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雪聲音清淡，眸中無悲無喜。

    李建斌心中一顫，她這是做了要是紀允文回不來，她也不獨活的準備了。

    霎時間，他滿口都是苦澀。

    所有想要勸解的話，在觸及到那雙沒有任何情感的眸子時，都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我太累了，不想再繼續累下去了。失去親情，失去愛情，又有友情的背叛，我真的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再繼續強大下去。不要說死亡是懦弱，我已經堅強了這麽多年，這次我隻想懦弱一次。”

    “……”要不是她說的是生死之事，李建斌弄不好還真就能附和她的話了。

    她的確是過得十分不易，也真的是在一直咬牙硬抗。

    但是……

    不管如何說，要是讓他看著她放棄生命，他是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李建斌看著她的臉龐，想了想再次開口，“許清歌要見你，說了好幾次了，李驚鴻和你的那幾個朋友，也想要找你。”

    他這裏是不成了，就讓她那幾個閨蜜來吧！

    程如雪眸子動了動，又看了一下水麵，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是該見見的。”

    說完，她轉身就離開了河邊。

    李建斌有些傻眼，“丫頭，你幹嘛去？”

    “回去見該見的人。”她丟下一句，步伐卻是沒停。

    “這裏你不等了？”這裏可是大家勸了無數次讓她回去，她都死也不挪窩的地方啊！

    怎麽這麽快就放棄了？

    “沒有必要了，我們都清楚，最佳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失蹤……”程如雪說著，身子頓了下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河麵，“失蹤到一定的時間，根據地形，現場實況，已經可以判定結果了。我這麽等，是想求一個奇跡發生，可是我在這裏站了這麽久，卻一無所獲。看來是與奇跡無緣了，那麽我就不求了。做我該做的事情，不能在這裏繼續蹉跎時間了。”

    說完，她又收回目光，身子也回轉回去，繼續往前走，又走了幾步後，才又說了句，“畢竟，我不能讓語文等我太久，太久的話，我怕他走遠了，我追不上他了。”

    李建斌本來還有點欣慰她的看開，結果聽到她這句話，心中就是一跳，仔細的想了想後，眼眶就是一熱。

    他很想開口罵她說的這是什麽胡話。

    可嘴張了又閉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最後，他隻能是沉默著追上了程如雪。

    現在他的希望，就在她那幾個好友身上了。

    要是那些朋友都改變不了她的想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她的性子，太倔強。

    認準的事情，除非有必要的原因，否則從來不改。

    李建斌開著車將她送到了暫時關押許清歌的地方。

    程如雪進去後，李建斌本來是想立刻就跟進去的，後來想了想，還是先讓她進去後，他又坐在車上打了個電話，才又進去了。

    他進去時，程如雪已經坐在問詢室裏了。

    她靜靜的坐著，背脊挺得很直，目光也落在對麵的椅子上，神色也並不太緊張。

    沒一會，許清歌被帶了進去，坐在了那張椅子上。

    程如雪坐在桌子後，打量了許清歌幾眼，語氣平靜的開口，“你憔悴了，是因為被問訊了嗎？”

    許清歌這會還沒被定罪，所以還沒穿囚服。

    她還依舊穿著她自己的漢服，衣袂飄飄，如墨的黑發散在身後，整個人麵色雖憔悴，卻依舊是清麗無雙，氣質高華。

    她聽到程如雪的問話，輕輕搖了搖頭，“並不是。”

    “那又是為什麽呢？是想程如鈞嗎？還是別的？”程如雪不急不躁，語氣並不在激烈。

    說話間，也是平平淡淡，仿佛是在和老友聊天，並沒有諷刺或者是咄咄逼人之意。

    許清歌也有些意外她的平靜，靜靜的看了她好幾眼，“你的眼中，沒有了往日的熱烈，一片灰寂。這樣的眼神，我曾經看到過一次，那是如鈞死亡之後我去醫院見你時。這次呢？又是為了什麽？”

    她說著，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眼中帶了幾分思索，下一秒便試探的問道：“是語文嗎？他……他出事了？”

    話到最後，帶了一分輕易不已察覺的顫抖。

    就算是她已經和程如雪徹底站在了對立方，可她對程如雪的情分，卻是一分不曾減少。

    而她對程如雪的了解，也是在幾個人中，最為透徹的一個。

    她身份的轉變，會讓程如雪傷心頹喪，甚至做出過激的事情。

    卻絕不會，因為這個就徹底的灰心若死。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最為在意的人出了事情。

    她的親人已經不在，唯獨有可能的就是紀允文了。

    麵對她的猜測，程如雪唇角緩緩的溢出一抹笑來，輕輕點頭，“嗯，他在留守你們那個實驗室時，曹如月的那個保鏢從另外一條路進去了，他去追擊。先是受了傷，然後一路追到南山，恰好外麵下大雨，南山塌方發生泥石流，他和那個人都失蹤了。一直到我踏進這間屋子之前，都在沒有消息。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許清歌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經有了淚光點點，眸子中也盡數都是痛楚，“如月從來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一定是她察覺了什麽，才會讓阿虎過去。到底是我算計的不夠妥當，才會……如如，我又害了你一次。”

    程如雪卻依舊平靜，“語文是軍人，追擊擒拿罪犯，這是他的責任。不存在是你害人的舉動，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你都能為了我一馬平川，而散去所有的防護，根本不可能去有心算計語文。你的身份敏感，但我們之間的情分，卻是真的。你待我，除了你自己身份這點之外，向來至誠。這點，我從未懷疑過。”

    許清歌的眼淚隨著她的這話而落下，眼中也是一片感動和遺憾，“如如，若是我們相遇在我們十七歲時，那時我還幹淨，還不曾傷害過你和如鈞，那我們也許真的就可以做一輩子的好姐妹了。也許……我真的能努力成為你的嫂子呢！”

    “不，就算是我們相識於十七歲，我們也注定做不了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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