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你在剜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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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擊館。
陸靖白到的時候氣氛正嗨,中間高出一台的拳擊台用圍繩隔著,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肉搏對決。
“打他。”
“上啊,趕緊的。”
加油聲和歡呼聲混在一起,渾濁的空氣中夾雜著汗水和血腥的味道,成了夜裏特有的喧囂,讓人熱血沸騰。
陸靖白穿過人群,往後麵的準備室走去。
這裏一般是晚上開,供一些平日裏壓抑的白領發泄情緒,可以自己找搭檔,也可以找拳擊館專業拳擊手對練。
當然,其中也不乏純粹打人發泄不滿的,隻要錢給的夠,不把人打死打殘,經理什麽的不會管。
他是這裏的VIP會員,以前一周來兩到三次,這段時間很久沒來了,經理看到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擺著笑臉迎了上去:“陸先生,要來一場?”
“恩。”
陸靖白話不多,經理了解他的性格,拿鑰匙去取他專用的拳套和衣服,“您這段時間好久沒來了。”
“恩。”
男人進了換衣間。
對話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一樣,但經理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他這次的情緒冷漠中多了幾分陰鷙。
陸靖白沒脫T恤,就隻換了褲子。
他的傷還沒痊愈,這種情況下一般不允許上場,畢竟不是非法場合,出了事承擔不起責任。
換好衣服出去,場上已經到了最嗨的點了。
經理迎上來:“陸先生,下一場就該您了,給您安排的是一個退伍的特種兵。”
“恩。”
陸靖白的聲音在嘈雜的氛圍中幾不可聞,他倚著牆,單手拿著煙盒,低頭從裏麵含出一支叼在嘴裏。
經理十分有眼力界的將打火機湊過去。
男人騰出兩根手指夾住煙蒂,吸了兩口,將煙點燃。
“陸先生,您的手受傷了。”
陸靖白抬頭,呼出一口煙霧,微微眯起了眼睛,“一點小傷,不礙事。”
場中間,有一方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裁判在數了十個倒計時的數字後,宣布勝利者。
陸靖白狠抽了兩口煙,將煙盒塞在經理手上,去了擂台。
經過垃圾桶時,他將煙撚滅在了鋪著白色碎石的煙灰盒裏。
台下。
歡呼聲漸起。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鬥,拳拳入肉,那些被剛才那場弱雞賽消弭了熱情的觀眾逐漸情緒高漲,現場的氣氛達到了今晚的第一個高潮。
尖叫聲和助威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寧擇遠和奚鉞找到陸靖白的時候拳賽已經開始了半個多小時了。
他們被激動的觀眾擠在外圍,遠遠的看著擂台上,陸靖白的右臉結結實實的挨了對方一拳。
對方是退伍的特種兵,從部隊出來後從事的又是陪人練拳這種職業,論耐力、論格鬥技巧都不差。
何況陸靖白身上還有傷。
“臥槽,”奚鉞去推寧擇遠,“真打啊。”
寧擇遠翻了個白眼:“你以為靖白跟那些個傻子似的,沒本事隻能出錢揍人,從其中找變態的優越感。”
“那現在怎麽辦?”
前麵人太多,他們根本擠不進去。
就算擠過去了,也不能直接上台將人拽下來。
“等著吧,被打趴下了我們直接過去將人抬回去就行了。”
“再打下去他就廢了,身上外傷還沒愈合,內傷才剛好個形,這麽折騰一下,又要去醫院躺半個月了。”
“他現在一肚子火氣,我們把他弄下來,你給他當沙包練?”
奚鉞:“……”
打不贏。
他翻了個白眼,反正擠不進去,索性上了二樓。
這個點也沒什麽人了,二樓的包間基本都空下來了,奚鉞點了瓶酒,從錢包裏拿出兩千塊遞給服務員,“等下樓下那個穿T恤衫的打贏了,你就把這錢給他,告訴他,有大爺賞小費。”
服務生:“……”
他看著那一疊錢,猶如看著一個燙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陸先生是我們這裏的客人。”
寧擇遠揮手讓他下去,自顧的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你信不信,他就是被打得爬不起來了,也能再將你打地上躺著。”
樓下。
氣氛正嗨。
陸靖白扶著圍繩,身體隨著繩子輕輕晃動,頂了頂被那一拳打的麻木的腮幫,用手臂擦去唇角滲出的血跡。
又是新一輪的擊打。
這次,被放倒的是陪練。
陸靖白結實的手臂緊緊勒著對方的脖頸,眼睛裏都是滲人的冷意。
奚鉞站在二樓,看的清楚,那個陪練被死死的絞住,掙脫不開,都開始翻白眼了:“媽的,不會弄出人命吧。”
寧擇遠皺眉,不語。
他雖然知道陸靖白理智,又有警察的身份壓著,不會做出格的事,但誰知道他會不會被刺激傻了。
見此場景,經理都急了,急忙招呼人要上去將兩人拉開。
陸靖白在對方承受不住的時候驟然鬆手,精疲力盡的躺到一邊,手腳放開,目光放空,筆直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陪練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中緩過來,不過也沒力氣起來了,整個人都廢了。
裁判在一旁數數。
台下觀眾在呐喊。
陸靖白被吵的心煩,皺著眉從地上起來,摘下拳套,朝躺著動彈不得的陪練伸出了手。
他的手受傷嚴重,骨節處血肉翻卷,血將他勁長的手指都染成了紅色。
兩隻手在半空中搭在一起。
他一個用力將人從地上拽起來,看了眼對方臉上的血,“抱歉。”
“陸先生?”對方注意到了他今晚狀態不好,目光掃了眼他濕透的T恤,怎麽看都不像是被汗水浸濕的。
兩人挨的近,能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汗味和血腥味,“你身上有傷?”
