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請你吃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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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遠航不由一怔,這才意識到蛟龍號延遲進港的嚴重性,同時也理解了剛才父親為什麽會突然崩情緒潰,但是他不想再施加壓力,便故作輕快地說:“爸爸,你要樂觀一些。你不是常說,‘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嗎?我馬上去訂船票,和你去上海查個清楚。”
臧家梁卻仿佛沒聽到兒子的話一般,兀自喃喃自語道:“垮了,我們的運河碼頭要垮了,為什麽你二大他們,就看不出這個危機呢?碼頭要是垮了,不但上千名員工的飯碗會砸掉,也會給飛速發展的窯灣經濟,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啊。”說到這裏,他的雙眼忽然就濕潤了,痛苦地用頭撞擊著辦公桌。
臧遠航趕忙攔住他,安慰道:“爸,你不要這樣,你說過的,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放棄希望。既然事情己經發生了,我們應該想著的是如何解決,而不是責怪這個、抱怨那個的。”
說到這裏,他的神情忽然堅定了起來,表態道,“說起來,都怪我以前隻想著見識外麵的世界,從來不考慮家長的感受和社會的責任。我現在才知道,碼頭的擔子壓在你肩上有多重。爸,你放心,我以後絕不會再想著出國留學了,我一定要留下來,幫你好好守護碼頭。從現在開始,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我一定會支持你的。不過在這多事之秋,碼頭正是用人的關鍵時刻,所以二大他們,我就是去求,也一定把他們求回來!但他們回來後,你一定要向他們道歉,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相信,隻要我們父子齊心協辦,一定會渡過這一難關的!”
臧家梁看著兒子的一言一行,臉上的哀傷這才略有舒緩,重重地點了點頭!
臧遠航又緊緊地握了握父親的手,這才下了樓梯,直出碼頭,大踏步向小蓬萊而去!
臧家梁望著他的背景,強烈地意識到,這個一向讓他擔心的兒子,似乎一下子就長大了!
……
第二天一早,碼頭一樓辦公室內,電話鈴聲、算盤聲、打字機聲此起彼伏。職員們象往常一樣,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臧遠航也一改往日的消極怠工,一邊勤奮地擦著桌子,一邊不時注視著辦公室進出人員。
不一會兒,臧家梁的身影,就象以往那樣,及時出現在門口。他一改昨天的崩潰失態,神態自若,目光也往日那般嚴厲,似乎柔和了許多。
此刻,鄭一飛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忙碌地打著字。
臧家梁掃了眾人一樣,略一沉吟,便徑直走到助手麵前,誠懇地說:“一飛,對不起,昨天我一時氣急,口不擇言,言辭太過激烈了,請接受我的真誠的道歉。”
鄭一飛沒想到一向強硬的老板,會向自己認錯,便有些慚愧,自責道:“是我不好,沒有把你的吩咐放在心上,沒有盡到自己應有的職責。”
說完,兩個不由相視一笑,前嫌盡釋。
臧家梁又走到侄女的辦公桌前,親切地招呼道:“遠茹。”
臧遠茹連忙站起身來,象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恭敬地問:“三叔,什麽事?”
臧家梁叮囑道:“你每隔一小時打電話到上海碼頭問一下,問問我們的船到底是怎麽回事?”
臧遠茹認真地說:“我會的,三叔。”說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臧家梁疼愛地說:“你看你啊,眼晴都哭腫了,象隻小兔子似的。要是走到大街上,會嚇哭人家小孩子的。”
臧遠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晴:“我馬上去洗洗。”
臧家梁又走到臧遠方的辦公桌前,溫和地說:“遠方,你坐我的車,去宿遷鍾吾書院找你家慶大,他雖然現在隻是個董事,不過以前曾擔任過郵傳部主事,在上海還有些人脈,你請他幫忙打聽一下,我們的貨船有什麽內幕消息,馬上去!”
雖然自始至終,他的聲音並不大,但言簡意賅、有條不紊,看上去一副大將風範!
臧遠方心悅誠服地說:“好的,三叔。”然後轉身,一路小跑奔出管理處,鑽進停在門口的小轎車裏,飛馳而去!
臧遠航看到這裏,不由欣慰地笑了起來!
