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把吳家大院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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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遠方委曲地說:“我承認,遠航是比我能幹。可是今天,有一個姓周的老板,想要買下運河碼頭,出了整整四百萬,他竟然不同意!”
臧家梁夫婦、吳俊瑩和孟采薇聞言,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異口同聲地驚叫道:“四百萬?”
臧遠方點點頭,不滿地說:“是啊。現在窯灣很多商戶都搬去邳縣、炮車、草橋和新安等貨運站了。碼頭生意越接越少,很多貨輪因為長期閑置,關鍵部位都生鏽了。要我說,再這樣下去,別說四百萬,連四十萬都沒人買了呢。”
郭文芳立刻責怪兒子道:“遠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臧遠航耐心解釋說:“媽,我這樣做有我這樣做的道理。那個周老板雖然出價很高,但是他出現得太突然了。要知道,運河碼頭不僅關係到窯灣,更關係到蘇北乃到全國的經濟命脈,就算轉讓,也絕不能轉給任何來路不明、不知底細的外地人,隻能轉給知根知底、有責任有擔當的本地人。否則,一旦落入心懷叵測的人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直沉默的臧家梁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呢,隻要碼頭一日不轉手,你就得整天碼頭鐵路兩頭跑,來回最少要七十裏,終究不是個辦法呀。”
臧遠航點點頭,鬱悶地說:“是啊,現在我們臧家的產業,己經成功轉向火車貨運了,也沒有太多精力和時間兼他碼頭,得好好想個法子才是。”然後轉向堂哥,逗他道,“大哥,不要生氣啦。”
臧遠方聽他一番話,這才釋然,卻還嘴硬道:“誰讓你剛才不說清楚的。”
臧遠航打趣地說:“誰知道你竟然這麽笨?”
臧遠方不好意思地辯解道:“我不是笨,隻是不聰明而己。”
吳俊瑩佯裝嗔怒地說:“這有區別嗎?”
眾人聞言,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
北城門外,臧遠航悶悶不樂地走下運河堰。
忽然,他一抬頭,看到一個身著荊釵布裙的中年婦女,正拉著一輛盛滿桑葉的平車,吃力地想上一個斜坡。
與此同時,那婦女正好低頭用力,顯露出右邊一隻熟悉的珍珠耳墜來!
臧遠航心中不由一動,下意識地把手伸進貼身口袋,那裏一直放著另一隻珍珠耳環,當即確定這個拉平車的婦人,就是徐佩芸了。
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彎腰用力幫她把平車推了上去。
徐佩芸忽然感覺到車身一輕,意識到有人在後麵助力了。
所以上坡後,她立刻轉回頭,沒想到剛說了一個“謝”字,不由愣住了,驚訝地問:“是你?”
現在的她,雖然隻穿著儉樸的老藍布旗袍,臉色也憔悴了不少,隨處可見艱辛歲月的痕跡,但是腰身越發纖細瘦弱,雙眼也更顯堅定了起來。
臧遠航來不及寒喧,便心疼地說:“你一個女人家,怎麽幹這麽重的活?俊鋒呢?他現在還賭博嗎?”
徐佩芸搖搖頭,苦澀道:“自從被道德會吊在三戒橋上,狠狠地打了一頓並強製戒賭後,他就不賭了。再說這些年,祖業都被輸光了,前幾年連吳家大院都被他拍賣了,想賭也沒錢了呢。”
臧遠航這才稍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沒想到,徐佩芸卻苦笑道:“賭博倒是不賭了,但是又迷上了炒股,成天夢想著發大財,好把吳家大院贖回來。”
臧遠航聞言,不由皺眉說:“不能整天總想著投機取巧,要腳踏實地做事才行呀。”
徐佩芸無奈道:“他把偌大的祖業輸得精光,人送外號‘敗家子’,都名聲在外了,就算他想腳踏實地,也找不到工作的呀,讓他去我爸的甜油坊幫助,他又不肯去。”
臧遠航想了想,便提議道,“不如這樣吧,搬運部主管呂叔上個月剛退休,就讓他來接替呂叔的位置,你看怎麽樣?
徐佩芸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臧遠航鄭重地說:“當然!”
徐佩芸當即興奮道:“那我回去和他說說,他一定願意的!”
她說完這話,便將平車的拉絆放在肩上,感激地一笑,興衝衝地走了。
臧遠航望著平車漸行漸遠,臉上不由掠過一絲悲戚。
如果說年輕時,他曾經愛過那個貌美如花、聰明堅強的年輕女孩,那麽現在,他更愛這個被艱辛苦粗礪的生活,打磨得憔悴滄桑、卻依然不失風華的中年婦女!
