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吃了找死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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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VVIP包房,進電梯,卻不是上樓,而是下樓。

    我的心開始徐徐回落。

    阿彌陀佛,看來真是要結賬離開。

    一出電梯門,經理便撲到了跟前,陪著小心詢問崇爺還需要什麽服務。

    “去把她的大衣拿過來。”男人涼聲吩咐。

    有點猝不及防,令經理怔了一下。

    “沒聽懂麽?”涼聲變寒聲。

    “懂,懂了!我親自去拿!”經理轉身就跑。

    無比歡實的勁頭,根本就是急著要把我送上某爺的大床。

    “崇爺,我還在上班,不可以外出。”趁著尚未出門,我得想法兒自救。

    男人神情淡然,“乖乖跟我出去,毫發不損;被我強行帶走,後果難料。二選一!”

    我按捺著大起大伏的心緒,不著痕跡地四處搜尋狄風的身影,無果。

    “崇爺,你能說話算話嗎?”求助無門,隻好孤注一擲。

    他低頭注視著我,幽幽道,“此時此刻,至少有上百雙眼睛盯著我們。待會兒,會有更多雙眼睛看著你隨我出門。若我真把你給怎麽了,這上百個人裏總能找出幾個為你作證、致我伏法的……”

    這叫什麽話!

    我的訴求是避免被侵害,而不是被侵害以後可以討回公道。

    等等,他在諷刺我!

    “你……”我的指尖在隔空戳他的魚尾紋,“你真是……”

    沒戳幾下,經理跑了回來,恭恭敬敬地把外套遞給我。

    我抱著衣服一動不動,希望拖拖時間,能夠等來狄風。

    崇爺卻顧自奪過我懷裏的毛呢大衣,麻利地幫我穿好。

    “告訴狄風,下班後自己先走,我會送他妹妹回去。”對經理說完,溫和地牽著我的手,直奔門口。

    明知反抗隻會惹來更多獵奇的目光,我垂首跟他走了出去。

    外麵氣溫不低,暖得出奇。

    崇爺一路拽著我,奔巴博斯疾行。

    ——身份那般金貴,理應配備司機,偏偏這人喜歡自己駕車。

    給副駕駛座椅加了熱,他才把我塞上車。

    “要去哪兒啊?”車子駛出去沒多遠,我忍不住問道。

    他專注地目視前方,“天氣預報說,今夜有大雪。”

    “哈?”我皺著鼻子,沒理解他的話。

    “沒什麽。”他放棄了解釋。

    短短幾分鍾過去,天空就開始飄雪花。

    寒城地處偏南,雖然名字裏帶“寒”,冬天卻並不冷,甚至極少落雪。

    年初才降下今冬的第一場雪,並且雪勢不小,這就格外珍貴。

    望著窗外紛繁跌落的雪花,我有點出神。

    印象中上次看雪是什麽時候來著?

    五歲那年冬天?

    好像是的。

    隱約記得母親帶我堆雪人,唔,好像還有個年輕男人。

    他是誰?

    我父親嗎?

    不是說我沒有父親麽……

    巴博斯停下的時候,我還在胡思亂想。

    崇爺先行下車,穿上擱在後座的中長款修身羊絨大衣,打開副駕駛車門,單手把我拎了下去。

    車燈所及範圍內,能看見地麵已經鋪了一層積雪,滿世界都在變白。

    雪片簌簌落下,我不禁伸手去接,卻被男人捉住腕子,戴上了他的手套。

    墨色小羊皮材質,柔軟又貼合,暖意融融。

    “去玩吧!”他沉聲說完,倚著車頭,袖手而立。

    我發了會兒呆,緩緩張開雙臂,踏雪而行。

    走著走著,忍不住如雪舞般且跑且跳。

    若不是腳趾還疼著,我能一溜煙衝出車燈照射的範圍。

    雪越來越大,天地間全都白了,整個世界就剩下了我自己。

    自由,舒暢,輕鬆,愜意。

    歡蹦亂跳累了,我索性仰麵躺在了雪地上。

    闔上雙眸,任冰涼的雪花親吻眼睫,七竅通透。

    沒多久,“咯吱咯吱”的踩雪聲漸漸逼近,最後消失在我身側。

    一雙大手把我撈起,竹指輕撣發上的雪花,呢聲徐來,“說你野,就得這麽野嗎?”

    哦,原來那個字不是形容我粗俗,而是跟母親相比,我不夠端莊。

    既如此,那就徹底不要端莊了。

    睜開雙眼,我倏然痛苦地捂著胸口輕吟出聲。

    男人一怔,當即彎下身子,急切詢問,“怎麽了這是?疼嗎?啊?”

    我驟然抬頭,衝他促狹一笑,出其不意地絆住了他的腳踝。

    那麽高的個子“撲通”倒地,我頑劣地笑作一團。

    然,轉念立刻心驚。

    ——整個寒城也沒人敢跟他動手動腳吧?

    偏偏我好死不死地在太歲頭上動土……

    醍醐灌頂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蹲下去,摣著雙手,語無倫次,“內什麽,崇爺,對不起啊,對不起!我……,我一時腦袋秀逗,玩瘋了……”

    他稍顯笨拙地翻身,側臥在雪地上,麵色凝重,“好玩嗎?”