“一點小傷,不礙事。”
陸靖白從擂台上下來,接過經理遞來的毛巾擦了把臉上的汗,毛巾掃過濕透的T恤,上麵染上了點血漬。
奚鉞和寧擇遠從樓上下來。
寧擇遠接過經理手上的單子簽單,在小費那一欄裏劃了個五千。
奚鉞沉著臉,緊盯著他肩膀的位置:“我帶了藥箱,像去休息室包紮一下。”
陸靖白:“不用。”
“你就這樣回去?言陌今天已經嚇得夠嗆了,你還要再嚇她一次?”
藺葉南已經將事情經過都跟他們說了。
陸靖白抿了抿唇,沒有堅持:“恩。”
休息室。
陸靖白剛脫掉衣服和拳套,奚鉞就差點沒控製住脾氣將紗布扔在他麵上,“我給你簡單的止個血,剩下的去醫院弄。”
舊傷撕裂,傷口隻能用猙獰來形容。
“不去。”
“那我隻能給言陌打電話了。”
奚鉞並不妥協,關係再怎麽鐵,但剛強硬的時候他還是半點不讓的。
陸靖白和他對峙良久,最終,還是去了醫院。
傷口消毒縫合,消毒水一瓶一瓶往傷口上倒,沒打麻藥,男人疼的皺眉,輕’噝‘了一聲,“你輕點。”
“你不是喜歡這種感覺嗎?正好啊,讓你一次性爽個夠。你要再折騰,以後江昀當著你的麵將言陌綁走,你也隻有看著幹嚎的份。”
陸靖白:“……”
奚鉞給藺葉南打了電話。
藺葉南沒給陸靖白保證過什麽,完全沒有任何包袱的敲開了言陌的門。
秦慕來開的門,看到他,惱怒的吼他:“你幹嘛?言陌才睡著沒一會兒。”
“跟她說,她男人要死了,現在在醫院裏躺著的,起碼住院一個月,一天不能少。”
秦慕:“……”
醫院。
言陌到的時候,陸靖白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白白的紗布在兩隻手上纏了厚厚一層。
跟木乃伊似的,正趴在床上打消炎針。
看到言陌,陸靖白猛的將被子撈過來蓋在身子。
奚鉞眼疾手快的將針從他屁股上抽出來:“臥槽……”
他一抬頭,看到了門口站著的言陌,翻了個白眼,訕訕的收了針,“矯情,你全身上下哪兒她沒看過?”
陸靖白咬牙:“你他媽給我滾出去。”
需要很快收拾好東西走了,經過言陌身邊時,他鄭重其事的道:“看好他,如果傷口再開裂,那條手臂就要截了。”
出去的時候,奚鉞替他們關上了門。
言陌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了他幾秒,伸手拽住他一側的衣領,動作粗暴的扯開他的病號服。
他身上的傷已經重新包紮過了,厚厚的一層紗布很紮眼。
她抿著唇,臉上麵無表情:“你去幹嘛了?”
陸靖白:“……”
“我他媽問你,去幹嘛了?”
她的眼神很厲,刀鋒一般。
陸靖白:“……”
得,這句話還給他了。
他抬手去拉言陌的手,對方看著他兩隻被包得像熊掌一樣的手就頭疼,往旁邊避了一步。
竟如同是在避洪水猛獸。
“陸靖白,你說你會對我好的,”她的眼睛紅的像血,“可是你卻在拿刀子剜我的心啊。”
積壓的痛苦一旦有了宣泄的源頭,就再也止不住了。
言陌難過極了,心口悶痛難抑,“你內疚、自責,覺得一切源頭都是因為你,可你卻在用你的內疚折磨我,陸靖白,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為嗎?自殘。”
“言陌……”
陸靖白的喉結滾了滾,想拉她,但女人避的太遠,他夠不著。
言陌搖頭:“靖白,你在剜我的心啊。”
她沒有哭,卻比哭更痛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