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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按斷了手機涼聲而道:“現在你可以去找你父親問去了。”話落就轉過身欲走,被林妙喊住:“你去哪?”他沒回頭,語聲沉寒:“公司還有事,你自己過去吧。”
眼看他當真要走,林妙急了,不經大腦脫口而喊:“你現在走是害怕跟我對質嗎?”
成功讓他頓步,然後,他慢慢轉過身,臉上的冰冷以及眸光的沉厲,是她從未見過的,或者說,他從沒用這樣的心情對待過她。
他一步步回走過來,每踏出的一步都猶如踩在她心尖上,呼吸越來越緊致,直到他走至跟前,伸手扶住她的後腦時,頓停了呼吸,隻聽他用最輕柔的語調對她說:“走,我陪你一起過去。”
他陪她一起……這樣的話在今天之前聽來都是最動人的情話,而此刻,讓她都在心顫。
可她沒有退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別說是覆水難收,就算能收她也不打算收回來。因為這是她想到唯一能留住他人的理由,忽然間頓悟,打從翟靳揭開過去彌彰那刻起,她兜兜轉轉,遮遮掩掩,又猶猶豫豫,不是真的害怕被翟靳算計,也不是怕過去隱藏的秘密揭開來承受不住,而是,怕失去他!
唯有他是Joe,與過去的任何一個人無關,隻純純粹粹那個在酒吧撞見,在後來百般心機接近她,讓她徹底丟了心的他,才是真正屬於她的。
他怎麽可能是陸勉的替身呢?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是陸勉啊。因為如果是陸勉,那將是她和他的末路。
從這家醫院到同心醫院到路,林妙走得義無反顧,即便身邊這人麵無表情,臉上再不見任何喜怒,她都緊緊拽住了他的臂彎,甚至將他的襯衫衣袖都攥出了皺褶。而整個過程中,Joe既沒有掙脫她也沒有再開口,一路沉默到了同心醫院。兩家醫院其實隻隔了一條街,十分鍾的路程,所以並沒有開車。
到了住院樓後Joe就頓步,護士台便在不遠處,轉眸掃了眼身側的人,淡聲道:“你自己去問吧,我在這等你。”
見她不動,不禁嘴角牽起淺譏的弧度:“怎麽,還怕我跑了不成?”
林妙撇撇嘴避開他的目光,小聲說:“我們一起過去問不行嗎?”反正她就是不想鬆手,感覺這一鬆手再要抓住就難了。
低眸看了眼她拽得極緊的手,見她這般使著小性子Joe又好氣又好笑,她以為假若他不想來還能強逼了?還是他會像個小孩似的趁她不注意轉身就跑?過去是對她太過縱容了才讓她一次次地挑戰他的底線,本已克製了的心緒又微微上揚,淡聲而斥:“想問就自己去問,我對你父親沒半點心思。”
林妙在原地又僵持了一會,見他當真無動於衷朝著護士台看了一眼,手指一點點鬆開,但在餘光中瞥到他冷揚的嘴角時又驀的抓緊,改而揚聲而喊:“哪位護士能幫我一下忙?”
Joe側目,倒是沒想到她會如此。而那邊護士台裏的人聞聲探出了頭,“這位女士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隻聽她道:“我男朋友的腳行動不便,能不能請你幫我查一下林大軍的病房在哪一層?”
護士愣愣地點頭去翻本子,腦中卻想那女的男朋友行動不便與查病人病房有何關聯?
很快就查到了,護士拿了本子熱心地走過來,“女士,林大軍目前人在十二樓的重症病房。”又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需要幫忙扶嗎?”卻見男人清冷的目光掃過,丟下兩字:“不用。”就拉著人走往電梯,護士的視線不由看向他健步如飛的腳,這哪裏叫行動不便啊?
進到電梯後難得裏麵空無一人,兩人都沉默著,明明也就12層,可卻感覺等待的時間極其漫長,眼看著上方樓層數字過了10,Joe目不斜視地問:“你是打算一直這樣綁著我不放?”林妙抬眸快速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下,在樓層抵達傳出叮的一聲時她鬆開了手,門應聲而開,卻見電梯門外有護工正推著車在等候,看見他們時質問:“你們怎麽坐了醫用電梯?”
