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對不起,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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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耀揚的話,我那幾欲痛碎的心髒又蒙上了一層寒霜。

    “我們是姐弟,不可以生孩子。”這是個偽理由。

    耀揚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心心,我們不是姐弟。從九歲那年起,我就想要終生嗬護你。”

    我執拗地拆台,“那隻是憐憫和同情。”

    “不,憐憫和同情總有生厭的時候,可是我沒有。我想把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你,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傷害,我還想跟你睡在同一張床上……”羞赧地停頓片刻,“從十四歲開始,你就是我唯一的性幻想對象。”

    “耀揚,我隻把你當作親弟弟。”這才是最正式的理由。

    “因為蔣少恭,是嗎?”耀揚的氣聲黯淡下來。

    我毫不避諱地點頭,“是的,我愛他。”

    這是我第一次正麵承認自己愛三叔。

    耀揚的眉心皺起了疙瘩,“昏睡這三年,我們之間錯過了太多東西……”

    我無言以對。

    ——如果當年耀揚沒有出車禍,正值情竇初開的我們也許真的就能萌生出某種特別的情愫。

    畢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是老天沒有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他沉睡三年,而我,遇見三叔,愛上了三叔。

    “心心,能不能答應哥一件事?”耀揚又以兄長自居。

    我踟躕著,“你說說看……”

    他凝眸望著我,“給哥一次機會。”

    “什麽機會?”我懵然發問。

    “別急著跟蔣少恭結婚。等哥身體痊愈之後,給哥一次跟他公平競爭的機會。哥想追你!”說話時,眼神特別堅毅。

    我的眼淚克製不住地湧了出來。

    等他身體痊愈……

    這個機會就算我想給,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了。

    “為什麽要哭?你就那麽不希望被哥追求嗎?哪怕到頭來你還是沒能喜歡上哥,至少,哥追過你。今生無悔!”他的眼睛也滲出了水霧,“如果連試都沒有試過就判哥落敗,哥不服!”

    我擦了下淚水,輕咳之後才說出話來,“我答應你,一年之內不結婚。等你痊愈了,讓你追……”

    他開心地笑了,“乖。再有,不許再叫‘耀揚’了,要喚我作‘哥’,聽見沒有?”

    “我的生日比你大幾個月呢!”我抽泣著強調。

    “傻丫頭,你的生日不準確。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我是哥哥。”他有點耍賴。

    我不再跟他爭辯,盡可能稱他的心,“好,你是哥。”

    “來,喚一聲!”他興致很高。

    “哥!”我又險些哽咽出聲。

    “心心好乖!”他的笑容幹淨得像一掬清泉,“別哭!哥知道,這三年苦了你。等哥好了,一定讓你幸福……”

    我俯下身去,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哥,你快點好起來吧……”

    他費力抬手,撫摸我的頭發,“為了心心,哥拚了老命也要恢複如初。”

    我又想起當初他為了救我而跟流氓拚命的畫麵。

    瘦瘦高高的少年,渾身是血,手中揮舞著隨手撿到的鋼筋,把我死死護在身後,嘴裏還在不停安撫,“心心別怕,哥在呢……”

    這個守護了我九年的人,老天卻隻容我用十個月時間去疼惜他。

    心髒好痛,幾乎窒息。

    我的視線又變得模糊不清。

    此時此刻,多想窩在三叔懷裏,痛痛快快地大聲哭出來。

    可是他不在。

    煎熬著,終於等到晚上,耀揚睡熟,我回了隔壁陪護室。

    手機上隻有傍晚時收到的一條信息,“駱駱,三叔有點忙,晚上沒法視頻了。你早早休息,乖!”

    我有點失望。

    轉念想想,他今天回涼城,理應繁忙才是。

    靜坐片刻,我去洗了個澡,然後便躺在床上數羊助眠。

    然而一點用也沒有,照舊翻來覆去睡不著。

    過了好久,拿出手機瞧了一眼時間,零點二十。

    這個時候,三叔應該不忙了吧!

    猶豫著要不要打擾他休息,終究還是忍不住撥了他的號碼。

    響了好幾聲,終於接通。

    “喂……?”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嬌媚,優雅,雖然隻有一個字,卻噙滿了萬種風情。

    我以為打錯了電話,趕緊看了一眼屏幕,是三叔的號碼沒錯。

    再度把手機放回耳邊,卻聽見了模糊的的斥責聲,“你拿我電話做什麽?”

    幾秒後,三叔的清晰嗓音傳了過來,“駱駱?你怎麽了?嗯?”

    好溫柔,一如我們親昵時的聲線。

    可是,溫柔又有什麽用!

    半夜十二點多,一個女人代他接電話,再傻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沒怎麽。對不起,蔣先生,叨擾了。”我不吵不鬧,冷靜收線。

    正準備關機,電話便追了過來。

    我沒有拒接,徑直關機。

    果然,女人就不該指望男人,更不要妄圖依賴男人。

    我下午才親口說出自己愛他,夜裏就來了這麽一出戲,嗬嗬,好諷刺!

