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折服於老祝的心思細膩。

    接下來，他的話進一步印證了細膩程度。

    “蔣天寬在車上跟你挑明了是不是？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蹙眉發問，之前的狡黠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保護欲。

    “嗯，他……上鉤了！”我答得隱晦。

    總不能跟自己爸爸說，那個大我二十多歲的老男人言行失態、不知羞恥、極盡誘惑。

    老祝冷笑，“狼爪一旦露出來，就縮不回去了。”

    我歪頭靠在他的肩側，“所以，我把蔣宇崇拉了進來。先讓他們狗咬狗，然後再對付剩下的那個。”

    說得容易，其實隻是權宜之計。

    “你想沒想過，剩下的那個可能更難對付！”老爸也顧慮到了這一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心存希望，“沒準兒他們會同歸於盡呢！”

    世事無絕對，老天也無法確定明年的今日會不會刮風下雨。

    父親摸摸我的腦袋，換了個話題，說起狄芸的終身大事。

    “你芸姐今年都二十六七了，再不幫她找個男朋友，這大好青春眼看著就要蹉跎掉了。”

    我無奈嘖唇，“爸，能降服芸芸的男人還沒有生出來呢！隨她去吧，好不好？”

    “不可以這麽想，總得讓她試試才行！或許誤打誤撞就能遇見個適合的男人呢……”

    “談戀愛又不是買菜做飯，這頓不好吃、下頓就換別的。感情是經不起折騰的……”

    相認之後，我們爺倆經常這麽靠在一起聊天。

    東一句西一句的，細細碎碎說個沒完。

    爭論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就狄芸戀愛這件事給出一致的意見。

    “你們這些小年輕的，就是不體恤老人家愛子心切！”老祝忽一下站起來，低頭瞪著我，“小沁兒你給我記住了，必須跟蔣少恭那個臭小子保持一定距離，不許讓他進你房間來胡鬧，聽見沒有？”

    我茫然仰頭，“誒，咱們不是在聊芸芸的事兒嗎？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

    老祝仿佛沒聽見我的話，顧自在那條跑偏了的頻道上肆意馳騁。

    “一想起那小子連我的閨女和外孫都保護不了，就火大得要命！這回把他擱在我眼皮子底下，稍有不稱心之處，立刻PASS掉！我祝瑾年的寶貝閨女，還愁找不到好婆家嗎？哼！”說完，拂袖而去。

    留下一臉懵逼的我，傻愣愣坐在沙發上。

    這怎麽說火兒就火兒啊？

    根本不是我家老祝的風格好伐！

    難道是所謂的男性更年期出現了？

    貌似男人從四十歲到七十歲都有可能發生這種狀況，看來我得多關心關心老爸。

    又坐了會兒，去洗了個熱水澡。

    吹幹頭發，趴在床上把手機開機。

    接二連三蹦出來好多條信息，都是蔣宇崇發來的。

    這個男人也四十多歲了，種種行為表明，他的心理狀態似乎不太健康。

    但絕對不是遭遇了男性更年期這個瓶頸，而是像極了偏執型人格障礙。

    惹不起也躲不起，真讓人頭疼！

    我不想鬧失眠，索性刪了全部信息，一條也沒看。

    剛鑽進被窩醞釀睡意，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瞥了一眼，是樓下那個家夥。

    接聽，琴音入耳。

    “妞，你猜我在哪呢？”

    我懶洋洋地回答，“還能在哪？樓下客房唄……”

    “不對！”聲線裏裹著神秘。

    還有隱隱的……風聲？

    我“呼啦”一下坐起，“三叔，你不會是……”

    他把嗓音壓低，“乖，到窗前來。”

    “蔣少恭！”我有點氣急敗壞，下床，開了燈，趿拉著鞋子往外間走，“你能不能不作？”

    “可以不作啊！但是你得跟我做……”虧他說起這種話來還是正兒八經的口吻。

    我站在窗前，做了個深呼吸，用力扯開厚重的窗簾。

    夜色朦朧，外麵小陽台上，杵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看見我，俊臉瞬間綻放出笑容，弓唇努起，親吻空氣。

    “妞，晚上好！”聽筒裏的聲音足以照亮夜空。

    我沒搭茬，扭頭瞧了一眼別處，來緩解內心的惱怒。

    “嘛？看見我不高興嗎？嗯？”男人對著電話輕語，仿似喃哄。

    “這麽高，你就不怕掉下去摔個好歹嗎？”我氣哼哼地問道。

    房屋外牆均是青磚勾縫，真難想象他是怎麽爬上來的。

    “老祝有規定，晚上九點之後不許再進你的屋。可是我又想你想得受不了……”他嘴角上揚，現出罕見的孩子氣，“我聰明不？嗯？”

    聰明個大頭鬼！

    我掛了電話，把窗戶打開，“趕快進來，趁沒人發現，從房門出去。”

