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我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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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就像在演戲,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戴著偽善的麵具。

    當《水手》的旋律在單蕭易耳旁響起的時候,他想起過去的十年,與《十年》其實沒多大關係。人們總是習慣按部就班地走在路上,對未來的風景向來沒有一個概念,除了憧憬得比較遙遠。所以很多人基本上是走小學初中高中乃至大學這樣一條路,按理說沒有錯。怕就怕有時候走著走著忽然就少了那麽些人,走著走著又多出了那麽些人,然後循環往複,直到走完時回頭一看,才開始跳腳罵娘:臥槽,人呢?怎麽連個鬼影都沒留下。

    有人說,記憶是一種可恥的東西。單蕭易起初還不覺得對,可越長大越發現,可恥的其實不是記憶,而是想起記憶的那個人。現實中有人就是那樣,習慣提著過往的杯子問現實討要一杯塵封的酒,討了半天才發現,現實裝的不是酒,而是涼白開。這就讓這種人瞬間萎靡了下去。治療酒鬼最好的藥自然還是酒,涼白開?難說不是毒藥。所以有句話又說得極好,任憑風雨來襲,我自巋然不動。至於這裏的風雨,到底是人情冷暖還是居心叵測,不得而知。

    不過人活著就得有個樣子,不能總被一些過去了的事情打倒,而應該踩著過去的脊梁展望更高的山崗。至於到了那時你看到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可悲的是,沒有定論。

    ……

    對於沈潔的話,單蕭易沒有當作耳旁風。其實就高中來說,單蕭易之所以選擇了蔭望,便是看中了其全封閉式的管理模式,能很大程度上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因為在會屏中學就領教過,本來是很小的事情,卻會因某個多事人的咋呼變得很大。不能說是膽子小,在單蕭易看來,不怕事固然沒錯,但不惹事也是關鍵。和沈潔說的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其實是一個道理。

    不過單蕭易並不覺得沈潔那樣的方式就正確,畢竟就目前來說,學生不讀書,離開了學校其實什麽也不是,真當那些中途輟學的人口中的工作好找?單蕭易不否認那些人當中確實存在一些找到路的,可畢竟是少數,再說了,要是家裏沒點關係沒點錢,單憑一個十八歲不到的小身子去社會中隨便撲騰兩下子就有一個未來,這種事情要說出來,單蕭易打死也不相信。

    能和沈潔走到今天這一步,單蕭易內心裏更多的是愧疚,愧疚在小的時候不懂事,大了之後又沒法懂,想要彌補點什麽,又發覺無能為力。不過就一開始的相處來說,單蕭易除了覺得這妮子身上江湖意味重以外並不覺得她有多差。並不像某些女的,一步錯步步錯,最後錯到自己都安慰自己,其實沒救了。這樣的人有,早就聽人說過,與自己年齡一般大的女孩因交友不慎早早的成為母親,也隻有這個時候單蕭易才對母親這一稱呼飽含遺憾。

    世界就是小,圈子就這麽大,這是沈潔的原話。

    對於沈潔有意無意把單蕭易喚作男人,單蕭易隻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情。就好比沈潔和單蕭易分別多年以後再見麵仍舊可以敞開心扉說話。就小時候來說,單蕭易不確定這妮子對自己的看法,不過細細一想,當初她走時對自己說過的那一段話,再一想曾經欺負過她的那些事情,單蕭易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單蕭易本以為自己就算一個思想比較超前的人了,沒想到比起沈潔來,有些地方還是存在差距。最起碼就像之前在麻將館和紋身男打交道的事,要是沒有沈潔在場,難說單蕭易能有好果子吃。會縣的校園環境其實並不像表麵上吹的那麽平靜,至少因學生鬧事而引起惡劣影響的社會事件不下十件。從這個方麵再去想沈潔的話,單蕭易又覺得學學做人其實沒什麽壞處。

    但單蕭易並不會因此就對高中產生畏懼心理,畢竟他老爹說過蒼蠅不會去叮無縫的蛋。

    假期裏閑著沒事,單蕭易習慣拿出手機查看QQ,畢竟在當時QQ作為一個極具影響力的軟件,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廣大青少年們的獵奇心和虛榮心。當再一次看到李雪嫻在自己空間留言板裏寫下的留言之後,單蕭易果斷統統刪除。單蕭易在感情方麵有一個偏執毛病,如果和一個女生分了手,那麽與之有關的任何東西自己都不會保留。因為在單蕭易看來,那些所謂承載了記憶的東西,如果脫離了記憶的本體,那麽絕起不到任何懷念效果,相反難說就成為一種傷口上撒鹽巴的卑劣事情。

