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送到嘴邊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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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運河啊

    你從北向南,流經高山平原

    你不懼激流險灘,一路奔騰叱吒揚帆

    你無私奉獻澆灌良田,恩澤遍地萬古流傳

    你堪破繁華落寞彈指之間

    卻依然沉默向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大運河啊,你是一條巨龍

    承載華夏風雨一肩

    彈奏炎黃子孫最悲愴的音弦

    大運河啊

    你京腔京韻,直奔吳語江南

    你曆經兵荒馬亂,戰火不斷硝煙彌漫

    你無論朝代幾番變遷,笑看輸贏史冊青汗

    你見證國之興亡民之恩怨

    卻依然豪情不減,冬去春來,歲歲年年

    大運河啊,你是一條巨龍

    承載華夏半壁江山

    譜寫炎黃子孫最雄壯的詩篇

    一時間,戲台下上群情高漲,雄渾、響亮的歌聲傳遍在整個窯灣的上空!

    一曲終了,臧家梁又朗聲道:“大家唱得很好,請坐下在這個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裏,我們碼頭訂下三天堂會,請的是徐州最著名的柳琴戲班同義堂,現在,請大家開始聽戲。”說完,便跳下台去。

    與會賓客見狀,俱都詫異地望著他,紛紛議論說:“怎麽把每年挨桌敬酒的環節取消了?”

    好在,戲台上及時響起了鑼鼓喧天的聲音,“嗆采嗆采嗆嗆采”……

    但是還沒等大幕拉開,有心急的票友便喊了起來:“先來段‘走五裏’過過癮!”

    然後大家都跟著附和道:“對,先來段‘走五裏’。”

    據傳柳琴戲來源於徐州及周邊地區,農民們為抒發喜怒哀樂之情,並結合當地運河號子、日常民歌、田園景色和自然音響等等,形成的一種地方劇種,因其演唱時尾音翻高或有幫和,曲調十分優美,把人的魂都拉去了,故此也稱作“拉魂腔”是當地人的主要精神食糧。

    柳琴戲有很多優秀的傳統曲目,深受當地人們喜愛,《張郎與丁香》即是其中之一,講的是善惡終有報的故事,特別是郭丁香的“走五裏”唱段,更是家喻戶曉。

    好在這種貌似過分的要求,同義班早就習以為常了,很快就讓扮演女主角郭丁香的二腳梁子(即青衣)粉墨登場了:

    “走一裏來回頭望,舍不得堂樓上的公婆娘;走二裏來回頭望,舍不得上房嬸子與大娘;走三裏來回頭望,舍不得雞鴨和牛羊;走四裏來回頭望,舍不得門前的幾行桑;走五裏回頭望,楊柳枝遮住俺的鳳凰莊……”

    她剛一亮嗓子,人群中就傳出了喝彩聲和歡呼聲,甚至有不少票友還跟著哼唱了起來。

    臧家梁趁機擺脫了尷尬,匆匆向會場外走去!

    沒想到在他路過主桌時,二哥臧家棟便幸災樂禍地問:“你是不是掉魂了?連那麽重要的‘三敬酒’環節都省略了?”

    臧增福也疑惑地說:“是啊家梁,你今年是怎麽了?別說‘三敬酒’了,竟然連挨桌敬酒的禮節都省略了,你知道那些工人會怎麽想?”

    臧家梁卻頭也不回道:“稍後再和你們解釋!”邊說邊徑直走向大門口。

    沒想到,迎麵就看到一個身著洋裝、戴著眼鏡、胸佩懷表、身材高大的人走進了會場,此人正是市長陸元傑。在他身後,是警察局薑局長和幾個警察。

    臧家梁頓感一陣輕鬆,快步迎了上去。

    陸元傑雙手抱拳道:“家梁老弟,恭喜恭喜。”

    臧家梁連忙抱拳回禮:“元傑兄,同喜同喜。”然後壓低了聲音,急急地問,“剛才那一陣劈裏叭啦聲,你聽到了嗎?”

    陸元傑點點頭,不以為然地說:“聽到啦,肯定是又有大戶人家娶親了,否則鞭炮沒有這麽響。”

    臧家梁明白他什麽也不知道,連忙道:“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煩請元傑兄移步,我有要事相商。”

    陸元傑見到他鄭重其事的樣子,便有些驚訝,但還是跟著移步到慶典外圍的一棵古槐樹下。

    臧家梁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後小聲將“吳俊旺血洗辮子軍貨船”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陸元傑聽完,不由大吃一驚:“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啊!”

    臧家梁點了頭頭,但剛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西邊的大運河方向,傳來一陣清脆的槍聲,仿佛近在耳邊一樣!

    兩人同時大吃一驚!

    會場在片刻的沉默過後,人群便象炸藥鍋似地四散而逃!

