?如果是的話,那真是幫大忙了。
雖然有判決書通知下來,可李桂花還沒當回事,就連郝紅旗也沒當回事。但,過了一周的期限,就有幾個穿製服的人上郝誌華家,把郝誌華那輛還有八成新的鳳凰自行車強製征用了。
李桂花立馬懵了,當即就撲上去要和對方拚命,一口就把那個青年調解人員的耳朵咬出血來了,那場景可真叫一個慘烈呐。故意妨礙公務,襲擊公務人員,這罪名夠大了吧。恰好片警也要處理李桂花先前的故意傷人罪,李桂花被戴上手銬,直接帶回了吉普車上。
圍觀的都看懵了,郝誌華也懵了,郝紅旗更懵了。
“爸,早知道警察叔叔這麽靠譜,咱們就該早些報案了。”郝歡妮很是解氣地說道。
“我也沒猜到,還以為那一紙公文隻是說說的呢。”郝紅旗悶悶地說,他莫名有些緊張了,他可不覺得自家這個幾百塊的小案子,能夠引起上邊動用強製手段的。
不管怎樣,沙屯坳這是炸開了鍋。大家都說李桂花這是踢到鐵板了,本來沒什麽事的,偏不知哪裏來的膽子敢去妨礙公務。還敢動手傷人?也不看這傷的是什麽人呢。
郝誌華終於慌了,一去派出所打聽,人家說按照程序要把李桂花拘留,到了時候就會放出來。
他走到大街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頭打了自己兩下,這都是什麽事啊,怎麽就鬧成這樣了呢。原本不應該搞成這樣子的啊。
“紅旗,你可得救救你嫂子。你說要錢就要錢,好好地說嘛,幹嘛,幹嘛到這個地步呢。”短短兩天,原先滿臉小人得誌的郝誌華就急的嘴角起了兩個膿包,明顯上火的緊。
郝紅旗一聲不吭地在搗鼓著那台老舊的打穀機,既然他要打算從商,就沒給自己留退路,家裏凡事能值當點錢的農具他都典當給村裏有需要的鄉親們了。這個打穀機是最後剩下的,因為是養父母在世時就留下的東西,郝紅旗有些不舍地清理著。
馬上離開這個家,郝紅旗覺得對不起養父母,可若是那對養他教育他的教師夫婦還在,肯定會支持他出外打拚的。
“紅旗?你聽到了沒有?現在必須你出麵,隻要你……”
“我知道了。”郝紅旗終於打斷了大哥焦急的喋喋不休的勸解,他知道郝誌華想說什麽。
“那,那你倒是表個態啊。”郝誌華耐心早就告罄,若是平時他肯定不會對郝紅旗這麽低聲下氣,實在是此時他有求於人。
“私了的話,你就願意賠償嗎。”郝紅旗問。
一提到賠償,郝誌華瞬間就卡殼了。
他願意嗎?!他願意個屁!
李桂花沒臉沒皮鬧了這麽多,他們在別人的白眼和流言中堅持這麽久,目的不就是為了賴掉這筆他自以為不公平的“巨額賠償”嗎?他怎能甘心所有的努力都泡湯呢。
可是,一想起戰戰兢兢扣押在所裏的老婆,郝誌華就慫了。他隻能認栽,“好,就算我同意,不過你別指望我一次性還清。”
“嗯。”郝紅旗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也疲倦了,不是他動了惻隱之心,而是他不希望磨滅掉最後一點親情,就算是對大哥在結婚前對他這個突然認祖歸宗的弟弟表現出的那麽一丁點兄弟之情的報答吧。
何況,還有何秋菊在。郝紅旗想著他以後去了城裏,總歸離母親稍微遠了點,老太太有個頭疼腦熱的,肯定要讓大哥多擔待些的。
郝紅旗陪郝誌華去了一趟派出所。果然,郝紅旗一說明來意,接待的人態度親切好多,就讓人帶郝誌華去領人了。
“這些天麻煩你們了,一趟一趟辛苦地在沙屯坳和鎮上來回跑。”郝紅旗還是會來事的,之前在外邊的便利店就買了上好的煙,趕緊給點上。
“不敢不敢。咱隻是做了分內之事。”
郝紅旗有點感慨,懇切道:“同誌,我是真心感謝你們,沒有你們的幫助,我還真不知道這事要怎麽收場才好呢。”
那兩個人相視一眼,看著眼前這老實忠厚的漢子,倒是笑了一下,悄悄附耳過來,道:“其實,要不是你上頭有人,這事也不會這麽順利。感謝自不必說,隻希望你能在那人麵前,給咱們分所說兩句體貼話就是。”
郝紅旗愣了一下,抬起頭,一頭霧水,“不是,我上頭……有人?”
他祖上八輩子怕都是貧民吧,再說,他跟郝誌華不是一個祖宗嗎。
就當他還想再問時,那邊李桂花已經灰撲撲地跟著郝誌華出來了,郝紅旗隻好止住話頭,笑著跟那兩人寒暄兩句,就神色凝重地走出來。
一路上李桂花郝誌華都沒跟郝紅旗說話,郝紅旗也沒放在心上,反而一直在想到底是誰打了招呼,特別關照了這件事。怪不得他總覺得這事順利的古怪呢。
那輛鳳凰自行車又被郝誌華領了回來,盡管李桂花不情不願,郝誌華還是先還了兩百塊。就算是付清了郝紅旗給牛塘那幾個孩子墊付的醫藥費。之後的錢,或許是一輩子都要不到了。
就因為這兩百塊,老太太直接跑到郝紅旗家中大哭大鬧。好像郝紅旗從郝誌華身上拿走的不是兩百塊,而是她大兒子的心肝肺。心疼的她直掉眼淚,大罵郝紅旗沒良心,是個白眼狼,一點都養不熟雲雲。
郝紅旗站在老太太麵前,聽著這字字誅心的話,明明暑氣還未散去,一顆心卻冰涼冰涼的。
他一直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呢,同樣是十月懷胎親生的,同樣是兒子,老太太對他和對郝誌華的態度簡直是雲泥之別,這世上真有母親偏心到了如此程度麽。
“爸,你沒事吧?”一下午都見郝紅旗心不在焉的,孩子們早就發現了父親情緒的不對頭。
“沒什麽。”郝紅旗把手裏的幾本早已翻得破舊的發黃的古籍善本和中醫草木圖收好,整齊疊在櫃子裏,現在這房子裏除了這些市麵上幾本絕跡的拓本,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這幾天把山間能熟了的瓜豆蔬茄都摘了吧,留著也沒用呢。我還得托人照看一下咱們的秧田。”郝紅旗盤算道。
田秀雅坐在床頭,看到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她心裏升起一股對未來難以言說的恐懼,說:“要不,咱等秋收了再走?也不急在這一時。”
“早做打算吧。總有辦法的。”郝紅旗說。
“那好吧。”既然丈夫都這麽說了,田秀雅就終於下了決定似的,點頭道。
日子總會好的。田秀雅在心底悄悄說。一如當初她嫁給郝紅旗,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村莊,無數個日頭迷惘時心底鼓勵自己那般給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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