……
福建會館的角落裏,有一幢破敗的瓦房,瓦房兩暗一明。
徐佩芸將平車停在房前,然後用一隻半舊的畚箕取了些桑葉,端進其中一個暗間,裏麵有一筐筐白拇指頭大的蠶寶寶。
她擦了一把汗,便麻利地將桑葉鋪在蠶筐裏。
立刻,蠶寶寶們便蠕動著白白胖胖的小身子,“稀稀嗦嗦”地吃了起來。
……
中寧街上,身著一身灰色粗布長袍的吳俊鋒,摸了摸腰間半鼓的錢袋子,失魂落魄地走過來,還有氣無力地哼著小曲,:
……要飯的籃子挎肩上,肚子餓了下四鄉。整天我跟著狗打仗,東莊要碗渣豆腐,西莊要碗冷剩湯。身上癢癢牆上蹭。到白天各莊去要飯,到夜晚宿落廟堂。(念白)褲子露著腿,鞋兒張大嘴,吃幹煎餅喝涼水,虛睜兩眼活受罪……
……
中寧街街角拐彎處,停靠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之前在碼頭管理處笑容滿麵的周略農,完全象換了個人似的,麵色嚴肅冷峻,和一身貴婦人打扮的中年劉莉莉,並排坐在後座上。
此時兩個人的眼光,都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吳俊鋒。
隨即,周略農生硬地問:“你看清楚了嗎?”
劉莉莉肯定地說:“看清楚了,是他!雖然我們己經十多年沒見麵了,他老了不少,也很落魄,但是模樣輪廓還是和以前一樣。”
周略農便命令道:“那你盡快和他取得聯係,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劉莉莉鄭重地說:“保證完成任務!”
周略農略一沉吟,便吩咐道:“前幾天我己經打草驚蛇了,現在這個人,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請你務必保證絕對成功,不得有任何閃失。”
劉莉莉嚴肅地說:“是!”
……
福建會館吳家門口,吳俊鋒走過來。
他看到大門緊閉,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強打起精神,裝作很高興的樣子,健步走了進去。
此時蠶屋內,徐佩芸己經喂好了蠶,正在清理殘枝敗葉。
吳俊鋒剛一進堂屋,便直著脖子喊:“佩芸、佩芸。”
徐佩芸連忙跑出來,關切地問:“什麽事?”
吳俊鋒拍了拍腰間的錢袋子,佯裝興奮地說:“快去炒幾個熱菜,我要喝兩杯。”
徐佩芸疑惑地問:“怎麽,你都知道了?”
吳俊鋒詫異極了:“我知道什麽?”
徐佩芸奇怪地問:“那你高興什麽?”
吳俊鋒這才從錢袋子裏理出一遝子錢,“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得意道:“我這個月炒票,賺了整整二百五十塊!”無限憧憬地說,“照這樣子的話,下個月賺五百,再下個月賺一千,再下個月賺兩千,如此這般,一年之內,我絕對能把吳家大院,從東當鋪贖回來,嘿嘿嘿。”
徐佩芸眉頭一皺,鬱悶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上個月我爸送來五百塊錢給我們做家用,你拿去炒股,現在就剩這二百五了,是不是?”
吳俊鋒見謊言被戳破,不由慌張起來,支支吾吾道:“這、這個,好象……是……”
徐佩芸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你炒了這麽長時間的股,賺的沒有賠的多。再說了,這種事畢竟不是什麽正經營生。現在我們家花錢的地方多著呢,盼盼在上海上大學要錢,濤濤雖說現在還小,但是以後讀中學、大學,都要花錢。你不能再這樣瞎混了,應該腳踏實在做點正事才行呀。”
吳俊鋒卻沒好氣道:“除了炒股,我什麽都不會!”
徐佩芸趁機說:“可是你做過生意,會算帳呀。遠航剛才和我講,現在碼頭上有一個搬運主管的空缺,那個職位不用花力氣,工資也很不錯,你看怎麽樣?”
吳俊鋒聞言,臉色一變,怒聲道:“不怎麽樣!要不是他堅持修什麽勞什子的鐵路,我們鹽行的生意怎麽會每況愈下?如果不是生意每況愈下,我怎麽可能總想著靠賭博贏錢?我要是不想著靠賭博贏錢的話,怎麽可能把祖業都輸光了,還賣掉了吳家大院?不賣掉吳家大院,我怎麽可能被開除出商會,又怎麽可能被道德會強行侮辱?”
徐佩芸反駁說:“就算鹽行的生意不好了,煙絲店的生意可是一直都不錯的,更何況,就算我們什麽生意都不做,吳家的祖業,也夠我們幾輩子吃喝不愁的。是你自己迷上賭博的,就不要再怨天尤人了。再說了,修鐵路損失最大的其實不是鹽行,而是運河碼頭,可是人家遠航及時轉行做火車貨運生意,還不是東山再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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