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過去，正欲出手，不想從旁邊衝出一名女子，將那少年護在懷裏，厲聲嗬斥，並賠了錢物，方使那些人作罷，悻悻離去。而我卻在那一刻怔住，我找了十年的琉璃，我想了十年的琉璃，居然從天而降。”

    “那一刻，我抱著她喜極而泣。這一刻我已經等得太久，是以，不能再容忍她逃離我的身邊。我這才知道，為何，我遍尋她不著。我以為她呆在國內，卻不知，她在一年後便已來至法國。”

    “她說，人生若隻如初見，該有多好。我和她便是相識在這巴黎，卻沒有想到重逢也是在這巴黎街頭。命運有時候真的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們沒有辦法掌控。”

    “因為這重遇，我們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她依然獨身，卻對我的事情不聞不問。她不問雅蘭，不問宇昊，不問這十年來我是怎麽過的，亦不問未來如何。她說，墨，能貪享這片刻歡愉也是好的，我不想想得太多，怕一想便是一場夢。”

    “我不知道如何與雅蘭開口，彼時宇昊已經九歲，這個女人，她在我的身後付出太多。她說，墨，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琉璃，我便退出，即便我已經不可抑製地愛上了你。重遇琉璃的喜訊此刻在她的麵前竟變得有些沉重起來，我不想琉璃再受到委屈，卻發現自己已狠不下心再去傷害他們母子。”

    “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辦，穿梭在兩個女人之間，我對雅蘭，隻有感激之情，惟有琉璃，才是我感情的歸宿之處。或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我突然害怕這隻是一場泡沫之夢。”

    “即便我再怎麽掩飾，蘇家的老古董們已有所察覺，他們自是不會容忍我的所謂胡作非為。蘇家與肖家彼時勢均力敵，卻也各有所短，不像現在可以稱霸一方。表麵上與當時的許家三足頂立，卻是時刻受到許家的壓製，蘇肖聯姻的目的不言而喻。”

    “我本就無意於商場，可蘇家到我這一代，我是僅有的一個男丁，我便無可推脫這個責任。很多時候我倒希望自己生於一個普通的家庭，這樣便可追求一份平凡的愛情，與自己所愛的女人，結婚生子，相攜到老。”

    “可恰恰，這是我不能選擇的，包括宇昊，也將成為這個家族的犧牲者。蘇家是豪門，可又如何，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他不會！”一直在安靜聽著的莫啟晗突然開口道，優雅地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神情卻張顯著他對好友的堅信，還有他會對他的支持。

    “這孩子，比我幸運，有你這樣一位能傾心相交的朋友。我知道我是一個極為自私的父親，從小到大，對他的關心太少，但我卻希望他不要重蹈我的覆轍。”蘇墨歎道。

    “這不能怪你，伯父！”莫啟晗淡淡安慰道。

    “嗨！”是一聲極為悠長的歎息，沉默半許，蘇墨垂了頭，緩緩道，“一步錯，步步皆是錯。”

    “那後來呢？”莫啟晗問。

    “我和琉璃的重遇自然引起了蘇家老古董的警覺，還有肖家的警告，彼時蘇氏企業形式剛剛好轉，在這節骨眼上，蘇家自是不能容忍我有所謂出格的行為。可我當時也管不了那麽多，這蘇家企業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隻是琉璃和她相守的日子。”

    “於是，我與這群老古董們開始了一段長時間的拉鋸戰，最後在雅蘭的委曲求全中，我以慘烈姿勢贏得與琉璃自由相處的時間，他們的條件是，我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仍需繼續保持。至於琉璃，斷是不能進蘇家之門，但也允了我在外對她的安排，隻是不能太過份。”

    “琉璃是個隱忍的女子，對這樣的結果卻是歡喜之極。她說，墨，哪怕我不可以見光，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便足夠，其他的無所謂。我當時聽了，心酸得直掉眼淚。”

    “我倍加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時間，那是我最為幸福的時刻，更何況，她的身體裏孕育了我的孩子，屬於我們倆的孩子。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到作為人父的喜悅，或許這對宇昊和楠婧太不公平，可是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我至今都能感應到。”

    “她說，墨，如果是個男孩，我們便喚他子垣，如果是個女孩，我們便叫她菲爾。我說，不管男孩女孩，隻要是我們的孩子，都是一樣。我時常將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聽那胎動，感受一份等待新生命的喜悅。”

    “可是，誰又能想到，那一年，竟是我與琉璃相處的最後一點時光。她的離開毫無征兆，如同上一次一樣，不留珠絲馬跡。我甚至連尋找的方向都沒有，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就這樣，帶著我和她的孩子，突然地人間蒸發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滿世界瘋找，盲目地沒有頭緒。她一走，我剛找回的心又丟失了，那種還未來得及消化的喜悅瞬間又跌入到冰點。她走時，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快八個月了，我不知道她挺著那麽大的肚子能去哪裏，那十年分開的日子她極少與我提及。我問她，她隻笑，很少回答。她說，墨，都是過去的事，我隻想享受現在的幸福。”

    “後來，當我冷靜下來，仔細回想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她早已料到會有離開的一天。她的背影總是那樣的落寞，好幾次我都看見她悄悄地望著天空無聲掉淚。隻是，麵對我時，她卻笑靨如花。”

    “這一找，便是七年。我所派出去的手下，漫天撒網，終於在七年後帶回消息，他們在一個小村子裏發現了她們母女的蹤跡。我欣喜若狂，彼時我人在國外，連夜坐飛機趕去，卻沒有想到，趕上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等我趕到時，已隻剩下殘垣斷壁和幾個在清理的村民，他們告訴我，琉璃和孩子都已經死了，他們甚至帶我去看了她們的墓地，在一片竹林中，孤落落地躺著。”

    “我卻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說那十年和這七年，我之所以熬了過來，隻是因為我的心裏還有一個信念，我的琉璃，終有一天，我會再見到她。但是此時，我卻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我的世界在瞬間崩塌。”

    “我在她們的墓前跪了一天一夜，這一輩子，我虧欠她們太多，任是死去，亦不足以補償。隻是當天夜裏的一場暴雨，卻使我渾濁的心有了一絲激顫，這場火，來得蹊蹺。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在我趕來之前便發生。”

    “於是，連帶的，我便漸漸明白，當初琉璃的離開，必定不會無緣無故，並不是所留下的紙條上所寫的那樣不想讓我在家庭和她之間左右為難。所有的一切，似乎有人在暗中操控。隻是，當我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她和孩子都已經不在。”

    “而我活下來的唯一目標，便是尋找真相。”

    “如果她們都已死，那雨兒究竟又是怎麽一回事？”莫啟晗皺了眉問道。

    “最初我也以為琉璃和雨兒真的在這場大火裏喪生，可是，當思路漸漸鋪開，我隱隱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火來得蹊蹺，而她們也被葬得太快。”

    “伯父，難道你……”莫啟晗一驚，難道真的掘墳驗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