    清空留言板,單蕭易頓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丟開手機,單蕭易躺在床上,由於前一天睡得晚,沒過多時他便沉沉睡去。

    “單蕭易這個人吧,你要說他壞,其實也不算壞。就是太過執著,很多事情其實在我們看來很簡單,也許就是睡一覺就過去了的,不過在他眼中就意味就比較深遠。我之所以這麽說,是他給我一種感覺,雖然他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可總能往很遠的方向看。”聽了李雪嫻的傾訴,解夢祺認真分析道。

    其實解夢祺和李雪嫻是一對關係要好的朋友,別看這妮子在班級裏和男生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可和自己的死黨在一塊之後,解夢祺又像一塊暖寶寶。李雪嫻心裏放不下單蕭易,她知道。至於原因她不願多想,因為女生不同男生,如果真心喜歡上一個男生,那麽任憑自己再怎麽哭鬧,其實都是不願與他分開的,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我真的很受不了他那種自以為是的大男子主義,好像任何事情在他看來都是對的,在我們看來就都是錯的。”李雪嫻苦著臉道。其實在約解夢祺見麵之前自己曾偷偷哭過,因為感覺自己和單蕭易已經越走越遠,一時間充滿未知的短暫恐懼,李雪嫻第一時間想到解夢祺。

    桌上的花茶已經喝了過半,李雪嫻並沒有讓服務員續杯的意思,而是盯著玻璃壺中的一大朵菊花發呆。

    “單蕭易有好幾次打電話約我,我沒有去。其實自從他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們就很少聯係了,也算得上我刻意回避吧。”解夢祺撥弄著木桌上的開心果殼,原本散亂的果殼被她排成個一字。

    “對不起,因為我的事影響了你們的感情。”李雪嫻弱弱道。

    “什麽呀,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喜歡一個男生,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所以當看著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發自內心的開心,或許是我小氣了些吧,可我還是決定不要去影響你們。但是對於這種事情我又沒有資格去評論你們誰對誰錯。”興許是想到了那個男生,解夢祺把桌上排的整整齊齊的果殼再一次打亂。

    “單蕭易也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女生,而且我們還見過麵。”對於解夢祺說的話,李雪嫻沒有思考太多,心情一直不好的她腦子裏全是單蕭易的好與壞。

    “聽他說過,她是不是長得還很漂亮?”

    李雪嫻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那個叫做欒螢的女生確實長得漂亮,哪怕是在KTV包房昏暗的燈光下,她也能感受到欒螢身上的某種氣質,而那種氣質自己注定學不來。

    “他們都來自姑鎮。”

    李雪嫻沒聽懂解夢祺的意思,隻把解夢祺口中的他們理解成單蕭易和欒螢。不過在聽見姑鎮這個地點的時候,李雪嫻大腦中閃過一個她自認為大膽的想法。她記得有一次和單蕭易說到有關兩人性格不合的話題時,單蕭易和她提及過姑鎮,說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兩人的成長環境。

    “要不咱倆去姑鎮看看吧。”李雪嫻盯著解夢祺的眼睛道。

    聽到李雪嫻的提議之後,解夢祺先是心上一驚,再看對方期待的眼神,她緩緩地點了點頭。李雪嫻飛快跑去前台結賬,解夢祺看著桌上的開心果殼發呆。姑鎮其實不止是單蕭易的家,還是那個男生的家,記得當初自己也如李雪嫻這般瘋狂,小小的年紀便自己一個人跑到車站坐車,最後愣是在他家樓下等了一個上午才把他等出來,然而等待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從會縣到姑鎮的客運車是清一色的夏利,每位乘客十元錢坐上個三十到四十分鍾便能到達。之所以說瘋狂,是因為對李雪嫻這類打小就被家裏管的極其嚴格的閨女來說,不向家裏人打個報告就獨自出行二十六七公裏,這樣的消息要是傳到父母的耳朵裏,免不了一場教育,搞不好還要被禁足。

