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我低估了我的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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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白吻了一會兒,目光掃過言陌麵無表情的臉,抬手一顆顆解病號服的紐扣。
言陌:“……”
她的表情有點凝固,難以形容的看著男人緊繃的俊臉,臉頰上難得的浮現出一抹滾燙熱意。
這是廚房,還是藺葉南的廚房。
言陌抬手摁住他的肩膀將人往後推,手掌的溫度熨帖著男人繃緊的肌膚,好像直接貼在他敏感的神經末梢。
這一刻,她的呼吸、動作、力道,都變得格外清晰。
周邊的一切都變得虛無。
他的感官裏,隻剩下被他攬在懷裏的言陌。
陸靖白吻著她,某種難以自控的感覺在身體裏蔓延衝撞,他屏住呼吸,貼在她耳側輕聲喟歎,“言陌。”
他想要她。
這個念頭一起,身體的反應便再也控製不住了,他已經好些天沒和言陌有過親密接觸了。
“回房間?”他牽著言陌的手放在褲腰上,“還是在這裏?”
言陌還未說話,藺葉南的聲音便自身後的樓梯上傳來,“明天我讓秘書按照市價將這棟別墅的價錢算出來,記得把錢打到我賬戶。”
陸靖白的動作停下來,人也從那陣恍惚中回過了神,轉頭,看著階梯上麵無表情的藺葉南。
畢竟是在人家家裏,還是在廚房這種公共場合,陸靖白尷尬的咳了一聲,鬆開了言陌。
藺葉南哼了一聲,下樓,打開冰箱拿了瓶水。
本來要走,但見陸靖白的視線還在他身上,倒是不急著走了,慢條斯理的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我說,你在別人家裏能不能有點做客人的自覺?”
“滾上去。”
藺葉南扯了扯唇角,掩飾不住的冷嘲,“就你這樣,難怪哄不好女人。”
“你倒是好,也沒見你把上麵那女人哄好啊。”
剛才進來的時候他隨意的掃了一眼,這別墅裏,仍然沒有半點女人的氣息。
藺葉南臉色難看的掃了他一眼,抬步走了。
陸靖白替言陌整理好淩亂的衣服,“你先上去休息,我來熬粥。”
她臉上疲憊感明顯,陸靖白看著心疼,抬手在她發頂揉了揉,“秦慕醒了還要你照顧,聽話,上去睡一覺。”
他頓了下,聲音也沉下去了,“如果睡不著……我讓醫生開點安眠的藥。”
言陌走後,陸靖白重重的搓了把臉,雙手撐在料理台上,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病號服下,肌肉的線條勁瘦精悍。
他緊盯著對麵別墅漆黑的窗戶,像是要透過那扇窗,看入那個男人的心裏。
閆老大那條線索已經斷了,或許,新的線索該從蘇瑾胤身上查,能讓毒販都畢恭畢敬的人物,絕不可能隻是因為他是蘇氏集團的總裁。
沒有利益鏈,別說一個上市集團的總裁,即便是市長,他們也不會給半點麵子。
陸靖白咬著牙,側麵的線條緊繃而冷峻。
他靠著料理台,點了支煙靜靜的抽,一支煙抽完,心頭雜亂紛踏的念頭也靜下來了。
低頭,開始料理言陌拿出來的食材,熬了兩人份的粥。
秦慕沒胃口,言陌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陸靖白盛了一碗上樓。
推開門,才發現言陌已經睡著了。
台燈下,她光潔的眉心微微蹙著,心事重重的樣子,蒼白的臉上未施脂粉。
陸靖白將碗輕輕放在梳妝台上,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她,這麽近的距離,能將女人的每根眼睫和眉頭蹙起的弧度都看得仔細,她眼底覆蓋著疲憊的陰影,襯得臉頰愈發白。
言陌睡得很沉,連他的手指在她臉上劃過都沒能驚醒她,粗糲的指腹研磨著她細嫩的臉頰,如此反複了幾次,言陌大概是覺得癢,微蹙了一下眉頭,待他手挪開,又沉沉睡過去了。
陸靖白淡淡一哂,輕聲道:“抱歉。”
他收回手,起身去了浴室。
之前上樓時沒覺得傷口疼的有多不能忍,脫了衣服後看到被血沁透的紗布,才真真的感覺到疼。
陸靖白皺了下眉,也懶得大晚上興師動眾的打電話叫醫生,用毛巾簡單的擦了擦身體,撥通藺葉南的電話,“醫藥箱在哪?”
