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都說這是一對相愛的男女，在死後仍牽掛著對方，於是化作了兩棵相思樹，傳說隻要是心誠的人，將自己的願望寫在紅色的絲帶上，係在相思樹的枝頭，便可以追求到自己喜歡的男孩或者女孩子。”

    “那你去係過紅絲帶沒有？”莫啟晗問。

    “我哪會啊，我離開村子的時候才七歲，我還不至於那樣早熟。”

    “離開以後你都沒有回去過嗎？”莫啟晗低頭凝視著她，眸光深邃。

    “沒有啊！”筱雨歎道，“我媽帶著我流轉了數個城市，一直沒有再回去過。”

    “想不想回去看看。”莫啟晗道，或者說其實是他自己很想去看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想過！也不知道福爺爺還在不在，那個時候他經常買糖果給我吃。我都離開十幾年了，再回去，怕是沒有人能夠認識我了吧。”筱雨淡然笑道。

    “有機會帶我回去看看那棵相思樹，讓我們也沾點靈氣。”莫啟晗試探地道。

    “好啊！”筱雨笑著應道，“不過我不太相信那些哎。”

    “那你還要種！”莫啟晗不解地說。

    “這個不同啊，對我有特殊意義，因為你於我，是最重要的，我希望能有一樣東西來見證我們的愛情。晗，我愛你！”

    黃昏將至時，海麵之上，早早地升起了一輪圓月，垂憐俯看著礁石之上靜默坐著的男人。

    晚潮將海水卷起溫和的浪，一波一波地推上岸邊，撞擊在礁石之上，濺起碎碎的白色浪花，海風中帶著鹹濕的水氣迎麵撲來。

    蘇墨在這裏已經坐了很久，筱雨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耳邊。

    她說：“爸，其實我也很想能和你一起過中秋節，但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楠婧怎麽辦？楠婧曾經跟我說過，不管你有多忙，有多遠，但是每到這一天，你都會趕回去和她及家人一起過中秋節的。”

    “筱雨，為什麽你總是先想到別人，從不自私地替自己想一想，哪怕隻是一下，也讓爸的心裏好受一點。”隔著電話，蘇墨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許微顫，這個女兒，懂事得讓他心疼難忍。

    “爸，其實我也想自私一點，自私地想擁有你全部的父愛。如果是別人，或許今晚，不用你說，我也會請求你與我一起過中秋。但是楠婧，我不能。或許，許多的事情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所以能夠見到你，並與你相認，我已經感到很滿足。”筱雨盡量將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

    “筱雨，爸爸對不起你！”

    “爸，你回去吧，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不必在乎這一刻，對不對？”

    蘇墨能聽得出，筱雨掛電話時是不舍的，這個孩子，太懂事，有時候他情願她自私一點。她和她的母親一樣，太善良。可是，這個世界不是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得到祝福。琉璃是，她和他的孩子也是。

    他已決定，為此而戰，或許這已成為他存在的僅有的意義。

    他在琉璃的墓前發過誓，如果誰想再傷害他和她的女兒，不論是誰，他定不放過。

    “墨叔，夫人又打電話來了，問您什麽時候回去？”蘇雷靠近，有些不忍打擾他的片刻寧靜。

    其實那裏，他也是不想去的，太壓抑。不如這海邊別墅，雖然安靜了一點，卻是悠然自得。

    蘇墨深沉地歎了一口氣，緩緩說，“走吧！”

    二十多年來，雷打不動地規則，過了今年，恐怕是要得到改變了吧，他對著天空裏的那輪圓月想。

    如果楠婧知道，這二十多年來他對她的感情源自於另一個孩子，是否會心生怨恨。這二十多年的孽賬終是到了報應的時候了吧。

    肖雅蘭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不停地往窗外望去，臉上陰冷期盼之色不定。看見蘇墨的車子緩緩駛進了院落中央。冷豔的臉終是換上緩和之色，站起身扯了扯衣襟，迎了上去，“墨，你回來了？”

    “嗯！”蘇墨淡淡地應著，任由肖雅蘭挽住了他的一隻胳膊。

    二樓的陽台之上，肖楠婧正靠在牆角裏看著。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他會拂袖而去。這張臉，自認清之日起，已讓他感覺到虛偽、惡心。

    客廳裏，蘇家四個掌舵者，蘇宏日，蘇宏月，蘇宏星，蘇宏辰，皆麵色冷俊地坐在沙發裏，喝著傭人奉上來的茶，客套地寒喧。他們，亦不常碰麵。

    “你還知道回來？”蘇宏日冷冷地說。

    蘇墨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腳步並未停止，直接地朝樓梯走去。

    “站住！你去哪兒？”蘇宏日朝著他的背影冷聲嗬道。

    “我去看看楠婧，難道也要經過你的允許嗎？”蘇墨亦是同樣冷漠的神情回瞪著他，這個已經病入膏肓的男人，直到此刻仍那麽高高在上地想拿捏控製住他的一切，要求自己朝他預定的軌道前行。

    “你還知道楠婧是你的女兒？”蘇宏日厲聲道。

    “爸，你別生氣了。”肖雅蘭慌忙上前扶住他坐下。

    蘇墨冷哼了一聲，這樣的戲他已經看夠。轉身，朝樓上走去。

    蘇宏日捂住胸口，隻覺得一陣疼痛襲來。肖雅蘭趕緊換來傭人取來藥片和水。

    “大哥，你沒事吧？”蘇宏月趕忙放下茶杯上前觀察。

    “爸，你別在動怒了，你這身體經受不住。”肖雅蘭侍候著服下藥片勸道。

    “就是啊，大哥，為這樣的不孝子生氣不值得，再說了現在不是有宇昊嗎？”蘇宏星亦陰陽怪調地勸道。

    “是啊，我看宇昊比起他老子要強多了。”蘇宏辰附和著，眼底精光閃過。

    蘇家便是這樣，沒有人情，隻有利益，各自的盤算其實隻是心照不宣罷了。蘇墨與蘇宏日的對抗，於某些人來說正中下懷。他們要的便是這種推波助瀾的力量，來得越快越好，越猛烈越高興。

    蘇墨敲開楠婧的房間，楠婧已不再像往日那樣興奮地抱住他，隻是淡淡地，甚至有些哀怨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又走到了陽台之上。

    “怎麽了，楠婧，爸爸回來晚了，你就不高興成這樣子了？”蘇墨淡淡笑著跟上，眼前閃過筱雨的影子。那可憐的孩子！

    “沒有啊！”肖楠婧將身體趴上雕花護欄，神色極不自然地道，想起她聽到的關於他的一些消息，心裏便睹得慌。他完美的父親形象在一點一點崩裂。她以為他今天不會回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