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沒在青春裏想過那麽幾個人不是？可難受的是，那些人啊，漸漸地就隨著青春改變了模樣。想來也是，誰還不會長大了。棒棒糖是好吃，但要天天吃任憑誰都要被齁死。所以一個總說青春這青春那的人在某些人看來難免覺著可笑。咋滴？青春欠你錢了還是吃你家米了，老吵吵它幹啥？

    一語中的。

    不過話說回來，現實還真就有這樣的賤人，打死不相信青春如白駒過隙。雖然明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但還是覺得在青春裏死乞百賴的活著總比忘了曾經強。也不知道在這種人心裏存在著怎樣的桎梏，好死不死，要死不活。

    “你欠著他們啥啊你就虧欠？”

    昆明南屏步行街，夜色下人群依舊熙熙攘攘。劉潔看著抽著煙的單蕭易無奈道。她其實很早就想吐槽單蕭易身上那種病態的傷春悲秋。隻不過話頭太遠不知從何說起。當然，單蕭易也沒有預料到，當自己孑然一身之後還願意有求必應的會是這個家夥。

    想起了小時候對這位老班長的坑蒙拐騙，使小辮。哪怕就是單蕭易當初做的再過，也沒能造成彼此的隔閡。況且這麽些年，少之又少的聯係。單蕭易覺得這就是虧欠，不過他沒有明說。

    “那麽些年過去了，你也知道我是怎麽對朋友的。我能怎麽說，作踐自己？還不就是作踐自己嘛。有的時候想想當真就是一句何必啊就可以完完整整的總結了，可事實是，老子還是會感到不爽啊。雖然到了這個年紀，每個人都該為了自己的未來去打拚。信我，這事天經地義一點沒錯，你也不例外。”單蕭易撇掉煙頭，長長呼了一口氣。

    “你看吧，其實你自己清楚，我發覺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跟那些老頭老太太一樣，就不能樂觀點？”劉潔聳了聳肩，把背後的包背好。

    “天生悲觀主義者。”

    劉潔嗬嗬尷尬一笑。

    分別的時候單蕭易特別囑咐，到家了別忘記給發個消息。

    ……

    08年後，會縣縣城興起大大小小娛樂性質場所。逐漸從單一的消費形成了吃喝玩樂的條條大龍。這對於生活節奏本就緩慢的會縣來說可謂為享受添磚加瓦，當然就大環境來說不可避免著藏汙納垢。除卻燈紅酒綠剩下的大多以休閑為主。地點不大，裝點各具風格，大多還是走古色古香的本土路線。賣的東西也大同小異，不過貼著獨特的標簽，一瓶市場價三塊五的啤酒也能賣到十塊錢左右，而且招徠的顧客也絡繹不絕，其中皆為年輕人，不乏初高中生。

    振興路中段，紅茶語。

    一家中式休閑飲吧，實木招牌下的室內雖算不得洞天，整個一樓以竹排分隔出東南西北中五段方正隔間，參差錯落方木桌椅，椅子上鋪設蒲墊。但就整體格局來說，不難看出所屬者的別出心裁，布局中間設一方小池，池中數尾紅鯉並有假山假草裝飾，池水為活水，流向環抱，不難看出其中藏風聚水的寓意。

    飲吧招牌以特色小吃為主，但去過的人都知道，就那幾樣單一菜品來說實屬會縣特色小吃中的雞肋。但這並不影響紅茶語來往的顧客。聽說老板是90年代末那一批為數不多的淘金者中沒落的一個，具體是怎樣一個故事已不得而知。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神龍不見首尾，餐廳營業還算差強人意。啤酒消費是餐廳的主要收入。

    “聽說那朱倩約了那小子。”

    東南角竹排包間內散落坐著三個男生，年紀不大，但就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來說，不免給人一種跋扈氣焰。說話的正是那天來二樓教室探風的男生，此時他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啤酒是市麵上最普遍的純生。與他對坐的那個魁梧男生並未說話，一隻手撥弄著打火機，一手拖著腮幫，打火機旁放著一包軟真雲煙。

