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和阿竟番外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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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裝是合體剪裁的,用舒緩清心的特製香水熏過,至少有些提神的作用,寧世竟才不至於在結婚的今天,失魂落魄,不知所以。

    頭發膠固定型,保持得體的微笑,握手的力道要適當,點頭的弧度因對象而異,一切要恰到好處的體麵。

    大概結婚典禮在人生這台戲裏,隻是一場比較累的表演而已,沒有什麽好開心的,也沒有什麽好難過。

    當然,如果結婚對象是你喜而珍之的,就另當別論了,喜悅會讓你握手的力道變大,點頭的次數頻繁,笑容是不可抑製的擴大。

    大家都會說:瞧!新郎像個傻子一樣。

    但現在新郎隻是個機器人。

    婚禮就在寧氏旗下的一座景區山莊裏舉行,露天草坪上擺了數十張長桌,賓客請的不多,一百餘人,都是家族親友。

    跟以往大張旗鼓的寧家風格不太相當。

    一套流程穩穩當當,能省則省,牧師執行力更快,誓詞都不必問了,直切結尾。

    他的語氣毫無從容,甚至急促:“我以聖靈、聖父、聖子的名義宣布:新郎新娘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但周圍人全不覺奇怪,他們笑容洋溢,繽紛的花瓣彩帶飄飄灑灑,潔白禮服的人於其中,這毋庸置疑是最浪漫最神聖的時刻。

    寧世竟轉頭看向新娘,頭紗潔白,妝容精致。

    他做不到微微附身,做不到用唇去親吻她,哪怕是輕輕的碰一下她的額頭,都做不到。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他可以跟很多人逢場作戲,可以和女人曖昧,甚至和男人上床,可是為什麽在今天,他就是做不到這簡單的事?

    不該是這樣的,他一向是個演技很好的人。

    隻要稍稍壓下頭來,輕輕碰一碰她的額頭就好了。

    這麽告訴自己,可是脊骨仍舊挺直的好像被凍僵了一樣,頭顱沉重的不知道怎麽壓低了,眼神渙散,好像看見對麵的女子微咬的唇和揪緊的眉心。

    周邊有竊竊私語,聽不太清,有人躲在耳朵裏打鼓似的。

    “阿竟!”一聲熟悉的呼喚,好像天邊的春雷,震徹地動,把他耳朵裏的鼓聲蕩的清澈。

    寧世竟是枯萎待死的老樹,卻被這聲雲雷喚醒,他怔怔的看向天空,一架直升飛機帶著巨大的螺旋槳,刮得地上花瓣彩帶亂舞一通。

    應遇真抓著飛機延下的吊梯,在高處朝他大喊:“阿竟!我可以搶你回去嗎?”

    駕駛艙裏的葉火腹誹:“喂,六叔,這是什麽蹩腳的搶婚詞?說好的霸氣和浪漫呢?”

    隻是因為這一句,寧世竟那張冷漠麻木的臉,逐漸的變化,這種變化很慢,卻無比真實,他的笑容從沒有這麽燦爛過。

    他仰頭看著應遇真,風吹亂額頭的發,潔白禮服猶顯夢幻。他隻是笑著,沒有說話,卻向天空伸出了手。

    姐姐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母親忽而轉過頭去,神色悲哀,老頑固看著頭頂上的直升機,額頭青筋突突跳,眼睛發出滲人的光。

    直升機降落在地的時候,唏噓訝異的賓客早已散盡,取而代之的是荷槍實彈的雇傭兵以及軍隊士兵,頭上還有兩架寧家的殲擊機停滯,數十槍口時刻瞄準了搶婚的人。

    “應遇真,你是來參加阿竟的婚禮……”

    “不,我來搶婚的。”寧家老人台麵上的話還沒說完,被應遇真先打斷了。

    “哼……”楠木拐杖一杵,老人目光如電:“無知小子,你以為你來了,還能走嗎?”

    寧世竟將應遇真拉到身後:“他跟寧家沒有任何敵對關係,不準你傷他。”

    應遇真看著身前的人,眼眶發紅:“我不會一個人走,還要把阿竟帶走。”

    有時候不善言辭的人,總能一句話便把人氣的恨不得掐死他。

    “欺人太甚!”寧家老人怒火轟的炸起來,青草坪被拐杖戳出一寸深的洞,轉而看向寧世竟:“阿竟,答應過爺爺的事,你忘了嗎?”

    寧世竟仿佛瞳孔一縮,應遇真感覺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老人藹然道:“爺爺不想讓你恨爺爺,可你也不能得寸進尺啊……”

    姐姐在一旁連聲道:“阿竟,別再氣爺爺了……”

    母親卻不說話。

    應遇真冷笑道:“老人家,阿竟他不喜歡別人,隻喜歡我。”

    老人就差拿拐杖去打他了:“不要臉!!來搶婚還說出這種話!你們應家就沒有一個正常點的人嗎?”

    “是誰不要臉?”一個蒼老的聲音忽而響起,咬牙般沉而有力。隨之從直升機艙門處,下來一個身著唐裝的老人,精神飽滿,不就是應老太爺。

    “嗬,應望峰,還沒死啊……”寧家老人先是一愣,繼而冷嘲,一雙眼陰冷。

    “不勞費心,我應望峰絕對活的比某個短命鬼長!”短命鬼三個字,聲如洪鍾。

    “嗬嗬,我看應家快斷子絕孫了吧,最近姓應的娶的媳婦怎麽都是帶把的?”寧家老人反唇相譏,成功對敵方造成傷害點六千。

    應望峰怒氣頓來,食指直戳他腦門:“寧國貞,你算什麽本事?!自己沒能多下幾個蛋?就得強迫著幾個孫子給你傳宗接代?哦,是我應家人丁興旺,他們喜歡男人女人我還真就管不著了,反正我曾曾孫都滿大街跑了!怎麽?你是不是特羨慕嫉妒啊?”

    寧國貞氣的滿臉通紅,就差頭頂冒煙了:“應望峰!你……”

    數十把槍全對準了應家老太爺,他卻毫無所動,繼續冷嘲熱諷。

    頭頂上又逐漸多了兩架殲擊轟炸機,機身上是應家的標誌。

    但誰也管不著了。

    一場婚禮由此竟然變成了嘴炮大會,兩方老人從人丁興旺互懟到幾十年前誰多打了幾個鬼子,誰又得多少軍銜徽章。

    到後來,拐杖都上了陣,開始掐架。

    一旁的小輩哪裏敢插手,隻目瞪口呆。雇傭兵們也是莫名其妙。

    可能老天爺覺得這樣小打小鬧沒意思,也不知道是誰的槍走了火,誰先尖叫起來,誰又撞倒了酒杯金字塔,場麵由此失控。

    半空中應家的戰鬥機聽見地上槍響,按照計劃空投一個微型炸彈,這種炸彈影響很小,波及範圍隻有三米,也足夠憚赫人心。

    角度恰好在賓客席位前方。

    “阿竟!”混亂中,應遇真隻來得及把寧世竟推到在地。

    爆炸聲最初落下時,讓在場所有人都失聰了五秒鍾,也寂靜了五秒鍾,而後就是母親尖叫的聲音:“阿竟!”尖銳的聲音幾乎刺破了人的耳膜。

    荒唐的婚禮在螺旋槳陰影下和刺鼻的硝煙中,狼藉不堪的拉下帷幕。

    應、寧兩家各自鳴金收兵。

    人群散去,沾血的花瓣,猶在風中招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