這才恍然原來這是一部醫用專用電梯,難怪沒人也沒有中途停下。訕訕地出了電梯,還聽見護工在後麵嘀咕現在病人家屬怎麽素質這麽差,占用醫用電梯如何如何。隻能當作沒聽見,快步朝著重症病區走。
雖說是重症病區,但也有三兩病人家屬在走動,可林妙覽了一圈卻沒見到林彥或者許曉君的身影,不由心中生疑,難道這次又是假的?爸他還想作什麽,再騙她一次?
而且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家同心醫院?翟靳將她帶來這裏的檔案室,不可能不知道爸也在這醫院,但他卻沒說,又是存的什麽心?
她不知道不是翟靳不想說,而是沒來得及說,中途就被Joe打斷了。
找到護士報的病房門外,下意識地先看了眼Joe,看他眉色不見有波瀾,眼神雖不像剛才那般疏離,但裏頭也沒有半點溫色。咬了咬牙,拽了他的手臂就推門而入。
總算他也沒故意僵持在門邊,被她拖拽了走便隨在後。而推開門後首先入目的既不是林彥也不是許曉君,而是一名白衣護士,聽見動靜她扭轉過頭,“你們是……”
林妙視線越過她,目光落在病床裏的林大軍身上,他戴著呼吸器,頭部被紗布緊緊包裹住,隱隱還有血跡,而手腕上紮著針正在掛點滴,整個人臉色灰敗,嘴唇也幹裂,儼然不像是那天在別墅時的威武樣。
略一遲疑她冷聲開口:“我是他女兒。”
護士的眼神微有訝異,“你好,我是這裏的護士,是林先生讓我來給林老先生做看護的。”
林妙蹙了蹙眉,“他們不來的嗎?”
“昨天有來過。”
微默了下,她又問:“我爸究竟得的是什麽病?”
看護用怪異的眼神看她,“請問你當真是林小姐嗎?”言外之意既然是親生父女,怎可能連父親生的什麽病都不清楚。
林妙懶得解釋,平聲反問:“需要給你看身份證嗎?”
看護噎了噎,連忙道:“林老先生是因腦淤血突發入院的,之前差一點就救不過來了。昨天剛剛動過手術,是林先生簽的同意書。”
“動的什麽手術?腦顱手術?”微微皺眉,原來父親頭上包裹紗布是因為動了手術,不過……“能把手術單和同意書都給我看一下嗎?”
看護立即點頭:“當然可以,在醫生那邊,我這就去給你拿。”
目送著看護走出病房,心念難免轉至上次的事,而這回林彥找的這看護有三十來歲了,也不是什麽年輕貌美的。看護出去後室內便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凝沉。
父親還昏沉著,是要去叫醒嗎?如果不問話那此刻她拽著人不放又是什麽意思?正遲疑間,突見那邊林大軍睜開了眼,不由呼吸一緊。
林大軍的視線先是很茫然,不知身處何地,當目光轉到林妙時驀的一頓,本來迷蒙的眼一點點睜大,“你們怎麽在這裏?”出來的聲音嘶啞而蒼老。
“爸,你這次是真的病了嗎?”這問聽來是有些冷情,淡卻是林妙誠心而問。沒料林大軍突然一把扯下呼吸器,抓起桌上的杯子就丟過來,“你們給我滾!”可因體力不支,杯子隻飛出一點距離就摔在了地上,哐當碎響。
林大軍因為情緒激動而且又將呼吸器拉掉了,呼吸變得急促,一下一下喘著粗氣,眼看著要噘過去了,林妙再不能坐視不管。鬆開拽著Joe的手,兩步上前拿了呼吸器又為林大軍給按上,等他用力吸了幾口氣才胸口平複下來。
可林大軍看她的眼神依舊憤怒:“你吃裏扒外,聯合外人來坑自家公司,還有臉跑我麵前來!”林妙微微一頓,縮回手站直了身,淡淡反問:“吃裏扒外?你告訴我什麽是裏什麽又是外?而哪個又是自家公司?寰亞?它難道不已經是別人的了嗎?”