    “大狼，整嗎？”男子見魁梧男半天沒有開口，性子有些急躁。

    “單什麽來著？你聽過？”被稱作大狼的魁梧男撇過頭，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旁邊坐著那個。此人為三人中長得最耐看的，穿著一件耐克白T恤，左手碗戴著個銀質手箍。

    “初二的，轉學生，沒聽說跟著誰。”

    “就是長得好點而已，應該不是什麽角。”探風男迫不及待道。

    一心想要發泄憤怒的他恨不得此時大狼就一錘定音，然後在星期一放學的時候堵上那個臭不要臉的小王八羔子，他就可以狠狠甩倆大嘴巴子在那個名叫單蕭易的人的臉上，順帶著罵出心中那句醞釀已久的草你大爺。自從跟了大狼，這個叫做王彬的家夥別的沒學會，倒是耳濡目染了他身上的一些跋扈，讓他在乖學生們麵前很是受用。欺男霸女的事情給他一萬個膽子是做不出來的，不過嘲諷的是，狐假虎威愣是讓這小子做足做夠。從沒有自己挑過事，也沒跟著大狼打過幾次架，不過每次收場的時候總能聽見他的謾罵，聲音氣勢極足。

    “慌什麽！我發覺你是狗腦子？八字沒特麽一撇你就打打打？打你大爺啊你以為是吃飯啊？”

    看著大狼發飆，白T恤男生輕笑，王彬這小子固然是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帽。不過就他了解的來說。他不是不想會會這個叫單蕭易的男生，要是之前，他可對一個轉學生沒多大興趣，不過王彬有一點說在他心坎裏，那小子長相確實不錯，而且人緣還好。對於一個天生就喜歡沒事找事幹的人來說，打壓風頭無疑是找樂子中最爽快的。他笑著勸了勸一聲不吭的王彬：

    “你別急嘛，先聽大狼怎麽說，都是一起的，你的事他能不幫？”

    “王彬，據我所知那個朱倩你都沒追到手嘛。”大狼翹起二郎腿，點燃根煙，悠閑地打量著他。

    王彬一時語塞，臉上浮現一抹不甘。

    “動一下可以，找個理由，總不能讓我上去啥也不說就給人一腳吧，其他人怎麽看我？再說有誰會這麽無聊。”大狼吐出一口煙道。

    白T恤男嘴角上揚。

    王彬突然眼神炙熱道：“放心，點火我來！”

    啪！

    一個印有黑色貓頭畫的手包一下子甩在了三人麵前的桌子上。

    “喲，瀟灑得很麽！”聲音清冷。

    剛想咆哮的大狼在回頭看見這位不速之客後搖了搖頭默不作聲，白T恤男眉間隱約褶皺，王彬神情呆滯。

    “買這麽多酒，喝不完不可惜？”說完話的沈潔抬起一瓶啤酒，仰頭就灌下一口。

    擦過嘴角，沈潔把酒瓶端端正正擺在王彬麵前，桌麵傳出悶響。

    “小彬，你的事我聽說了，追不追得到朱倩是你的事，我不管。不過我和你說哦，單蕭易是我的人。”

    王彬麵露苦色，把目光投向對麵的大狼。

    沈潔瞥了一眼王彬，轉頭道：

    “不是吧，大狼，你別急我。都衰到這種程度了？自己沒個主見？”

    大狼拿起桌上的軟真，輕輕抽出一根遞到沈潔麵前。

    “姐姐，你說了算。”

    沈潔接過煙，憨態可掬，手指輕叩大狼腦門。

    “死樣，敗老娘酒興，走了。”說罷，沈潔拿起手包拉上蔣麗轉身就走，從頭到尾都沒看一眼白T恤男。

    白T恤男看著大狼笑容玩味。

    “笑個求，你惹得起？！喝酒！”大狼不屑一顧道。

    “喝酒！”