    我知道自己應該搖頭擺手、捶胸頓足、發誓痛改前非、保證以後再也不敢造次,可是,一想到剛剛他失措摔下去的情形,到底還是忍不住點頭,“嗯。”

    “看見我摔跤,你就那麽開心?”好像怒火不是很盛。

    “也不是啦……”我滿心懊悔,“對不起哦!你都一把年紀了,我還這麽沒輕沒重地跟你鬧……”

    他有點吃力地坐起來,“誰一把年紀了?”

    “你啊!”我比劃著他的雙眼,口無遮攔,“你看,這兒,這兒,都是魚尾紋。乍一看還挺年輕的,細看全是皺紋。你那麽有錢,都不保養的嗎?”

    嗯,今晚我一定是吃了“找死藥”。

    他抿著嘴唇,肩膀起起伏伏。

    “這位年輕人,你是不是應該把上了年紀的大叔給拉起來?畢竟,是你令他摔倒的!”一出口,還是溫和如常。

    我趕緊扶他站起,“崇爺,你還好嗎?有沒有摔壞哪兒?”

    “沒事。不早了,回去吧!”他雙手扶腰,迎著燈光往回走。

    天呐!

    我倏然想起來,那個胖子好像提到過崇爺的腰傷犯了。

    剛剛摔那一下,會不會……

    我急匆匆追上去,攙扶著表情不太自然的男人,“崇爺,咱們去醫院瞧瞧吧……”

    他擺擺手,沒出聲。

    連話都說不出來,絕對是摔重了!

    “你別動,就在這裏等著!”說完,我往車子那邊奔跑。

    “小心點……”叮囑聲十分虛弱。

    聽得我是這個難受啊!

    半路上摔了一跤,也顧不上揉一揉,爬起來繼續跑。

    來到巴博斯旁邊,我雙手合十,唯心地祈禱一番。

    上了車,閉眼冥想片刻,很快就來了手感。

    謝天謝地,我真的會開車。

    不敢再耽擱時間,起步往前走。

    遠處,崇爺已經痛得跪在了雪地上。

    藏青色身影宛若一尊雕像,堅毅,不屈。

    我把他扶到後座上躺著,開了導航,直奔寒城醫院駛去。

    “小東西,車開得還不錯……”途中,男人在後麵咕噥道。

    “閉嘴,別讓我分神!”我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

    他不再出聲,我專心致誌駕駛。

    半個小時之後,寒城醫院炸了鍋。

    當值的醫護人員個個如臨大敵,絲毫不敢怠慢。

    很快,院長從家中趕來,親自帶領一眾專家積極會診。

    我坐在走廊長椅上,垂著腦袋懺悔自己的荒唐行為。

    且不說崇爺回過味兒來會怎麽報複我,單看自己今晚所做的事情,也實在是太不地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穿著醫生袍的中年男人站在了我的麵前。

    “是……沁兒小姐嗎?”語氣透著某種刻意的尊重。

    我站了起來,“是的。崇爺的腰怎麽樣了?”

    醫生麵現憂色,“崇爺以前受過傷,腰部有舊疾。今天摔了一下子,舊傷犯了。沒有別的辦法可行,隻能安心靜養,得過一段時間才能有所緩解。”

    “不會影響行動能力吧?”我挺擔心這個的。

    ——那麽個殺伐決斷的人物,如果讓他躺在床上動不了,估計比要了他的命還可怕。

    醫生努唇忖了一霎,“怎麽也得臥床十天左右,然後才允許適當活動。”

    我的心情愈發糟糕,“這樣啊……!那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嗎?”

    “哦,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崇爺已經從綠色通道離開,被院長親自送回家了。”頓了一下,醫生衝我笑笑,“你也回去休息吧,路上慢點開。”

    說罷,轉身離去。

    我又怏怏地坐回到椅子上。

    完了,這回算是闖了大禍。

    緩了會兒精神,我起身走出醫院。

    稍作考慮,將巴博斯開回了“花火”停車場。

    隨後,打車回家。

    剛拿出鑰匙,還沒等插進鎖孔,狄風就從裏麵開了門。

    “你去哪兒了?啊?”進門之後,他一把將我撈進懷裏,聲音都是抖的。

    “哥,我跑出去玩雪來著。安啦,沒事的……”雙手輕拍他的後背,特意用了若無其事的口吻。

    他鬆開我,好一通端詳,確定並無異樣,這才放我去洗澡。

    熱水澡催發了困意,洗完回到房間,躺下後不久就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夢裏,四處白茫茫的。

    隱約可見一尊藏青色雕塑,煢煢孑立於雪野之中……

    早晨一睜眼,腳趾鑽心地疼。

    伸出被子看過去,大腳趾重新作了包紮,淡黃色的藥漬滲出了紗布。

    從打結兒手法來看,是狄風的傑作。

    腦子睡得有點木,轉了幾個來回,我終於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怎麽辦?惹了那麽大的禍,如何才能大事化小啊……”我痛苦地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狄風的聲音裏有不屑藏匿的怒氣。

    我抬頭望去,他就站在房門口,一臉凝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