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頭部隻是縫了幾針，所以住了十天左右的院就痊愈了。

    出院後，我沒有跟陸清堯回陸家，而是直接坐車回了高坡鎮。

    我心裏記掛著做了截肢手術的爸爸，記掛著話不多，卻知道處處維護我的弟弟王一北。

    本來陸清堯要和我一起回的，但被我拒絕了，再加上他臨時有事，便沒有和我一起回。

    他提出要他的司機送我的好意也被我拒絕了，但陸小風無論如何都要跟我回去，我拗不過陸清堯，隻能默認了。

    從恢複記憶之後，我便不再想和陸清堯有其它的牽扯。

    一方麵因為他爸爸陸海軍身居高位，二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心有所屬，但凡能讓慕楚黎產生誤會的事情，我都不想做。

    雖然慕楚黎默認了和那位女孩的關係，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慕楚黎在騙我，他不可能是多情之人。

    因為身邊跟著陸小風，我所有事情都不用操心，全程小風都給安排好了。

    一路上，小風不停的問著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我的性格發生了翻來覆地的變化。

    我隻是微微一笑，告訴他，這才是最真實的我。

    在陸小風的眼裏，我就是陸清堯的女朋友，陸家未來的少夫人，但對於我和陸清堯之間的關係，我不想跟慕楚黎以外的人多解釋一句。

    “嫂子……”

    “請叫我王一延。”

    我第N次打斷陸小風的話，自從我和陸清堯訂婚之後，他就一直叫我嫂子，之前我一直默認，感覺無所謂，隻是一個稱呼而已。

    但自我恢複記憶之後，我就不再容忍任何可能讓慕楚黎產生誤會的事情。

    陸小風撓了撓頭，咧嘴一笑：“我叫習慣了。”

    “希望從現在開始習慣叫我名字，謝謝。”

    我沒有任何更讓說了一句。

    司機將車子開到高坡鎮，問我停在哪裏，我想了想，還是先回家吧。

    於是，我一邊給司機指著路，一邊內心忐忑的想著，到家怎麽麵對我爸和小北。

    對於我媽，我習慣了她的冷眼相對，指責和謾罵，正因為這樣，對於她，我沒有什麽愧疚之心。

    若說我還叫她一句媽媽，是對於她這些年沒讓我餓死的尊重。

    在我的指引下，車子很快在我家大門口停下。

    我和陸小風下了車。

    我看著熟悉的大門，卻有股久違的陌生感，我居然沒有勇氣推門進去。

    我不敢麵對內心的恐懼，和那些前所未有的假象，我不知道爸爸怎麽樣了。

    不知道爸爸的身體會不會因為牛二的糾鬧而受到影響，不知道我家如今一貧如洗，債台高築的生活是如何下去的。

    我更不知道，自己回來以後，將來要如何選擇……

    陸小風提著東西站在我身後，有些意外的咂咂嘴：“嫂子，這就是你家呀？真是比我想象中還要差。”

    陸小風的嘴裏向來不會說好話，但現在說的這也是事實。

    在我爸爸出事之前，我家裏的生活在村子裏也算是中等朝上的，房子修的也不算寒顫，但是在一直生活在城市裏，尤其是像陸家有頭有臉，又有錢的人家的陸小風眼裏，我家真是窮的不堪入目。

    我苦笑的搖搖頭，隨手推開了大門。

    是風是雨還是雷，總是要麵對的。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朝院子走去。

    讓我吃驚的是，院子裏一片狼籍，到處是家裏閑置的木頭和家具，橫七豎八的扔了一地。

    我的心一緊，抬起腳朝客廳跑去，嘴裏還叫著爸，媽。

    當我回到屋子裏的時候，爸媽的臥室門大開著，我趕緊跑了進去。

    屋子裏也是一片狼藉，我爸躺在床上，詫異的盯著我。

    我一看到我爸的樣子，淚水就如泛濫的黃河水，嘩嘩流個不停。

    我要如何來形容我爸的樣子。

    之前滿頭的黑發現在卻如雪，意氣風發的麵容如今憔悴的像是七十歲的老頭，方型的臉，此刻已經受的不成樣子，眼睛深陷進眼框裏。

    看到我後，我爸的嘴唇輕輕顫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我爸安然的在我麵前，我的心反而寧靜了，這是我預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至少他還活著不是嗎？

    “閨女……對……對不起……對不起……”

    我爸老淚縱橫，一個勁的跟我說對不起，看來我媽把我賣給牛二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也是，像牛二那麽能鬧騰的人，估計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我搖搖頭，看著我爸慢慢要伸向我的手，我放聲大哭，一頭撲進了爸爸的懷裏。