    大狼抬起酒瓶舉向王彬。

    “來來來，喝著喝著。”白T恤男舉瓶。

    王彬無力地舉起酒瓶。

    走出紅茶語，沈潔忽然瞥見蔣麗神色古怪，便問她原因。

    “你剛才說……單蕭易是你的人？”蔣麗終於忍不住笑意，自顧自捧腹。

    沈潔臉頰微紅，霎時無語。

    “走不走？”

    看著遠處喊話的沈潔，蔣裏笑道：

    “來咯”

    有的時候男的在女的麵前掉麵兒，並不是因為他憐香惜玉，尤其在這種學校風氣下。想要飛揚跋扈的人是不少，但膽大的卻沒幾個。俗話說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放在大狼心裏要不是沈潔後麵的人搬不動，他當時還真就要拍桌子打板凳了。雖然不至於對一個女生動手，可也由不得她作威作福。現實就是這樣，要想混得開，有些啞巴虧得吃。

    三人喝完酒，地上零零散散八九個瓶子，磕的瓜子滿地狼藉。

    “王彬，看到沒，為了個女人，窩不窩囊？”大狼甩下一句話起身便走。

    白T恤男自然不痛不癢尾隨其後，不過王彬的臉色就難堪太多。偷雞不成蝕把米是王彬這種人向來忌諱的事，單蕭易不僅沒收拾成，想必經過這件事後大狼對自己看法也發生了改變。敢怒不敢言的王彬最後一個離開紅茶語。

    前台身材勻稱的女服務員微笑送走之前三人後又微笑著迎進兩個女生。招呼著她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後便熟稔地遞出菜單，禮節性地詢問對方所要點的餐品。

    解夢祺翻了翻菜單便遞給了李雪嫻，意思讓她先點。

    女服務員見兩位小姑娘點單時猶豫不決竟也沒有催促，而是微笑著說讓她們先看著，自己先去打掃旁邊客人走後的包間，離開時特意要求選好後叫她。

    “怎麽想著來這裏，東西太貴又不好吃。”解夢祺拄著下巴嘟著嘴道。

    李雪嫻笑著道：

    “想著請你喝個酒唄。”

    “別鬧，喝啥子酒，說吧，有什麽心事。”解夢祺擠眉弄眼道。

    李雪嫻合上菜單，輕輕拍在解夢祺額頭上。

    “其他地方吃膩啦，想著這不環境好嘛，又不太餓，就叫你來這裏隨便吃點咯，就你最精怪。”

    解夢祺接過菜單，叫來服務員。點餐完畢，服務員微笑離開。

    解夢琪主食點了份酸辣米線，李雪嫻點的是牛肉燴飯，外加一盤生炸雞腳，兩杯奶昔。

    “我們班那個叫單蕭易的才來沒多久就敢談戀愛，我就說嘛，轉學生就沒一個好的。”等餐時分，李雪嫻漫不經心道。

    解夢祺一激靈，瞪著眼道：

    “你怎麽知道單蕭易在談戀愛？”

    “那天你不在？楊漸不是吵吵的最大聲，說什麽初三的某某某喜歡那個單蕭易，結果喜歡那個女生的男生還上門來要收拾單蕭易，你竟然不知道？”李雪嫻故作訝異。

    朱倩的事情單蕭易自然在短信上就跟解夢祺說過，而且連細節都給解夢祺一一說明。這個狗犢子，一天天的真不讓人省心。

    看著解夢祺發愣的樣子，李雪嫻皺著眉頭拉著她的手搖了搖，嗔道：

    “喂，又在思念哪個小帥哥啦”

    “他敢談個屁的戀愛。”解夢祺脫口而出。把李雪嫻嚇得鬆開手。

    忽然氣氛有些詭異。

    些微紅了臉的解夢祺當然勸不住對麵一個勁嘲笑自己心懷鬼胎的李雪嫻，就由著她鬧，丟給她一個大白眼後就拄著頭看向窗外。

    漂亮女服務員此時把餐品送上木桌。

    李雪嫻停住笑意，舀了一口米飯送進嘴裏，和煦道：

    “好啦，知道你心裏是住著人的，剛才就開個玩笑嘛。”

