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脫單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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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靖白很快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之前坐他車的幾個人。

    言陌掐了煙,站直身體。

    一雙眼睛在夜幕中深不見底,她臉上沒什表情,隻專注的看著朝這邊走來的陸靖白。

    男人的步子邁的很大,短發下,是一張神情肅穆的英俊麵龐。

    熨燙筆挺的警服襯得他體型修長,舉手投足間,透著強勢凜人的氣場。

    “頭兒,我們剛才和張局約好了一起回去,就不坐你的車了。”

    陸靖白能不知道他們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哼了一聲,沒作理會。

    被莫名拉來當擋箭牌的張局等陸靖白開著車走遠,才伸手在他們幾個身上一一點過,玩笑的嗬斥道:“誰說要送你們回去的?敢對上司撒謊,還利用我當擋箭牌,都自己跑回去。”

    眾人一擁而上,“張局,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緝毒隊的同事脫單不容易,頭兒又這麽悶騷,好不容易有姑娘看上他,我們能這麽沒眼力界嗎?”

    話音剛落,還算和悅的氣氛猛然變的僵凝,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身後掛著黑色綢緞的靈堂。

    都是一群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過來的鐵錚錚的漢子,此刻,無一不例外的紅了眼眶。

    他們不怕死。

    當初選擇這條路,就已經做了隨時犧牲的準備,他們怕的是,連累家人和孩子。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再怎麽好的保密工作,也不能做到沒人知曉。

    所以做他們這行的,很多人都選擇不結婚。

    就是怕有一天會出現這種情況。

    ……

    回去的路上言陌和陸靖白都沉默著沒說話。

    車裏格外安靜。

    言陌伸手去開音樂,發現裏麵一首歌都沒有!

    她側頭去看陸靖白。

    男人認真的注意著路況,並沒有看她。

    車子拐了個彎,殯儀館徹底消失在後視鏡裏。

    大概是受了上次在山頂差點擦槍走火的影響,車裏開著空調陸靖白都還是覺得熱,抬手解開了襯衫最上麵的一顆扣子。

    女人身上淡雅的香水味從副駕飄過來,擾得他有幾分心神不寧。

    陸靖白潤了潤聲,手摸到車門上車窗的控製按鈕,駕駛室那一側的窗戶降下來一半,熱燙的風從外麵灌進來,吹散了車廂裏女人的香水味。

    其實那次並不是完全在耍她,有那麽短短一瞬間,他動了要她的念頭。

    如果不是那幾聲驟然響起的喇叭聲,大概言陌現在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他沒有將言陌送到小區樓下,而是在一家離了幾百米遠的商場負一樓停了車。

    “這裏離你住的地方不遠,你下車走回去。”

    言陌並沒有詢問理由,陸靖白即便對她沒興趣,也不至於坐送到半路把她扔了這種幼稚的事。

    他這麽做,必然有這麽做的理由。

    “言陌,”陸靖白叫住她,嚐試著解釋,“上次在你小區樓下的那幫人放出來了,雖然沒看清你的臉,但還是小心點,你晚上鎖好門窗。”

    她回頭看他,沒有作聲。

    並不明亮的燈光將兩人的神情都暈染得有幾分模糊。

    “陸靖白……”她叫他的名字,卻沒有下文,半晌後,輕笑出聲。

    言陌大步離開了。

    她終究,還是將心裏那一點浮躁的情緒壓抑下去了。

    高跟鞋撞擊地麵的響聲越來越遠。

    陸靖白啟動車,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

    翌日。

    言陌提了一籃子水果去醫院看陳姨。

    路過護士站,護士和善的跟她打招呼:“言小姐,陳姨今天心情很好,下午還主動讓我們推他去樓下花園走了一圈呢。”

    她很少來,但每次來必定鬧得整層樓都不得安寧,所以護士都認得她。

    “謝謝。”

    “言小姐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病房裏,陳姨正在午睡。

    她瘦了很多,兩眼凹陷,鼻梁突出,雙唇幹裂沒有半點血色。

    言陌將水果籃輕輕放在床頭櫃上,把上麵淩亂擺放的東西一一收好,才在床側的凳子上坐下。

    其他床的病人已經全部換成了陌生麵孔,言陌正好也懶得寒暄,低頭回微信。

    她不善於安慰人,但若是表現的太冷淡,又會惹得那些人不高興。

    隔壁床的阿姨問她,“你是陳姐的女兒吧?真漂亮。”

    言陌隻是看向她,並不說話。

    她沒有和陌生人解釋的興趣。

    對方隻當她默認了,“你媽媽最近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著,得了我們這種病,也就是數著時間過日子了,化療雖然能延長我們的壽命,但帶給我們的,卻是一係列的痛苦。”她的聲音裏全是聽天由命的無力,“我才做了兩次,就已經堅持不了了,要不是我女兒堅持,我真的想放棄了。”

    言陌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化療很痛苦,最初尊重陳姨想治療的決定,她一直很努力的湊錢,將這些年的積蓄都放進去了。

    這麽長時間來,她沒聽陳姨說過疼或者堅持不下去的話,倒是每次都歇斯底裏的問她是不是不給她治療了?