    我這一撲，差點沒把我爸爸給撞倒。

    我低頭看看他的身體，他尷尬的笑了笑：“閨女，我能活著見到你，真好，算是老天對我不薄。”

    爸爸的聲音聽上去那麽心酸和滿足，讓我一直沒停過的淚水再次衝刷了我的麵容。

    “爸爸，媽媽和小北呢？”

    我從爸爸的懷裏抬起頭，捧著他瘦削的臉，心疼的問道：“你都這樣了，我媽不會還去打麻將吧？”

    我心裏對我媽的怨恨再一次加濃。

    我爸聽了我的話，再一次默默低下了頭。

    “那小北呢？他去學校了？”

    我爸這次不再沉默，而是如小孩子般嚶嚶哭了起來。

    我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爸，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我爸擦了擦眼淚，拉著我的手，顫抖的說道：“閨女，我知道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媽造的孽，這是老天爺給的懲罰，怪不得任何人。”

    “但是，小北卻是無辜的，他還那麽小，不知道社會上的險惡，我怕他走了歪路，所以，算爸爸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把小北找到，好嗎？”

    聽著爸爸說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根刺直接紮進我的心髒。

    爸爸的意思是，王一北離家出走了？

    “為什麽？到底怎麽回事爸爸？”

    王一北那麽聽話的孩子怎麽會離家出走呢？

    “那我媽呢？出去找王一北了？所以沒有人照顧你？”

    我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我隻覺得頭重腳輕，有一種暈眩的感覺。

    自己是多麽的不孝！

    這一段時間，陸清堯給我的是公主般的生活，而我的爸爸卻過得連狗都不如，至少狗在餓的時候，主人還及時的給吃的，不知道我的爸爸有多少頓飯沒有吃了。

    在爸爸斷斷續續回答中，我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我自牛二家逃跑後，牛二找不到我，就去找我媽鬧，事情越鬧越大，醫院裏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媽把我賣給牛二的事情，王一北和我爸自然也知道了。

    王一北氣不過我媽的做法，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而我媽，是這個世界上最疼王一北的人，自王一北離家出走後，她一直沒日沒夜的尋找，但最後無果，精神就有些失常了，經常一個人跑出去，晚上就會回來。

    而方文東，看到家裏這樣，就搬出去住了，他比爸爸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沒有截肢，但這輩子是離不開拐棍了。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好，女兒不孝，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要給你養老，讓你安享晚年。”我再次撲到爸爸的懷裏，哭成了淚人。

    我知道此刻我再說一萬個對不起，也彌補不了爸爸心上的傷。

    王一北的出生曾經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多大的驚喜和歡樂，而如今，卻是因為我的一時衝動，而讓這個家庭猶如遭到了滅頂之災般的毀滅。

    “是我們對不起你，閨女，你的苦爸爸一直看在眼裏，是爸爸沒本事，沒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爸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愧疚的讓我一陣心疼，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安撫爸爸。

    再華麗的語言在事實麵前都顯得不堪一擊，唯有以後的盡責盡孝，才能讓爸爸的晚年不那麽遺憾。

    “咳，咳。”

    陸小風的聲音打破了我們父女的抱頭痛哭。

    我趕緊從爸爸的懷裏直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爸爸朝我身後看了一眼，尷尬的問道：“閨女，這位是？”

    看到我爸眼睛裏的神色，我連忙擺擺手：“他就是我一普通朋友。”

    陸小風朝我爸點點頭：“叔叔好。”

    “那個，閨女，你和你朋友還沒吃飯吧？要不你們出去吃？”

    “在家裏吃吧，爸爸，我去做，好久沒有吃過家裏的飯了，我還很懷念。”

    說到這裏，我轉頭看了一眼陸小風，他滿眼可憐的看著我，我壓根當作沒看到。

    雖然他隻是陸清堯的一個小跟班，但是吃的油水也是我們這些窮人沒法比的。

    估計看到我家的環境，他都沒有食欲了。

    “爸，你等著，我去做飯。”

    我爸啥都沒說，隻是點點頭，看樣子，他真是餓急眼了。

    “叔叔，我去幫忙。”

    陸小風趕緊趁機追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嘮叨：“嫂子，沒想到你家裏這麽可憐。”

    陸小風說的是事實，我沒話可接，隻是點頭默認。

    接著我走到小廚房裏，看著那滿屋的灰塵，心裏更難受。

    “那個，我看我還是在外麵等著好了。”

    陸小風剛進廚房的門口，就退了出來。

    我沒搭理他，趕緊收拾著廚房先給我爸做飯要緊。

    就在我快要將廚房收拾好了的時候，突然一陣菜香味鑽進我的鼻子裏。

    我心頭一愣，我還沒開火，那飯菜香是哪裏來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