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剛眼神溫和，帶著對程如雪的承認和幾許疼愛。

    “你是個女孩子，卻用一己之力，對外護住狂戰輝煌的名頭。你受過的傷，流過的血與汗，我都是知道的。你做的真的是足夠好了，就算是當初活下來的是那些小家夥，也肯定沒有你做的這麽好。”

    “至於建斌，你做的也很好。你沒有辜負我們當年的看重，狂戰在你的手裏，沒有失去他原本的榮譽和驕傲。這也都是你的功勞，也是當初我們看重你的原因。心穩，手穩，滿心公正不偏頗。”

    李建斌聽到這話，還是有些不太適應的。

    他從來不覺得，他自己有多穩重，又有多優秀。

    當年，他也曾想問過，為什麽會是他。

    明明程如鈞比他更加優秀，但最終卻也沒有問出口。

    這會知道了原因後，卻覺得他擔不起師傅的稱讚。

    他的心，其實也是偏的。

    否則，又怎麽會將程如雪寵成這般？

    林剛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爍著對他的信任。

    “當年你們十一人，感情都很好。但你們各自都明白，你們都有各自最為親近的人，行事上難免偏頗，而你卻能做到在小團隊中不偏不倚，對外時卻又極為護短。不得不說，這個很對我們這些老家夥的口味。別人家的領導者我們管不到，身為狂戰領導者，就該如此。”

    “至於別的小家夥，也是各有優缺點。不能說他們不優秀，隻能說不適合領導位置。這些人裏麵，你是最適合的一個。當年我是這麽想的，現在依舊是這麽想。李建斌，你是我的徒弟，是我們這些老家夥都點頭承認的合格領導者。不要去妄自菲薄，不要去用你的想法去胡亂猜測。從始至終，你都是我們所看重的那個人！”

    李建斌身子一震，眼神中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情緒。

    是這樣嗎？他的猜測，都是他自己的瞎想？

    當初被看中的人就是他嗎？

    不是……不是程如鈞讓給他的？

    一直以來，他都在心裏猜測，大隊長之位是程如鈞故意相讓的。

    每次想起來，都讓他對程如鈞更加愧疚。

    如今，林剛這堅定的話，讓他又心酸，又帶著對自己信心不足的嘲笑，還有幾分說不出的欣慰。

    “師傅……我沒想到……”他話說了一半，喉頭有些哽住，竟是有些哽咽了。

    林剛神色溫和，對他的哽咽並不笑話。

    這種感覺，他大概明白。

    “建斌，當年不告訴你，不是因為誰的相讓。是那時你畢竟年少，怕你知道得了我們看重之後，萬一會驕傲忘形。後來，那些小家夥都沒能再回來，我們也顧不得再說這件事了。我本以為，經過這麽多年，你自己已經想明白了。”

    “我卻沒想到，在這點上你從未明白過。你不該這麽沒自信，也不該不信任你的師傅。領導者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允許相讓和更改？建斌啊，這麽多年，你自誤了。”

    “師傅……”李建斌心裏又愧疚，又開心，還帶著點欣慰，往日的強硬和剛強也都不見了蹤影。

    “你的心思我懂，你覺得他們救你是因為你的下一任隊長身份，否則應該輪不到你。如果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活下來，或許做的比你還能好。可我要說的是，那些小家夥做的沒錯。你也不用愧疚什麽，在戰場上指揮官的身份，的確是非常重要的。”

    “他們不約而同將你扔出來，是因為你的身份，也是因為信任你。他們知道你會在他們不在後，照拂他們家人，守護好他們深愛的狂戰。一個人如此想也就罷了，這麽多人都這麽想。這就代表了你在他們心中的位置。”

    “徒弟啊，得了戰友的相救，就要替他們好好活下去，讓他們知道，他們的選擇沒有錯。你要是愧疚，就代表你沒有做到。可你明明做的這麽好，為什麽還要去愧疚？你換位思考下，如果你是死去的戰友之一，看到了如今狂戰這生機勃勃的模樣，你會覺得活下來的做的還不夠嗎？”

    聽著林剛一直溫和的語氣，李建斌眸子閃過淚意。

    “可是師傅，我是活下來的那個。我就覺得，我怎麽做都是不夠的。怎麽做，都是不夠好，不夠完美。總覺得對不起兄弟們的相救。”

    “那是你傻了。”林剛罵了他一句，隨即又歎氣。

    “建斌，死人無法說話。活人卻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加諸於死人之上，你如今的模樣。其實就是不夠自信，總覺得你不如你的那些兄弟，所以你總是覺得，他們應該是希望你能做的更好，更完美。可其實，這不過是你的臆想罷了。”

    “沒人要求你一定要做到什麽樣子，那麽緊急的時候。他們所想的，也就是讓最為信任的人活下去。也不需要他做太多，就是照顧一下家人，將他們的隊伍守好就行了。你不要不信，因為我當年就是這麽過來的。我比你們幸運的是，我活了下來，而那些小家夥沒有而已。”

    這番話，讓李建斌神色變幻好幾次。

    “師傅，您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好，那你就好好想想，我和無雙丫頭聊一會。”

    林剛也知道自家徒弟這種觀念形成已久，想要讓他在幾分鍾內就想通根本不可能。

    剛才那些話，也隻是想讓徒弟不要在這麽執拗，偏執的可怕了。

    自己給自己的負罪，給自己加了那麽的包袱，多累啊！

    明明做的已經足夠好，明明都已經可以讓所有死去戰友含笑九泉了，卻還覺得不夠。這真的是偏執心和不自信在作祟啊！

    這點，別人隻能在一邊將話點透。

    想通，卻還是要靠著他自己。

    好好想想也好，哪怕能想通一點點，他也就能很快走出來了。

    林剛心裏歎著氣，麵上卻依舊和藹，轉頭去看程如雪，“無雙丫頭，聽說有個小夥子追你追到咱們狂戰來了。人在哪呢？叫出來我看看，看看這小夥子能不能配上我們狂戰唯一的璀璨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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