    “我見她經常偷偷的抹眼淚,是不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陳霖被吵醒了。

    睜開眼睛看到言陌,臉猛的陰沉下來,“你怎麽來了?”

    她還在因為護工的事情記恨她。

    “我來看看您,給您買了你喜歡吃的水果。”

    “你就是巴不得我死,死了你就解脫了,對不對?”陳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淒厲,蠟黃的眼睛緊盯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一個洞來,“我兒子是瞎了眼,才會救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言陌無奈的撫著額頭,由她罵。

    次數多了,心裏也沒什麽感覺了,就好像在看一場不關己的戲。

    有人在門口張望。

    低低的議論聲傳到言陌耳中,“又鬧起來了。”

    “你說陳姐平時看著也挺和氣,怎麽這女的每次來就要鬧騰得整棟樓都聽得見呢?”

    他們都是剛住進來沒多久,見過上次爭執,卻不知道前因後果的人。

    “不過,這女的脾氣可真好,每次都由著她罵,沒見怎麽說話。”

    “你不知道啊,聽說陳姐的兒子為了……”

    陳霖畢竟身體不好,罵了一陣就累了,言陌將手中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裝在盤子裏,“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她原本要問陳霖想不想出去旅遊,但想想,還是算了。

    免得又招來一通打算遺棄她的猜疑。

    出了病房就有護士問她,“言小姐,既然陳姨每次看到你都這麽激動,你怎麽還來呀?”

    言陌彎唇,“情緒憋久了總得發泄發泄。”

    護士:“……”

    ……

    言陌每次來醫院見陳霖心情都不會太好,出了病房後,她一路走的很急,沒注意到周邊的異常。

    她站在公交站牌等車。

    不遠處,一個穿裸色連體褲的女人正背對著她打電話,時不時的看向她的方向。

    這人從言陌進醫院起就一直跟著她。

    電話一接通,女人興奮的道:“橦橦,你猜我在醫院看到誰了?”

    那邊興致不高,“誰?”

    “言陌,上次你給我看照片的那個女人,她來醫院看病人,被罵的狗血淋頭。”

    季橦厭煩的皺眉,“我沒興趣提她,掛了。”

    “誒,橦橦,你不是說她是孤兒嗎?那人年紀看著是個長輩,會不會是她媽媽?”

    “應該不會吧?”

    “怎麽可能不會?”她越想越有可能,“如果不是她媽,被罵的跟條狗似的還能繼續在那裏坐著,她腦子有病吧?”

    季橦也覺得有可能,“既然她找著親生母親了,為什麽還要賴在言家?”

    “你傻啊,她媽一看就是個窮人,還生著病,哪有言家舒坦,言家大小姐的名頭說出去,哪個男人不多看幾眼。”

    季橦沉默幾秒,“我去告訴瑾胤。”

    “你傻啊?你現在去告訴蘇瑾胤,他能信嗎?萬一到時候不是,你還落得滿頭包,我們先試試。”

    “怎麽試?”

    “這樣……”

    ……

    言陌剛到家,陳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情緒比之前還歇斯底裏,“你是不是又沒有交醫藥費?言陌。你就是巴不得我去死?我今天就死給你看。”

    電話突兀的斷了。

    言陌握著手機,緊緊皺眉。

    撥通了平時跟她相熟的護士的號碼。

    還沒等她問,那頭已經說話了,“言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剛才院長親自打電話讓陳姨轉院。”

    “現在怎麽樣了?”

    “剛剛才跟陳姨說了……陳姨,你去哪?”她撥高聲音,“誒……陳姨……言小姐,陳姨拿著水果刀衝進電梯了,你趕緊來一趟。”

    電話掛了。

    言陌冷著臉往小區外麵走。

    得罪了什麽人?

    她涼薄的扯了扯嘴角。

    能有這樣隻手遮天的本事,又獨獨針對她的,除了蘇瑾胤,她想不到還有誰。

    那個男人從沒接受過拒絕,上次他已經警告過她了,隻是她一直忘了,那個男人寵她哄她是建立在她乖乖聽話的基礎上的。

    就像養隻寵物狗,會撒嬌才能討主人喜愛,如果咬人了,留著就沒用了。

    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給她機會,已經是算的上是極喜愛了。

    她該慶幸,他還願意給她機會回頭,沒有直接棄了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