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蘇陳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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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蘇陳失蹤
北京的冬天來了,因為深夜的暖氣片裏開始流淌出汩汩的水聲。人在一個地方呆的久了,漸漸地就會產生一些沒什麽意義卻又割舍不下的情緒。我們習慣稱之為思鄉之情,按這個邏輯來說,北京就是我的第二,哦不是,第三故鄉。
我習慣按照供暖的時間來劃分秋與冬,而蘇陳則習慣按照我穿衣的多少來劃分。當我穿上秋衣秋褲,套上毛衣毛褲,再套上加絨衛衣,衛衣上還要再加個羽絨馬甲的時候,那就是秋天來了。而當我脫掉這些沉重的服裝,換上T恤長褲,出門時裹上一件到腳的羽絨服,蹬上一雙大靴子時,那麽冬天就來了。
我很喜歡我們學校那件長及腳踝厚實淳樸的純黑色大羽絨服,又保暖又方便,帶上帽子和口罩後還足夠低調。唯一的缺點就是醜,但在我這裏這算不得什麽缺點。
蘇陳受我影響,也把那件羽絨服視若珍寶。他在機場和片場,被拍到了無數套著這件羽絨服的照片,間接導致學校羽絨服供不應求,最後隻能憑一卡通限購。
我很舍不得北京這樣幹燥溫暖的冬天,可是既然蘇陳想要回海陵,我總得無條件地支持的。
確定了要回老家之後,我就開始著手做準備。收拾兩人的行李,交接蘇陳的工作,找醫生開藥了解後續治療方案……還有一件讓我有些頭疼的事情是,蘇陳漸漸開始不耐煩我用輪椅推他去花園了。
我想了很多辦法,誘拐他去花園轉轉。可他覺得冷,寧肯自己在病房裏倒立、仰臥起坐和俯臥撐。他不提眼睛的事,我也不敢說,言語間有了顧忌,反而好像產生了隔閡,沉默的時間就變得多了。
回海陵的前一天,我去辦理出院手續。等我回到病房時,蘇陳卻不見了。房間裏的被子還是一團亂,蘇陳的運動鞋不見了,那件他所鍾愛的電影學院的羽絨服也不見了。
我發了瘋一樣跑出去問值班護士,護士小姐嚇了一大跳,慌忙反問我:“剛剛我還去給他量了體溫,他這會兒不在病房裏嗎?”
這條走廊上隻有一個病人,整個護士站的人都隻需要照看蘇陳一個。蘇陳一貫讓人省心,其中一兩個護士,漸漸就有些漫不經心了起來。
“你最好祈禱蘇陳馬上就回來了。”我疾言厲色道,轉身跑了出去。
一貫溫和的人突然發脾氣,要遠比常年暴躁潑辣的人發脾氣更加可怕。護士小姐被我嚇得不輕,原本還想遮掩過去,這下也慌亂地把情況報了上去,醫院派出不少人手幫忙找人。
我的心慌了。想著給李一川打電話問清楚,手卻抖個不停,根本按不了鍵。這時李一川卻給我打來了電話,“遇哥什麽情況?我剛剛收到記者消息,說陳哥不見了?”
我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又給高昊打過去,然而高昊給我的也是否定答案。
李一川不知道蘇陳在哪兒,高昊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蘇陳身邊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可他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他又能去哪兒?
他是不是躲在了哪個我們找不到的角落裏?還是獨自一個人跌跌撞撞走在某條大街上?他知道自己在哪裏嗎?他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嗎?又或者哪裏對他都一樣,隻要遠離這裏?
眼下的一切他沒有辦法麵對了嗎?所有和這一切有關的人他也都不要了嗎?他是想要重新開始,還是僅僅想要一個結束?他此刻安全嗎?冷嗎?難過嗎?
這幾年,他風風雨雨總習慣性地擋在我前頭,漸漸把我養成了一個懶洋洋的廢柴。我總是下意識地就忽略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可能看不見這件事情。
他其實還不到22歲,人生正好的時候,突然從絢爛的坦途跌落到黑暗的泥濘中,這對於一個那麽驕傲的人來說,該是多麽大的打擊啊!
我本應該想到的,本應該對此有所警覺的。可是他表現得太正常太從容甚至有些逆來順受。這一切讓我幾乎要忘記,他從前是一個動不動就要嚎啕大哭的小孩子啊。
“遇哥你別亂,也先別著急。”高昊給我打來了電話,電話裏有很大的風聲,他氣喘籲籲,似乎正在往醫院趕,“你趕緊看一眼,陳哥的身份證護照什麽的都還在不在。他身上有沒有帶錢。”
原本我正處於六神無主懊惱自責之中,他的話突然提醒了我。我擦幹眼淚奔回病房翻找蘇陳的東西。證件都還在,手機錢包也在,整個房間裏隻少了一把雨傘。
我打電話給高昊,把眼下的情況和他說了。高昊急得跳腳,第一次罵得我回不了嘴:“遇哥你不是很聰明,今天腦子結冰啦?陳哥這擺明就是沒走遠,你快點去調監控啊!”
我一下子驚醒,去找保安調醫院監控。
“從這個出口出去是花園。”保安指著最後一幀帶有蘇陳身影的監控畫麵對我說。
而我卻沒聽清他說什麽,蘇陳的身影出現在那個監控畫麵裏的瞬間,我就迫不及待地推門跑了出去。
蘇陳此刻就在花園裏,我時常推著他經過的那條石子路上。他走得很慢,一隻手握著一把沒打開的傘,用傘尖在前麵點來點去試探著。另一隻手戒備地微微張開,似乎是害怕撞到什麽東西。
我再也忍不住,衝上去從背後抱住他。蘇陳猝不及防,被我這麽沒輕沒重的一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艱難地站穩,艱難地轉身,輕輕抱住了我。
“你有病啊!你在外麵亂跑什麽?都不知道跟我說一聲的嗎?”我像那些老掉牙的言情劇裏的女主角們一樣,一邊罵一邊泄憤地捶打著他,鼻尖酸酸漲漲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我以為你拋下我了,我要擔心死了。”
蘇陳“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揉了揉我被風吹亂的頭發,親昵地親吻我的頭頂,“我本來想給你留個便條,但你也知道,我不是看不見嘛……”
我抱緊了他的腰,覺得委屈極了,“那……那你為什麽要跑出來嘛?”
蘇陳抱著我輕聲歎氣,“芋頭,我有可能以後永遠也看不見了。如果真是那樣的結果,我想要擁有獨立生存的能力。我的底線是,即便不能保護好你,但至少我不能成為你的累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