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血濺操場

    蘇陳有點心緒不寧，一直皺著眉，時刻關注著操場那邊的情形。一見我們兩個摔倒，他反應奇快地爬起來就向這邊飛奔。如果他能以這個速度去跑五十米，那大概又要破學校的記錄了吧！

    等蘇陳穿過操場跑到眼前時，徐詩雅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她摔倒時是膝蓋和手掌先著地，在粗糙的塑膠跑道上擦破了皮，現在火辣辣的疼。

    徐詩雅看到蘇陳跑過來，心裏有覺得有一點甜蜜，她忍著痛微微迎上去，笑著說：“放心吧，我……”

    “你撞她幹什麽啊？”蘇陳皺著眉輕聲埋怨道，說完繞過徐詩雅走到我跟前蹲下，“芋頭你怎麽樣？摔哪兒了？摔疼了嗎？”

    我疼得臉色刷白滿頭冷汗，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輪廓。他說了些什麽我完全聽不清，我想說點什麽卻怎麽用力也張不開嘴。

    恍恍惚惚中，隻覺得有一個人一遍又一遍焦急地喊著我，也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幻覺。那個人是蘇陳吧，這是我唯一肯定的，因為隻有他才會叫我芋頭。

    “芋頭？芋頭？”蘇陳輕輕拍我的臉，半扶起我時才發現有血從褲管裏流出，很多的血，順著小腿一直流到了腳踝。

    他上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還是在一部狗血電視劇裏。戲裏有個女人流產了，麵色蒼白地倒在地上，血順著腿流了一地。

    蘇陳腦子裏“轟”一下一片空白，一把抱起我就往醫務室跑。

    體育老師一看這架勢也慌了神，宣布自由活動後，也趕緊跟了過去。同學們一頭霧水，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了許久，發現什麽也討論不出來，索性慢慢就散了。

    隻有徐詩雅，從站起來後就一直愣在原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被蘇陳抱著跑了沒幾步，我的意識就漸漸恢複了過來。原來剛剛那個影子不是幻覺，他衝過來的那一刻簡直踏著五彩祥雲，真特麽帥。

    我想讓蘇陳放我下來，但是頭很重，還是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輕輕揪住了他的衣服。

    蘇陳好像是被嚇到了，他一邊抱著我跑，一邊不停地和我說話：“沒事的沒事的，芋頭你別怕。我們馬上就到醫務室了，你馬上就好了……”他說話時聲音在抖，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我有點想笑，又有點感動，聽著他絮絮叨叨像是哄孩子一樣的聲音，好像確實沒有那麽難受了。

    一進醫務室，老師看到我的模樣也嚇了一大跳，二話不說就把蘇陳趕了出去。

    我躺在醫務室小小的病床上，一抬頭就看到蘇陳站在走廊裏，隔著窗戶往裏看。他臉色慘白，大口喘著氣，連頭上的汗也顧不得擦。

    我衝他微笑，還俏皮地眨了眨眼，這是他喜歡做的動作。但大概是我的臉色太瘮人？蘇陳看起來更難過了。

    醫務老師走到窗前，“刷”一下拉上了床簾，隔絕了我們的視線。

    一切都隻是虛驚一場。我換了幹淨的衣服，吃了老師給的止疼藥，懷裏揣著熱水袋，安穩地躺在整潔的病床上，這才覺得活了過來。

    這時候我才感覺到了羞愧。跑個八百米被人套了圈就不說了，跑著跑著居然昏倒，還弄髒了衣服，還搞了個血濺操場，最後還被蘇陳抱來醫務室。

    搞不好還抹了蘇陳一身姨媽血……一想到剛剛那副慘烈的模樣，我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把自己活埋掉。

    “現在好點了麽？”醫務老師關切地問我。

    此刻我不想說話，我隻想死。我把被子拉高蓋過了頭，擋住紅得像醬豬頭一樣的臉。

    醫務老師笑著扯我的被子，“你都快要拿被子把自己捂死了。”

    我乖乖鬆了手，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根本不敢看她。

    “你還小，老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醫務老師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床頭，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輕輕歎了口氣。

    老師大概四十多歲了，胖胖的，她的手上有媽媽才有的溫暖。

    “嗯，我知道的。”我臉紅紅的，小聲說。

    “以後每個月來我這裏報道一趟，我開點藥給你調理。”老師嘟囔，“也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麽回事，你這才多大呀……”

    我接不上話，想著蘇陳還等在門外，心裏就有些懸著。

    之前外麵一直都很熱鬧，蘇陳的聲音，體育老師的聲音，高昊李一川的聲音……後來體育老師回了操場，再後來李一川和高昊去食堂給我帶飯，走廊裏就隻剩下蘇陳一個人。

    我聽著他時急時緩的腳步聲，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走到這頭，心裏覺得很寧靜。

    腳步聲響了一陣終於停了，此時外麵突然一片安靜，我反而有些擔心。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我剛剛那副樣子，嚇壞他了吧！

    “那男孩兒還在外麵等著呢！”醫務老師仿佛看出了我的心神不屬，促狹地笑著說，“你好好休息，我先下班了。”

    “嗯。”我小小聲道，“老師您讓他回去吧！我沒事了。”說完我把被子一拉，蒙在頭上。醫務老師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算老師，所以很多時候，對我們會更寬容一些。

    醫務老師輕笑著起身，我聽到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老師，她真的沒危險了？”蘇陳原本靠牆站著，一看到醫務老師出來，立馬衝了過去。

    醫務老師輕聲說：“本來也沒危險，你回去吧，讓她休息會兒。”

    “那，那她……”蘇陳囁嚅著，眼圈兒就紅了，“她當時昏過去了，還流了那麽多血……對了，她還跑了八百米，今天外麵特別冷，風也很大……”

    “真的沒有什麽危險了。”醫務老師無奈地打斷他的話，“她現在是生理期，本身就痛經，還劇烈運動了，這以後得注意……”說著說著才想起來蘇陳隻是個男同學，於是自嘲道，“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你也不會懂。到飯點兒了，趕緊去吃飯吧！”

    醫務老師說完就走了。蘇陳這才覺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那扇被拉上了窗簾的窗戶，想到裏麵躺著的人，突然就有些鼻頭發酸。

    蘇陳趕緊用雙手死死捂住了眼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