    想吐。

    並非惡心所致,就是覺得內髒不安生,不願在身體裏待著,想從嘴巴蹦出去。

    掙紮著爬起來,下床,踉踉蹌蹌走到櫃子那兒,倒了一杯熱水。

    應該是很燙的,喝到嘴裏卻沒什麽感覺。

    一天之內,兩次重擊,心髒疼得發麻,連帶著身體也跟著麻木了。

    打著趔趄回到床邊,倏然感覺喉嚨隱隱作痛。

    試著發聲,嘶嘶的,並沒有變成啞巴。

    驀地,耳鳴又跟著出來湊熱鬧,不輕不重,像隻蚊子在耳畔亂飛。

    隨便吧,不想理,什麽都不想理。

    一頭栽倒在床上,我昏睡過去。

    醒來時,房間內光線微明,天快亮了。

    三叔就坐在床邊。

    昨晚我已經猜到了,他會連夜趕過來。

    這男人有一種霸道的特質,那就是,遑論人或物,隻要他還不想放手,就一定不可以失去。

    諸如,此刻的我。

    “那個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一開口就是解釋,根本不作回避。

    是理直氣壯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著他那布滿紅血絲的眼白,我心疼,卻不想表達出來。

    “駱駱,相信我好嗎?我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大概是我太鎮定了,他更加急迫。

    我想說“好,我相信”,張嘴之後卻發不出聲音。

    三叔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怎麽了?你的喉嚨怎麽了?嗯?”

    我吞了點唾沫,再開口,還是沒有聲音。

    三叔急了,抱起我就往外走。

    去了醫生辦公室,李醫生今天輪休,值班的是一位女醫生。

    她幫我做了檢查,立刻診斷出是黏膜燙傷導致的急性失聲。

    開了一些散劑和口服中成藥,三叔又把我抱回了陪護室。

    我躺在床上,泰然望著蹲在床邊的男人。

    心裏淚流如注,眼中卻如荒漠般幹涸。

    “你想幹什麽?嗯?為什麽要把喉嚨燙成那樣?”他的眼睛濕潤了。

    我做不出任何表情,除了癡癡凝望。

    他抓住我的手,放到唇邊親吻,“相信三叔,好不好?三叔隻愛你一個人!等耀揚一出院,我們馬上舉行婚禮!”

    耀揚出院……?

    我心裏一冷,機械地抽回手指,開了手機,在上麵寫下“我已經答應他了,一年之內絕不結婚”的字樣。

    “駱駱!”三叔眼中帶傷,側頭斜睨著我,“我們已經錯過了一年,難道還要再苦等一年嗎?”

    “等不起,你就走!”寫完這幾個字,我覺得自己的血都涼了。

    三叔赫然爆發,“當初有證據顯示你被人輪奸,我都能夠不予計較;怎麽你隻是聽見一個女人接了我的電話,就可以決絕到趕我離開!”

    我終於嘶啞地發出了聲音,“被動和主動,那能一樣嗎?”

    “我怎麽就主動了?你是親眼看見我主動跟別的女人做了嗎?”他在咆哮。

    “行了,別吵了,我相信你。至於結婚的事,一年之後再說吧!”我再次出不了聲兒,隻能用手機寫字。

    他看完,憤怒地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才送給我沒幾天的嶄新手機,立刻粉身碎骨。

    我的心,也跟著碎成了渣渣。

    閉上眼睛,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

    安靜了一會兒,床墊有起伏,歐梨香漸濃,他躺在了我的身邊。

    “駱駱,對不起,三叔不該發火。三叔就是覺得冤枉、委屈……”盡管仍有怒火,但,態度很軟。

    我知道自己永遠都吵不過他,索性借此機會跟他和解。

    遂,腦袋拱在了他的懷裏。

    身體近了,心卻明顯疏離。

    好多事都是這樣,外在風平浪靜,內裏已然濤聲震天。

    三叔長歎一聲,箍緊了我的腰身兒,“行,就讓時間來證明。證明三叔對你是全心全意、矢忠不二的!”

    我隻當什麽都沒聽見,——耳鳴加上喉嚨壞掉,完全可以裝聾作啞。

    躺了一會兒,我起身洗漱,去病房看耀揚。

    三叔不肯走,就留在了陪護室。

    剛進病房,耀揚便沉聲問我,“蔣少恭來了是不是?”

    ——那麽大的吼聲,任誰都聽得見。

    我點點頭。

    “叫他過來,哥有話跟他說。”耀揚臉上閃過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我猶豫片刻,拿起桌上的紙筆,寫道,“你的身體還在恢複期,不可以動怒。”

    “嗓子怎麽了?說不出話了嗎?”他擰眉發問。

    “昨天晚上太渴了,著急喝水,燙了一下。沒事,醫生開過藥了,過幾天就好。”怕他擔心,我盡量寫得詳細。

    他凝神看了我好一會兒,“等哥好了,每次喝水都給你試水溫。”

    我的眼淚,差點又迸了出來。

    “去吧,讓蔣少恭過來,你回避片刻。”他輕勾薄唇,“放心,哥不會跟他吵。等哥好了,找他狠狠打一架才是真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