“……”那頭靜了幾秒,傳出藺葉南低沉不耐煩的聲音,“都能跟女人滾床單了,還要什麽醫藥箱,死床上得了。”
陸靖白:“……”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藺葉南已經直接將電話給掛了。
幾分鍾後,藺葉南冷著一張臉擰著醫藥箱站在陸靖白的房間門口,“秦慕醒了,讓言陌過去和她一起睡。”
陸靖白的手搭在門把上,微側了下臉,眼角餘光掃向床上睡得正熟的女人,在叫醒她和不叫醒她之間猶豫了幾秒,“她睡著了。”
藺葉南點頭,沒有勉強。
秦慕醒了,但並沒有表現的多難哄,甚至還喝了一碗粥,不哭不鬧,神色也很平靜。
陸靖白重新噴了藥換了紗布,才掀開被子在言陌身側躺下,腦子裏各種紛亂的念頭在拉扯,頭痛欲裂。
他閉上眼睛,卻沒有半點睡意。
其實,陸靖白從心理到身體都已經極度疲憊了,但現實的無力以及言陌的態度讓他產生的不安正用力的撕扯著他腦子裏那根繃緊的神經,容不得他有半點鬆懈。
他用力攬緊了女人纖細的腰。
言陌柔軟的身體貼在他的胸口,陸靖白隻覺得一晚上都惴惴不安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一夜未睡。
陸靖白並沒有覺得多疲憊,相反,他很清醒,清醒到,言陌剛睜開眼睛他就覺察到了。
他撐起身子,嗓音沙啞的道:“先去洗漱,下樓吃早餐。”
“秦慕知道嗎?”
這話題起得突兀,沒頭沒腦,陸靖白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嗓音愈發的低啞難辨:“應該是不知道的。”
線人和臥底常年在毒販的眼皮底下活動,親戚朋友早被人摸得一清二楚,越是眾叛親離,越是不容易惹人懷疑。
言陌將臉往枕頭裏埋了埋,“秦時以前在秦伯父的墓前對著秦慕發過誓,一定會成為讓她驕傲的弟弟,但後來,這個曾經俊偉豪邁的男人還是讓她失望了……”
“沒有,”陸靖白喉間微哽,“秦時很棒,秦慕有這樣的弟弟,值得驕傲。”
“那能告訴她嗎?她的弟弟,那個曾說要成為她驕傲的少年沒有變,隻不過用了另一種方式在前行,他的死,重於泰山。”
“我聽說,緝毒警察死後是不能立碑的。”
“恩。”
這個話題太沉重,陸靖白沉默了足足半分鍾,才從喉間溢出一個字。
“那秦時呢?”
“秦時的線人身份曝光,為了家屬的安全,也建議不要立碑。”
“……恩。”
言陌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汲著拖鞋去了浴室,陸靖白抿著唇看著她的背影,她沒有再提昨晚的話題,似乎那隻是她心情不好下的遷怒,經過一晚的沉澱,冷靜了,氣就散了。
但他知道,不是的。
她不是不提,隻是大概懶得提,就像懶得看到他一樣。
從醒來到現在,她連眼角餘光都沒掃向過他,如果不是有關於秦時的問題要問,她估計連話都不打算跟他說。
陸靖白一下子就慌了。
手在床上一撐,人就掠出去了幾步遠,若是平時,這動作再簡單不過,但他腿上有傷,猛的受力,狼狽的蹌了幾步,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細汗。
聽到身後的動靜,言陌腳步頓住,回頭。
陸靖白趁此扣住她的手,勉強站穩了身子,“言陌,你可以鬧脾氣,但我不同意分手。”
徹夜未眠,男人的臉色蒼白憔悴,眼下青黑,下巴上長出了淺淺的胡渣,將他本就淩厲的五官顯得愈發銳利逼人。
“陸靖白,”她的聲音很輕,風一吹就能散開的那一種,“我害怕。”
“……”
男人注視著她的臉,審視著她的神色,
片刻,他鬆了手,自嘲的笑了笑。
害怕。
短促簡單的兩個字,卻足以擊垮他所有要挽留的勇氣。
他可以不怕,可以不顧一切衝鋒陷陣,卻沒有權利讓一個女人陪著他過這種看不到希望的恐怖生活。
緝毒這條路,他已經踏上了,就一輩子擺脫不了了,其中的艱苦絕望也隻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他又有什麽權利將別人拉進來?
這樣也未嚐不好。
他不用再為她事無巨細的安排,不用派保鏢24小時寸步不離的隨行保護,也不用一沒見到她就開始擔驚受怕。
“陸靖白,”言陌在他轉身之際從後麵抱住他的腰身,頭輕輕枕在他的後背,“抱歉,我低估了我的承受力,我害怕。”
“……恩,”陸靖白安撫的拍了拍她交疊在他腹部的手,“不用覺得抱歉,我也怕,曾經,我也跟你現在的心情一樣……”
在剛進警局時,他第一次看到有同事死在他麵前。
一枚子彈從眉心穿過,後腦透出,當場死亡。
那時候,恐懼伴隨著憤怒,焦灼著他的心髒。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以為那就是緝毒警最為危險的寫照,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最輕鬆的死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