    解夢祺對著夾起的米線輕輕呼氣。

    “單蕭易才沒和那個女的談戀愛，人家眼光高了去了。”

    “哎喲喲，我就猜到你知道，要不說那個給人感覺不可一世的男生怎麽就會和你說話嘛。”李雪嫻遞過一杯奶昔。

    “又來，哎？不是，你今天怎麽老說單蕭易啊？”解夢祺狡黠道。

    在解夢祺心中，李雪嫻是大致能跟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奇葩相提並論。打從上了初中，小學班裏的女同學就沒幾個敢說自己沒喜歡過小男生的，唯獨這妮子，雷打不動。按理來說李雪嫻長得比自己還嬌可，雖然個子不高，但皮膚白皙，看上去就像白嫩嫩的小餃子。就連自己都會忍不住不時捏上那麽一下子。

    “看不慣他。”李雪嫻狠狠咬下一塊牛肉。

    “說說唄，我家嫻寶寶看不慣單蕭易哪了？”解夢祺裝模作樣道。

    “看不慣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就看不慣那種高高在上給人不可一世感覺的男生，真的。小夢祺你說嘛，有次我從他桌子邊走過去，不小心把他書本碰掉地上，我撿起來給他擺上還說了聲不好意思，可那個人給我的就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真的好氣人。從那以後我就發誓，再也不要和那個男的有什麽交集，臭屁模樣，臭屁給誰看嘛。”李雪嫻越說越來氣。

    解夢祺看著自己賭氣的李雪嫻，心裏偷著樂。說實話，解夢祺從來沒看到過她會為了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男生這樣。當然她沒有往喜歡單蕭易那方麵想，隻是單純覺得生男生氣的李雪嫻模樣煞是好看，不自覺便把吃著飯的手伸過去，在那張嬌小的臉龐上輕輕捏了一下。

    “討厭！人家說正經的，吃東西都管不住手！”李雪嫻嗔怪道。

    哈哈哈哈。解夢祺仰著笑，大有一種此女子非我莫屬的豪邁氣概。

    “不壞，單蕭易其實不壞。或許他給人的感覺就那樣，就像上次我去找他問題目，多聽了幾次沒聽懂就他就吼我。不過他很熱心腸的，你知道我不喜歡向王丹丹問題目，因為她總會給你一種這都不會呀的感覺，單蕭易不一樣，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是很認真。”解夢祺邊吸米線邊說道。

    “感覺班上女生就你和他走得近，說說唄，什麽樣的人哦，能讓我們小夢祺都說好。”李雪嫻故作好奇道。

    “痞子！”

    解夢祺想了好半天，果然還是覺得這個詞語更適合他。

    “不過是那種腦子短路的痞子。”解夢祺補充道。

    “什麽嘛！說了等於白說。”李雪嫻沒好氣道。

    哈哈哈……

    ——

    對於一個懷疑論者來說，單蕭易並不覺得拒絕了朱倩這事就算完了，因為他在分別時刻意留意了那女孩的眼神，很不湊巧恰恰就屬於單蕭易擔心的情況。再考慮到當初上樓來找茬的男生，單蕭易就一陣頭大。來的時候他老爹就給他講過槍打出頭鳥的故事，他自己也刻意避免，並不像當初在娜六中那樣隨性。可以說自從來了會屏中學，單蕭易就一直在學著藏鋒避芒，除了自己看不慣的，其他的人不刻意接近也不疏遠。但或許老天爺就是吃飽了撐的，給單蕭易的感覺就是，有的時候好端端的平靜日子不去享受，非得攪和點風浪來才覺得開心。

    坐在自己床上的單蕭易掏出手機，飛快發出一條短信：

    有時間的話，來我這邊一趟，說點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