    臧增福連忙站起身來,安慰道:“大家不要著急,相信市政府和商會會處理的!現在,大家各就各位,繼續聽戲、繼續聽戲……”

    大家聽了這話,才半信半疑地重又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陸元傑和臧家梁連忙帶著薑局長他們,朝大運河方向匆匆跑去。

    他們剛一走出西門,正好遇到迎麵跑來的臧遠方和鄭一飛。

    臧家梁連忙迎上去,焦慮地問:“遠方,今天碼頭是你值班,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臧遠方氣喘籲籲地說:“碼頭來了一個團的辮子軍,在一個姓宋的團長的帶領下,說要血洗窯灣,為貨船上死難的傷兵們報仇!”

    臧家梁、陸元傑同時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這麽快?”

    回過神來,陸元傑立刻吩咐薑局長:“傳我的令,即刻全城戒嚴!警察局全部出動,向各了望哨增派兵力,並四城落鎖,馬上逮捕吳俊旺!這場災難是由他惹起的,不能讓他跑了。”

    薑局長立刻道:“是。”說完便帶著幾個警察,回頭向城內衝去。

    陸元傑又轉頭向臧家梁,語氣堅定地說:“我們窯灣的奇門遁甲八卦迷魂陣,一年三百五十天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一個團的兵力肯定能夠應付過來,暫時無須著急。但是我們必須立刻召集商會代表開會,最好能夠將這件事和平解決。同時知會十國駐窯灣代表,讓他們拍電報到上海各國租界,由租界出麵向駐守徐州的張大帥提出抗議。”

    臧家梁果斷道:“好,我馬上去辦!”

    ……

    此時,吳家煙絲店總經理辦公室內。

    吳俊旺正坐在老板椅上,他長得很精壯,也算周正,隻是滴溜亂轉的雙眼,總是假笑非笑的,看上去有一股子邪氣。

    他正將二郎腿翹在桌子上,得意地數著手中的銀票,

    忽然,吳俊鋒“砰”地推開房門,氣喘籲籲地說:“哥……”

    吳俊旺手中的銀票來不及收回,不由怒道:“滾……”但是他看到來人是弟弟時,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抽出兩張銀票塞進他手中,笑咪咪地說,“拿去花吧。”

    吳俊鋒不由一驚,連忙推開了,並催促道:“哥,你還是趕緊回家吧,我爸在家發好大的火呢。”

    吳俊旺連忙問:“發生什麽事了?”

    吳俊鋒望了望他,卻欲言又止:“我不能說。”

    吳俊旺拍拍他的肩,親熱地說:“從小到大,為了你,我可是挨了我爸不少打呢,我們兄弟倆好得象穿一條褲子似的,你還有什麽話不能對我說的?”

    吳俊鋒想了想,隻好道:“剛才有一個夥計聽到外麵槍響,因為膽小害怕,就把和你血洗辮子軍貨船的事情,告訴我爸了。”

    吳俊旺聞言,驚得差點兒跳起來,立刻氣極敗壞地說:“是哪個狗東西這麽沒良心,看我不剁了他!”邊說邊抬腿要往外走。

    吳俊鋒連忙拉住他:“你不會知道是誰的,我爸連我都沒告訴。”然後幾乎是哀求了,“哥,我真的很不明白,我們吳家不但壟斷著周邊上百裏的煙絲業和鹽業,還有很多別的生意,錢多得可以把大半個窯灣買下來,你不是早就答應過我,再也不賺那些喪良心的錢了嗎?怎麽還去血洗辮子軍的貨船呢?”

    吳俊旺卻把頭一昂,理直氣壯地說:“送到嘴邊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吳俊鋒痛心疾首道:“那你也要看是誰的肉!現在雖說是民國了,但軍閥混戰,張勳擁兵徐州,聲名顯赫,連黎元洪和姑父段祺瑞都得忌他三分,你還敢吃他的肉?就算你不要命了,你也不能連累我們全家還有整個窯灣呢……”

    正在這時,吳俊旺助手崔玉存推門進來,附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老板,辮子軍己經兵臨城下,商會又派人來催你去開會了。”

    吳俊旺正被弟弟訓得極不耐煩,便怒吼道:“開個屁的會!”

    崔玉存嚇得立刻退了回去。

    這時,大運河方向的槍聲,明顯越來越近了。

    吳俊鋒見哥哥發怒,也不敢再說下去了,隻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萬分焦躁地說:“怎麽辦呢?怎麽辦?”

    吳俊旺眼珠一轉,強作鎮靜道:“俊鋒,我有些事情得去處理一下,你先替我去開個會吧。至於爸爸那邊,我會解釋清楚的。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參與這件事都是自己的弟兄,做得很隱秘。隻有臧家棟是個外人,可是我己經給了一箱子大洋,堵住他的嘴了。”

    吳俊鋒卻更加焦躁了:“臧家棟雖然是個廢物,可是家梁叔人卻很精明。隻要他出麵,臧家棟肯定會開口,到那時,我們吳家的名聲,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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