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一打鈴，郝歡喜就被班主任叫到走廊上。範老師把一本厚厚的書籍和一套練習題集塞給她，黑框眼鏡下的視線認真睿智，“我跟奧數班的盛老師說了你的情況，他強烈邀請你去聽課。現在還隻開課一周，你去還能趕上進度的……”

    “老師……”郝歡喜沒想到班主任如此執著奧數班的事，說實在的她真的興趣不大。

    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範東光打斷她，苦口婆心道：“歡喜，老師尊重你的意願，可也不想你浪費這麽好的機會。你看，教材老師都順手幫你拿來了。無論如何，你都去試聽一下一節課，再做決定。好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郝歡喜再不應著就是不識抬舉了，而且難得班主任能為她這一點小事費這麽多心思，她心中雖無奈又感激，隻得笑著點點頭。

    範東光欣慰地一推眼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去吧，教室你知道在哪裏吧。科技樓走進去，右手邊就是。”

    郝歡喜“嗯”了一聲，在班主任殷切灼灼的目光中走下樓梯。突然感到有些騎虎難下。

    到了教室，她早就遲到了。就敲了門，在外邊喊了一句“報告！”

    “進來。”盛老師是初中數學組的組長，四十多歲的年紀，像一個儒雅的學者。大概是範老師和他提前通過氣，看到郝歡喜出現，他也沒多驚訝，就對她點點頭，示意她找座位坐下。

    郝歡喜感到了大教室裏投來的無數探究的目光，她大概掃了一下，暗歎真是壓力山大。這個時候二中的奧數班還不分具體年級，隻分初中組和高中組。所以這個偌大的教室坐著的算是整個初中組的學習精英了。

    本想隨便靠後找個座位坐的，突然瞧見中間一排石霄淡淡地看著她，郝歡喜頓時一喜，坐到了他的身後。

    “好了，咱們繼續上課……新來的也看黑板，拿草稿紙先算一下這兩道題，給你們五分鍾。”

    郝歡喜看了一下，是一個很有趣的實際運用題，她記得以前在什麽試卷的附加題看過類似的，稍微一變通就知道了思路，戳了戳前邊的石霄，“筆筆筆？借我……還有草稿紙，撕一張給我。”完全是被範老師“趕鴨子上架”來這補課的，郝歡喜除了那兩本教材兩手空空就來了。

    石霄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遞給她一隻鋼筆，和一本嶄新的作業本。

    郝歡喜奮筆如飛，刷刷就寫出了答案，見石霄一直還保持著轉身的姿勢看著她，詫異道：“你寫好了？”

    “嗯，先前老師分析題目的時候，就寫了。”石霄不緊不慢道。

    “那，對一下答案？”郝歡喜坤長脖子，去看他本子上最後寫的計算結果，石霄瞥了她筆下一眼，道：“不用看了，一樣。”

    這時郝歡喜餘光瞥見盛老師背著手優哉遊哉地往這邊走來，輕輕咳嗽一聲，石霄迅速地拿走自己鋼筆，若無其事地轉身看書去了。

    郝歡喜：“……”一支鋼筆至於這麽巴巴地望著嘛，小氣！

    這節奧數大課上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郝歡喜意外地發現這個補習班比她想象的要有趣的多。主講的盛老師言語詼諧幽默，講解題目很通俗易懂，而且他的授課方式也很特別。每次都由一個低等難度的題目開始說起，漸漸變動題幹的已知條件，不知不覺增加難度，你想半天沒有頭緒的題，經他一講解，會有一種“啊，原來這個題竟還能這樣去解”的驚訝。好像腦袋突然開竅似的，讓人印象很深。

    “怎麽樣，歡喜，我的課不無聊吧？”盛老師布置完作業後，還特意喊住了郝歡喜他們，和她一起走出科技樓。

    “不，一點都不，反而要說很有意思才對。”郝歡喜充滿笑意地說道。她隻是聽了一節課，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甚至覺得自己就算不打算參加什麽奧數競賽，來聽聽這位老師的課，打破一下思維定勢，對她的學習都很有幫助呢。

    “那我就放心了，郝歡喜，你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樣子範老師沒有吹大話，你確實是個好苗子。”盛老師真誠地誇獎了一番，同時也提醒說，“不過，這個補習班雖然目的是提高同學們參加奧數競賽的水平，其實本質不過是個興趣班罷了。你若並不是真的喜歡，這條路可不容易堅持下來的。這點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和盛老師在花園分開後，郝歡喜高漲的情緒就有些回落。

    確實，要不是真的喜歡，她有那參加奧數班的時間幹嘛不多去學習一下英語呢。她的目的是考大學，是要整體提高每一門科目的分數，而數學她幾乎每次都能考滿分，早就達到目標了。沒有必要再進一步鑽研。反而惡補“短板”英語才是當務之急。

    這種奧數班，雖然某種程度上確實成為考大學的捷徑，可付出和犧牲的時間太多了。郝歡喜的興趣不大。因為這有點偏離她預定的人生軌跡了。

    “石霄，你呢，為什麽那麽拚命？”郝歡喜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

    “嗯？”石霄有些驚訝，是問他為什麽要參加奧數班？這種問題值得這樣讓她這麽猶豫和苦惱的嗎。

    “隻是感興趣，覺得有意思就去做了。而且，未來會發生什麽，誰也不能預料，不是嗎？興許，我現在多抓住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我的未來就多了一種可能。難道不是這樣嗎。”

    哇，郝歡喜驚訝地看著麵前這位還略顯稚嫩的少年，沒想到人家這麽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覺悟了。果然人和人還是能看出區別的呢。

    郝歡喜突然改變了原先的想法，笑了，“謝了，我想我知道怎麽做了。”

    說得對，未來不可預期，她要做的是抓住現有的每一個機會。何況，她就能保證，按照自己的規劃，人生就一定沿著她預定的軌道走著嗎。

    好像從一開始，有一些人和事就在她預料之外了吧。

    郝歡喜眼前突然浮現一張俊美的容顏，那個男人……本以為隻是匆匆過客，可是……郝歡喜下意識摸了摸嘴唇，那天賀瑾安是想……吻她？

    啊啊啊啊好不容易忘記的，為什麽突然想起這個！

    “歡喜……你，怎麽了？”突然感到郝歡喜腳步停了下來，臉色微紅，又悵然若失的模樣，石霄怔愣地回頭望著她。

    “沒，沒事。”郝歡喜拍了拍滾燙的臉頰，平複心情，追了上去。

    剛才一定是錯覺……她才不會想著那個以逗她為樂的混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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