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對對對，瞧我！”田秀雅聽到一半立馬會意，很不好意思道，“小賀，雖然咱山裏人條件差了點，可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留下來……不，是一定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過新年。”

    田秀雅說完就像每一個熱情好客的農村婦女那樣，兩隻手緊緊抓住賀瑾安，一副拉也要把他拉回自己家裏的架勢。

    賀瑾安頭一次遇到這樣不容人拒絕的邀請，餘光瞥見旁邊的郝歡喜一副不嫌事大的起哄陣勢，他輕咳了一聲，趕緊止住田秀雅的話頭，“嫂子，怎麽能嫌棄呢，隻是我在菁南還有大哥在，雖然我十分願意和你們一起跨新年，但那樣一來，我大哥他肯定會十分傷心的。”

    田秀雅吃了一驚，她倒是不知道賀瑾安竟還有一個大哥就在菁南。怎麽從沒聽他提起過？

    她疑惑地望向大丫頭，似乎在求證這話的真實性。她分明記得賀瑾安家遠在京市，怎麽在這麽偏遠的小城還冒出一個親戚了呢。莫不是蒙她的？

    郝歡喜移開了目光，表示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聽說。

    賀瑾安看她這故意的舉動，就不懷好意地揭發她，“歡喜也知道的，上次她在中舟丟了錢包，還是我大哥幫她……”

    “咳咳咳，”郝歡喜立即假裝咳嗽了兩聲，打斷這混蛋的話，笑著對田秀雅解釋，“媽，我差點忘了，他是有個表哥在這工作，就住在縣委大院那裏……”

    田秀雅嗔怪地瞪她一眼，心裏埋怨這丫頭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和她知會一聲。轉身對著賀瑾安就歉意道：“既然你大哥在這，那團圓夜當然是要和家人一起過的，也真是怪我們消息閉塞，趕明兒等紅旗病好了，我們一定去拜訪……”

    “不用講究這些，我大哥其實……喜歡安靜。嫂子，那我就先走了。”賀瑾安說罷就和兩人在街口分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田秀雅目送賀瑾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有些感慨道：“這小賀真不錯，人細心體貼，又善良熱情，關鍵又長的高大帥氣，在軍中還是高官吧？誰要是嫁給他，真是好福氣了。”

    噗，郝歡喜捂嘴笑出來。她還以為田秀雅突然是要說什麽呢，竟然是感慨這個。

    “媽，聽你這話，你是要給他介紹啊還是怎的？”郝歡喜打趣道。她是知道的，這個年代有些上了年紀的婦女最喜歡給人說媒了，看到年齡合適條件不錯的男男女女就在腦海裏開始配對了。

    田秀雅古怪地看了笑得一臉狡黠的大丫頭一眼，“小小年紀想什麽呢，你媽我是那樣多事的人嗎。再說，人小賀條件多好啊，這小地方哪有姑娘配得上他啊。”

    看田秀雅一副與有榮焉的護短語氣，郝歡喜心中好笑，怎麽從G市一回來她媽突然變成賀瑾安的瘋狂迷妹了呢。

    兩人說著走到了製衣店鋪，許久未見的郝歡妮和郝歡傑立馬撲了過來。

    郝歡妮還算矜持，郝歡傑直接抱住了田秀雅嚎哭訴苦，“媽，你們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呀，我和姐天天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著的，你看……”

    說罷這小子就當街拉起自己的外套，露出渾圓的小肚子，還拍了拍，嘟起嘴道：“都瘦了一大圈了呢。”

    “你這叫瘦啊，這都是肉啊。”郝歡喜立即伸出魔爪在弟弟的肚皮上按了按，怪有彈性的嘛。

    “明明是癟的，以前都有這麽大的。”郝歡傑不樂意大姐拆台，立馬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大圓。

    “撲哧——”，不僅是郝歡喜和郝歡妮，田秀雅都笑了。

    母子四人腳步輕快地走進屋裏，已經是臘月二十九，大街上各處店鋪已經關門了，隻有市場還有幾個賣糖果的稀稀疏疏搭了兩個攤子在叫賣。

    走進臥室，田秀雅才輕歎一口氣，“今年真是計劃比不上變化，明天就是團圓夜了，咱家還什麽都沒置辦呢。”

    “媽，往好處想，咱不回村裏過年，落得一身輕鬆啊。”郝歡喜一想到不用湊合著和李桂花何秋菊那幾張臉擠在一起吃飯，心裏就沒由來的高興。

    往年吃年夜飯，田秀雅都帶著孩子去嫂子家準備團圓飯，每次都因哪家多出一隻雞幾斤豬肉爭的個頭疼，就算田秀雅好不容易帶著丫頭把菜做好端上桌了，何秋菊這裏挑刺那裏抱怨，真真是出力不討好。

    今年郝紅旗出了這麽個大大的意外，倒也不全是壞的影響。至少能避免回沙屯坳過春節，這讓田秀雅有了一點安慰。

    “幸好家裏有歡妮在，咱的團圓飯有著落啦！”看著廚房裏準備的整整齊齊的食材，郝歡喜笑道。

    自己女兒懂事，田秀雅也開心，“這兩天二丫頭肯定累到了，讓她歇歇吧。”

    一旁因為大姐和母親的讚美而臉色微紅的郝歡妮忙道：“一點都不累的，媽，我來幫你。”

    廚房裏很快響起了均勻有序的切菜聲。過年是這個年代孩子們盼望的一件大事，就連平時總愛偷懶的郝歡傑都自告奮勇來打下手。隻是廚房太小，幾個娃娃都鑽進來活動不開。不過看到孩子們臉上洋溢的笑，田秀雅這些天一直縈繞在心頭那化不開的擔憂總算淡了些。

    “忘說了，媽，前兩天大伯來過店裏。”大家忙的熱火朝天，郝歡妮突然說起這事。

    田秀雅停住了手中的活兒，頓了一會，才問：“來找你爸？”

    “他就問爸今年回不回去過年……”郝歡妮想起郝誌華那張有些頹廢的臉，回答道。

    “哦。”田秀雅應了一聲，不知聯想到了什麽，似乎陷入了沉思，可也沒再說什麽。

    郝歡喜有些奇怪道：“他不是還在住院麽，腳好了？”

    “他走路腳一高一低的，應該還沒好利索。”郝歡妮說完又撇撇嘴，有些不爽道，“我跟他說爸出車禍了，他的反應很奇怪，就讓我們好好等消息，就走了。”

    廚房裏一時間同時沉默了幾秒，最後郝歡喜突然冒出一句，“該不是李桂花要他來打聽情況的吧？”

    按理說郝紅旗出了這麽大的意外，郝誌華也好，何秋菊也罷，總該來關心一下。最不濟知道還有兩個小孩單獨留在家裏，接過去照應幾天也不費什麽事。

    但事實上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郝誌華這一舉動，郝歡喜隻能理解成，李桂花或許想著郝紅旗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她大概心裏有什麽盤算。

    別怪她把人心想的那麽壞，上一世李桂花不就是這麽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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