    下車後的李雪嫻對姑鎮的印象便是這地方比起會縣來雖說沒了那些個擺滿商品的玻璃櫥窗商鋪,但熱鬧十足。由於她們來的時候正巧趕上的姑鎮的趕集天,大街上熙熙攘攘,擠滿了老百姓和小商販。

    “我算是知道單蕭易大大咧咧的性格是怎麽來的了。”沒走幾步,李雪嫻便被來往的人群給擠到了街邊,看著那些個背籮筐手提塑料袋的人們,李雪嫻板著臉道。

    解夢祺隻拉住李雪嫻的手盡量尋找方便往前走的路,似乎沒聽見李雪嫻的抱怨。

    “其實,鎮上隔三差五就會有趕集,賣東西的人也許早晨四五點鍾就來街麵上候著。”走過比較擁擠的一段,解夢祺對李雪嫻說道。雖然說兩人從小都是在縣城中長大,但解夢祺經常會去鄉下的姥姥家,對於這方麵比李雪嫻熟悉。

    解夢祺對於行走在人群中李雪嫻生怕被人們弄髒衣服的躲閃行為沒有過多成見,心想著可能是李雪嫻第一次經曆,便盡量走在她的前麵。對於來過一次的她來說,大方向她還是記得住。

    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岔路口,解夢祺道:

    “往下走就是姑鎮的公園,當然比不了會縣那個,不過也挺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李雪嫻循著解夢祺的話音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看見許多綠色,早就受不了擁擠的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沁心園的牌匾隻有從公園正門走才能見到,不過從後門進入公園內部的李雪嫻還是小小的感歎了一下裏麵的布局,雖說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別,可也差強人意。在一個亭子內坐下,李雪嫻掏出濕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

    “他有次和我說,他們小的時候晚上經常來這裏玩捉迷藏的遊戲。可我總覺得要是我的話,晚上一個人躲在這裏麵還是會感覺害怕。”

    解夢祺環顧周圍,老舊的紅粉牆,一些樹枝因為欠缺修剪而變得張牙舞爪,她笑了笑:

    “你就是被家裏管的太嚴了,小的時候不經常出來。”

    李雪嫻擦完頭後抽出一張紙巾遞給解夢祺,解夢祺擺了擺手。

    “其實我來這裏就想去看看他口中的小瀑布,那個地方似乎留給他很多回憶。”對於解夢祺沒有接過紙巾,李雪嫻沒有過多表現。

    聽了她的話,解夢祺腦子裏盡量回憶與小瀑布這三個字有關的東西,奈何間隔太長,除了名字熟悉以外至於怎麽去她完全沒有主意。

    “聽說過,可我不知道路呀。”解夢祺解釋道。

    單蕭易對某些事情過於偏執不代表李雪嫻就不偏執,說白了其實兩個人都有那種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執拗性格。既然來到這就為了這一件事情,如果不做,未免這一天下午的時光等於白費。所以李雪嫻問了好幾個路人,終於在子弟校麵前找到了一個知道小瀑布的大媽。不過在聽說步行的路程大約需要個半小時的話後,李雪嫻看了看表,神情有些凝重,自己必須在六點之前回去,而現在已經兩點。

    “去吧。可以走快一點,實在不行回來的時候跑著來。”解夢祺理解李雪嫻,她認為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做點或許瘋狂的事情並沒有錯。

    當到達小瀑布的時候,時間三點過十分。解夢祺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沒了看瀑布的心思,一屁股坐在瀑布的觀景台上。同樣體力不支的李雪嫻卻沒有休息,站在觀景台上似乎在尋找什麽。終於,李雪嫻目光定格在一簇翠竹之上,她衝著竹子跑了過去……

    體力恢複差不多的解夢祺剛想起身尋找李雪嫻卻發現她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沒解釋剛才的行為,隻笑著對解夢祺說了兩個字:回吧。

    解夢祺起身,耐著性子陪李雪嫻離開。

    駛向會縣的車平穩開動,解夢祺靠著後排座已經睡著。李雪嫻看著車窗外閃動的景色,陷入沉思,過了許久她掏出手機,點開了自己QQ空間的留言板,在上麵寫道:

    他說的沒錯,竹子上還刻有她的名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