    他把手機放進口袋，腦袋伸過來啄了下我的唇，這才撐著窗台一躍而起。

    動作敏捷，身手矯健，兩條大長腿穩穩落地。

    關好窗戶、拉上窗簾，轉身衝我憨笑，跟地主家的傻兒子有一拚。

    原本的西裝革履都被換掉，老祝的睡袍穿在他身上，稍嫌窄巴，胸肌那兒鼓溜溜的。

    “趕緊出去吧，下樓好好休息。”我朝房門努努嘴。

    他卻搖頭，“不行，你得借我一樣東西。”

    說著，目光四處逡巡。

    我揪著滑溜溜的睡袍袖子，急切詢問，“想要什麽？我給你找……”

    隻想快點拿給他，讓他盡早離開。

    ——若是被老祝發現蔣某人半夜三更賴在我房間，就算不閹了他，也得揍我一頓。

    三叔卻不回話，捏捏我的臉蛋兒，顧自奔衣櫥走去。

    我跟上去的時候，他已經拉開了存放內衣褲的抽屜。

    “哎，你到底要借什麽啊？”我小聲兒追問。

    他睨了我一眼，笑笑，隨手拎出一條內內，懸在頭側，“就是它！”

    “要它做什麽？”

    我忽然想起了狄風的某種癖好。

    當年的那條黑色蕾絲內內就是我的，並且之後一直在他那裏，未曾歸還。

    難不成蔣老三也……？

    啊——？

    接下來的一幕差點令我跌坐在地毯上。

    隻見男人抖開那塊兒布，彎下腰，兩個大腳片子分別踏進去，窸窸窣窣提起來，把個豹點兒內內穿在了身上。

    沒法兒形容那個性感程度。

    簡直……，簡直太特麽的炸了！

    我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無法挪開目光，囁嚅發問，“你……這是玩兒的哪一出？”

    異裝癖麽？

    他低頭打量著豹點兒，“睡袍可以穿老祝的，內衣總不能也穿他的吧？打真空太不舒服，感覺沒著沒落的。反正，整個‘戚公館’，我隻肯穿你的。”

    哈，倒成了我的榮幸！

    可是……

    我抬手比量那裏，又吞了下口水，“內個，勒不勒？”

    他原地蹦了蹦，“還好，彈力不錯，材質也蠻舒服。就是有點花哨……”

    哼，是花哨那麽簡單嗎？

    是騷氣好吧！

    “駱駱，我覺得還可以挑戰一下別的款式……”說著，他再度蹲在了抽屜前。

    等我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人家又拎出一條帶尾巴的卡通褲褲。

    “誒，你是怎麽想的？要當小獸嗎？坐著不硌得慌？洗曬的時候被人看見怎麽辦？”晃了晃，繞在指頭上，“這條不許穿，沒收了！”

    說罷，揉成一團，塞進睡袍口袋，低頭繼續翻找。

    我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蔣少恭，這裏是我的房間，這些內衣都是我的，你憑什麽指手畫腳？還有，不許翻我東西！”說著，伸手去拉他。

    結果，卻被他一把摟在懷裏，“來，陪我一起找……”

    一隻手翻騰著，嘴巴也不得閑，“妞，你這風格挺雜啊！從性感到清純，從印花到純色，不一而足。誒，這不是那條被我叼過的‘貓耳朵’麽？兩年多了，一直沒舍得扔啊？收在密封袋裏當作紀念品嗎？”

    這個時候的蔣老三讓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有完沒完？行了，別翻了！你趕緊回一樓去，快點！”我低聲嗬斥。

    他又翻了幾下，蠻失望地咕噥，“看來隻有身上這條豹點兒最適合我了！”

    說完，闔上這層抽屜，隨手拉開上一層。

    一排排Bra整整齊齊地碼放在裏麵，不過隻有純黑、純白和豹紋這三種。

    “駱駱，叔兒特受不了你的這個東西！一想想它們包裹著我閨女和兒子的奶瓶兒，既覺得神聖，又忍不住想褻瀆！”表情無奈，徐徐搖頭。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我好不容易鑽出他的臂彎，跑去門口，打開門板，低呼，“快點，出去！”

    男人關好抽屜，慢騰騰起身，踱到我跟前，挽住細腰，低頭吻了下來。

    軟糯的弓唇，Q彈Q彈的，口感好到爆。

    還在親吻，就聽旁邊有人凝聲問道，“蔣少恭，你是不是把‘戚公館’的規矩當成兒戲了？”

    猝然分開嘴唇，我和三叔一起扭頭看過去。

    是狄風。

    不曉得他已經在走廊裏站了多久。

    “哥……”我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狄風沒看我，滿麵寒色盯著三叔，輕啟唇瓣，“現在下去換衣服，馬上滾出‘戚公館’！”

    三叔潤了下弓唇，反詰道，“如果我不走呢？”

    “那我就打到你走——”尾音之中，腳步頻動，拳風乍起。

    這一拳下去，注定落哪兒哪兒骨折。

    怎奈，三叔根本就沒打算還手，甚至連躲都不想躲。

    我心裏一疼，什麽都來不及想，跟隻飛蛾似的，撲向了那枚曾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拳頭。

    嗯，隻要某人安好，我怎麽都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