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容我養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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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小時的路程,車子裏壓抑得像審訊室。

    但凡我說一句話,三叔指定有N句話在那兒等著呢!

    句句噎人,字字戳心。

    我隻能選擇安靜。

    還好,他並未咄咄相逼,也跟著沉默不語。

    抵達涼城,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三叔居然直接把車子開到了涼城某私立醫院。

    甫一走進大廳,導診的護士便笑意盈盈地上前來打招呼。

    “蔣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

    點頭哈腰的殷勤模樣,就差屈膝下跪行大禮了。

    三叔根本沒睬她,摟著我的腰,直奔電梯而去。

    到了九樓,熟門熟路地走進某個房間。

    裏麵的女醫生正在伏案寫字,抬頭看見三叔,立刻起身,“蔣先生,您好!您怎麽來了?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三叔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頭看我,“聽出來沒有?用不用再打個電話試試?”

    “不用了。”——盡管時隔已久,我依然能夠準確地判斷出來,這個聲音就是那晚在電話裏聽到的女聲。

    隻是沒想到,嬌媚優雅的風情之音居然出自一個年屆五十的富態女人之口。

    “徐醫生,還記得去年秋天我來做檢查那件事嗎?”三叔寒聲問道。

    女人想了想,“記得啊!那天晚上,您因頭痛入院檢查。夜裏,我替您接了個電話,結果還給您惹了麻煩,害得您連檢查都沒有做完就匆匆離開了……”

    說到最後,一臉慚色。

    我立刻拉住三叔的大手,“什麽檢查?頭痛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可能那段時間有點累到了,腦袋不太舒服。”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轉視豐腴女人,“請問醫生,蔣先生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女人微笑著,“小姐,您放心,蔣先生沒什麽大礙。那次檢查之後,他又留院做了觀察,已經排除因腦部血塊壓迫神經而導致頭痛……”

    “什麽腦部血塊?什麽壓迫神經?”我抓著她的胳膊,“請你把話說得詳細一些。”

    “好了,已經解釋清楚了,別在這裏打擾人家工作……”說著,三叔往外抱我。

    我拚命掙脫,又去揪住女醫生,“請你告訴我,腦部血塊是怎麽回事?”

    醫生拍著我的手臂安慰道,“小姐,別擔心。蔣先生之前做過開顱手術,恢複得不是很好,所以……”

    “夠了!”三叔不客氣地打斷了醫生的話。

    “對不起啊蔣先生……”醫生立刻道歉。

    唯唯諾諾的樣子,跟我平日裏見過的醫護人員截然不同。

    三叔不再理她,咬著牙根衝我低吼,“已經知道真相了,還留在這裏做什麽?等著我拆醫院嗎?啊?”

    又臭又硬的德性,跟眼盲時一模一樣。

    我對女醫生說了句“抱歉”,扭頭就走。

    出了醫院大門,三叔像尊黑麵神似的,拎著我的細腰,把我弄上了車子後座。

    “那晚我沒有花天酒地,沒有跟女人鬼混,你現在相信了?”語氣並未緩和多少。

    我斜睨著他,“蔣少恭,你的腦袋到底怎麽了?”

    “又喊我全名……”氣哼哼地咕噥完,大手糊住我的後腦勺,上來就吻。

    誰有心思親熱啊!

    我奮力把他推開,扯著嗓子質問,“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複明手術的後遺症犯了?”

    他用修長的食指勾勾染著寒氣的眉梢,“哪有那麽嚴重。在醫院觀察了三天,確定不是血塊壓迫,隻是神經性頭疼……”

    “三天……”我恍然大悟,“我在康複中心等你的那三天,其實你正在醫院觀察呢是不是?”

    “嗯。”右手覆上我的左頰,大拇指肚粗魯地摩挲著,“對不起,分別的時候跟你說了氣話,讓你誤以為我去找別的女人‘試活兒’了。”

    “蔣少恭,你這人怎麽能這樣……”我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

    討厭自己哭哭啼啼的樣子,可此時此刻就是不想控製情緒。

    也沒辦法控製得住。

    眼看我哭得一頓一頓的,他鼓了鼓腮幫,身上籠罩的戾氣霎那間消逝不見。

    “哭什麽哭!嗯?三叔這不是好好的麽……”一把攬我入懷,聲線溫柔似水,“當時沒跟你詳細解釋,是覺得一個病歪歪的紀耀揚已經夠讓你心煩了,若是我也來搗亂,還不得煩死你?沒成想,卻在你心裏綰了一個結兒。”

    “你最需要關心的時候,我卻誤會你……”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惡。

    他抱著我的身子輕輕晃悠,“三叔承認,那會兒特別需要你的關心。其實三叔也挺煎熬的。希望你給我打電話,因為很想聽見你的聲音;又不想讓你打給我,怕你知道我人在醫院……”

    “對不起……”話沒說完,哽咽變成了嚎啕。

    他放開我,低頭湊上來,鼻涕眼淚親了一嘴。

    “髒……”我抽抽搭搭地啜泣。

    “三叔樂意……”他又攬緊我的身子,在我耳畔低語,“這回把疙瘩解開了?”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卻哭得更厲害了,“你……,你心裏的疙瘩……要怎麽解啊?”