沒想到,臧家梁吩咐完畢,就走到他麵前,故作嚴肅地說:“臧遠航,你笑什麽笑,嚴肅點!以後,你就是我的助理,不用再在這裏擦桌子了。”
臧遠航眼晴不由一亮,連忙放下手中的抹布,調皮地敬了個禮:“是,老板。”
臧家梁愛憐地瞪了他一眼,便命令道:“你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幫我寫個告示貼在外麵,讓各個商戶和碼頭工人們都看看,蛟龍號不是不見了,隻是因故耽誤了船期,讓他們放下心來,不要胡亂猜想。”
臧遠航再次敬了個禮:“遵命!”
臧家梁想了想,又吩咐道:“安撫好各家商戶和碼頭工人後,你就到徐家甜油坊走一趟,告訴徐老板,這批甜油一定能順利運到法國,如果有耽擱,我們一定會按合同賠償一切損失,讓他不必太擔心。”
臧遠航點點頭:“好的。”
……
徐家甜油坊大廳人來人往,看上去生意非常好。
臧遠航匆匆走進去,問一個櫃台夥計:“你好,我事要找你們老板。”
話音剛落,徐佩芸就拿著一份文件,從辦公室款款走出來。
她抬眼望去,不由嘲弄道:“哦,臧少爺,你也太小氣了嗎?為了三十塊大洋,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臧遠航想起自己之前做的混帳事,不禁有些羞愧地說:“徐小姐,實在對不起,不過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徐老板說。”
徐佩芸掃了一眼他沒來得及換的、還沾著不少灰塵的臧藍色工裝,冷冷道:“我爸不在,有什麽事你就和我說吧。”
臧遠航著急地說:“不行,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直接和徐老板說。”
徐佩芸諷刺道:“倘若兩國建交,也沒有哪國元首,會親自接見對方國家一個負責掃地、抹桌子的學徒工吧?”
臧遠航因為職位轉變太快,根本沒來得及換衣服,隻好妥協道:“那好吧,我就和你說說吧。是這樣。我們蛟龍號貨船因故耽誤了兩天船期,但因為是提前三天從碼頭起航,所以你們這甜油,一定能順利運到法國,保證不擔誤貨期。否則,我們一定會按合同,賠償你們的一切損失,請轉告徐老板,不必太擔心。”
徐佩芸雖然對這個人抱有成見,但對臧家這種勇於擔當的行為,還是非常欽佩的,便爽快地說:“你放心吧,我爸經常說,臧徐兩家雖然交情不算太深厚,但也算是多年生意合作夥伴,正是臧會長代表商會與歐州簽訂的一係列協議,我們的甜油才能走出國門。所以,你們碼頭的信用和臧會長的為人,我爸是絕對不會有絲毫懷疑的!”
臧遠航不禁感動地說:“謝謝令尊對碼頭和我爸的信任,我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徐佩芸忽然想起什麽,臉色一沉道:“好了,我知道了。隻是那三十塊大洋,有兩塊找不到了,等我湊齊了再還你吧。”
臧遠航聞言,不由愧疚地說:“怎麽會叫你賠?那天是我無事生非的,本瞎就是罪有應得。要賠,也是我賠給你打翻的甜油錢呢。”
徐佩芸故意誇張地看了看外麵:“唉呀,我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窯灣有名的敗家精臧遠航少爺,居然浪子回頭了?”
臧遠航並沒有理會她話中的諷刺,而是真誠地說:“不好意思,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不過以後不會了。其實我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爸就不會讓我去當學徒工,我也就不會知道經營碼頭有多麽艱難。昨天發生的一件事,我感覺到自己忽然之間就長大了,我……”
徐佩芸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行了,行了,要抒情你對著大運河盡情抒吧。這是甜油坊,我也不是知心姐姐,我要收工了。”
臧遠航聞言,眼晴不由一亮道:“你還沒吃飯吧,不如我請你吃船菜,當做賠禮道歉了。”
徐佩芸當即拒絕道:“不必了。”
臧遠航委曲地說:“你也太狠了吧,連吃一頓飯的機會都不給我啊。”
徐佩芸微微一笑道:“你想要讓我和你去吃飯,除非大運河的水都幹涸了;大運河的水當然是不可能幹涸的,所以,我也絕不可能和你一起吃飯的,告辭了!”
但是她剛想抬腳,卻驚訝地看到,吳俊鋒和自己的妹妹,竟然肩並肩站在門外!
臧遠航立刻意識到徐佩芸目光有異,連忙回頭,卻吃驚地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竟然是差點殺死自己的曾經好友,不由就是一呆!
其實吳俊鋒剛一站到門口,就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和誰在一起了,他的心在原本仇恨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層嫉恨,但怨毒的目光隻是一閃而過,便被強行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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