“你……”林大軍激動地想從床上起來,無奈氣力不足又摔回了床裏。
林妙默看著沒有再動,不是她無動於衷,而是在林大軍的眼中她成了叛徒。很顯然,她設局讓林彥騙走他手中最後股權這件事已經暴露了,應該這也是他真正病倒的原因。
他心心念念都是要將寰亞奪回來,殊不知在一念之間已經把僅剩的權都送了出去。
不過,曝露這件事的人是誰?林彥?很快她就否定了,最大的可能怕是翟靳吧。
事情本身就是她與林彥合謀的,他不至於傻到主動去跟爸說這件事,至於許曉君,她得知爸將餘下股份都給了自己兒子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她也沒道理會知道個中原委。
隻有翟靳!他被迫散了手中的股權,自然知道是誰在操作,不說一拍兩散吧,怎麽樣也要將這水攪渾了才走。而且都是這家同心醫院,很難讓她相信這是巧合。
不過眼下她沒想去糾結是誰曝光這事,既然她敢做就也不怕被知道。眸光凝沉於父親麵帶憤恨的臉上,心裏想到底有幾層麵具是沒有被撕開的?
“爸,能問你個事嗎?當初翟靳來找上你的時候究竟許給了你什麽?”
林大軍聞言麵色變了變,隨即想要喝聲:“我的事幾時輪到你管了?”可出來的話卻因氣喘無力而失了本該有的威勢,反而像苟延殘喘地低嚎。
林妙不理會他的憤怒,眼神無波也無瀾地繼續道:“榮丞已經沒了,在你眼中最有利的價值根本不存在,而翟靳的海外市場也是你吃不了的肉,以你唯利是圖又謹慎的性格,以及與他父親翟新同的罅隙,按理不可能會與他有所瓜葛。我想不通他能許你什麽呢?”有意停頓在此處,目光緊凝著他神色的變化,在他眸光閃爍時她驀的揚聲:“還是,他用什麽威脅了你?”成功看到父親的眼睛突然睜大,眼神中露出震驚。
這便是談判的技巧,先發製人、出其不意!
能夠威脅到父親的東西,除了公司、生意外,還有什麽?是放在這家醫院檔案室裏的那些陳年過往,還是五年前的大火背後隱藏的秘密?
用餘光飄了眼不遠處的身影,從始至終Joe都沉默著的,好似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林妙在床邊的椅子裏坐下,麵色平靜再不見昨晚的沉痛,淡了聲陳述:“在樓下的檔案室裏,有兩份病曆,一本是我的,一本是阿姐的,是翟靳給我看的。爸,我現在隻想問你,那兩份病曆都是真的嗎?”
林大軍原本就震愕的臉色在聽到林妙如此說時,截然而變,眼神中甚至露出驚恐來。林妙感覺心在往下沉,父親這反應分明意味著這些都是真的。先不說她自己昏迷這事,脫口而問:“阿姐的腿為什麽會斷?是不是跟那場火有關?”
林大軍突然背轉過身,“我不知道,你不要來問我。”林妙冷笑:“你不知道?那是你的女兒啊,她的腿為什麽會瘸你會不知道?以前我一直想不通阿姐究竟為什麽一去不回,而你對關於阿姐的事那般忌諱,現在我終於明白。”
“你明白什麽?“林大軍轉過身來問。
林妙眸光沉冷地盯著他道:“明白你忌諱的不是阿姐,是怕阿姐知道的秘密曝光。”
林大軍的臉色本來就灰敗,此時更是變得煞白,甚至嘴唇都開始顫抖,“你胡說,根本沒有什麽秘密,也別在我麵前提那個不孝女!”
他越否認越讓林妙心寒,如果真有什麽內情說開了便是,何以連阿姐腿斷這件事他都不敢提?再開口已經涼了聲:“是嗎?既然你說沒有秘密,那我們就聊一聊五年前的那場火災吧。”
“什麽火災?你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林妙無動於衷地看著情緒激動的林大軍,忽然覺得很可悲,“你覺得有些事真的能瞞一輩子嗎?紙包不住火這句話沒聽說過嗎?而這場火,還是燒在了你心裏!”
林大軍猛的抓住她胳膊,發了狠勁的抓,幾乎是瞬間她手腕就變成了青紫色。
在身後一直沒作聲的Joe眸光一沉,箭步上前捏開林大軍的手骨狠狠摔在床沿,又再拉了林妙從椅子裏起身,臉色一片肅沉,隱隱透著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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