    想起一路上被他各種懟,怨氣衝天,絕非一時可消。

    果不其然,他怔了一下。

    隨後,呢喃之中夾雜著輕歎,“解鈴還須係鈴人,就看你怎麽解了……”

    我止住哭聲,離開他的懷抱,“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擦幹淨你心裏的不痛快?”

    “對,你不是神仙,可你比神仙還要法力無邊。之前我都快要把肺氣炸了,被你這麽一通哭嚎,立刻心疼得放下所有堵心事兒……”語氣蠻無奈。

    我拖著鼻音囁嚅,“從你跟我說的那個‘醜話’,就能看得出來你很生氣……”

    他粗聲打斷,“說‘醜話’的時候,瞧瞧你都給我回了些什麽?我是‘床技好、人又帥的熟人’!我是‘金主’!哪個金主會花錢包養你這麽能氣人的玩寵?金主活膩歪了嗎?啊?”

    “或許……你天賦異稟、癖好特殊也說不定……”我口不擇言地極力討好。

    誰知,一巴掌拍在了馬蹄子上。

    “天賦異稟?你在諷刺我智商不夠是吧?傻乎乎地抱著那個破手機瞧了半年,竟然連裏麵的字都沒看到!”怒火中燒,愈演愈烈。

    我趕緊抬手撫揉他的心口窩,“怪我,這事兒怪我,不應該把留言寫在記事本裏……”

    他又咬牙切齒作發狠狀,“提到留言我就想殺人!那些好聽的話,非得在離開的時候才舍得告訴我是不是?你就那麽吝嗇……”

    “我愛你!”我脆聲打斷了他的“控訴”。

    他一愣,虎著臉色,挑著眉毛,“你——說什麽?”

    我抹去臉上的淚痕,笑出了梨渦,“三叔,我愛你!”

    “再說一遍!”他卸下臉上的偽裝,眼圈微微泛紅。

    “蔣少恭,我愛你!”聲音很大,因了激動,有點顫抖。

    他扭頭看了一眼別處,回過頭來,眼中一片晶瑩。

    “小豹子,你特麽就是我蔣少恭的福星加克星!”咬著後槽牙說完,抓住我,惡狠狠吻下來。

    咳咳,嚴格來說,這個吻有點髒兮兮。

    口水,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

    不過,滋味很足。

    這可是重逢後第一次互動熱吻,結束時,我們抵額喘籲。

    三叔抓著我的腕子,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胸口,喃聲低語,“駱駱,你知不知道,這裏疼了幾個月了……”

    “對不起……”我心疼地揉著。

    他拱了拱腦門兒,“不,我不稀罕這三個字。”

    我毫無防備地追問,“那你稀罕什麽?”

    “我稀罕你……”說著,把我壓在了座位上。

    “嘛?你要幹嘛?”我四處撒目,推著他的胸口,無措地提醒,“這是在車裏,外麵人來人往……”

    他的深眸又開始吞噬人心,“我承認自己是個小心眼兒的男人。所以,駱駱,你得容我養養傷。”

    我頷首不已,“嗯。明白。”

    “你明白什麽?嗯?”大手捧起我的雙頰,溫柔地撫摸著。

    “……”我吸鼻子,扁嘴,作忍痛狀,“你的心傷,我用肉償。大不了,多敦敦敦幾次……”

    三叔一愣,轉而爆笑。

    笑夠了,攬我起身,下車,到前麵坐好。

    “飽暖才能思淫欲。說吧,想吃什麽菜?”他的心情好轉不少。

    我摸摸空空如也的胃腹,“什麽菜都成,三叔做主。”

    他的大手伸過來揉揉我的發頂,“好吧,帶你去吃正宗的壽喜燒。”

    從日料店出來,天色已經黑透。

    三叔柔聲跟我商量,“我不想載著你開夜車,咱們去酒店睡一晚,明早再回去好不好?”

    “回了涼城還要睡酒店?是不是太浪費了?”我隨口一問。

    “小別墅那邊,有過那種不好的經曆,我擔心你會後怕。”頓了頓,“至於‘靳園’,那對主仆會讓你不自在。”

    我一臉無所謂,“沒關係的,就去‘靳園’吧!我可以忽略她們。最主要的是,我想看看坦克。”

    三叔點點頭,“也好。自打伊芙不在了,坦克總是怏怏的。看到你,它會開心點。或許,我們可以多陪它幾天。”

    “好。”我立刻應下來。

    怎麽都沒想到,明明很愉快的一個決定,竟會讓人心如刀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