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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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屏幕裏冗長密集的樂手履曆,不斷躍然眼底,猶如二次曝光的記憶膠卷,在暗房內,把記憶原本模糊的麵貌,漸漸洗滌清晰。

    一幀幀膠片,在我腦海裏慘無人道地複刻著一圈圈年輪,循環演繹著,我曾經如何甘之如飴地服下,包裹著鮮豔糖衣、名為愛情的,慢性毒藥。

    直到程心瞳打電話約我喝咖啡的時候,我拉開窗簾,才發現自己又暗無天日地在家窩了半個月。

    凇城已經如火如荼地步入了初夏,我卻像剛結束冬眠的索馬裏刺蝟一樣,喜暗怕光,行動遲緩。

    這半個月,沒有紀河那個死人妖的呱噪,沒有林川憶的噓寒問暖,我著實又愜意又孤單。

    覺得的確應該出去走走,掛斷電話,我很快到了萬達廣場的星巴克。

    點完單,以為程心瞳要跟我確認代言廣告的細節,我正攪著咖啡,準備洗耳恭聽。

    程心瞳居然義憤填膺地摔下咖啡杯,問我:“你最近沒上網麽?”

    滾燙的咖啡,差點濺到我臉上。

    我微微皺眉,反問程心瞳:“怎麽了?”

    別瞧我看起來不漏聲色,其實心裏真有點打怵。

    分手以後,我傷心傷肝地求林川憶帶我去波士頓,進修五年,好不容易拿到獎回國,跟林川憶開了現在這家唱片公司,準備重組樂隊,職業出道,就是想讓所有人知道,論唱歌,我既不輸給紀河,也不輸給顏洛。

    可我爸雖然縱容了我一門心思混跡娛樂圈的任性,卻也開出了條件:一旦我鬧出緋聞,他會毫不留情地封殺我。

    生怕程心瞳帶來的壞消息,是我跟紀河在衛生間不可描述的事被曝光了,我不錯眼珠地盯著她,手心都在冒汗。

    我必須承認,我一直逼紀河跟我辦婚禮,一方麵是為了成全林川憶,另一方麵是想利用紀河炒CP。

    那份被紀河扔掉的文件,不僅是一紙婚姻契約,更是我加速直通複仇之路的入場券。

    如果紀河親自公布婚訊以前,鬧出夜店女廁野戰的醜聞,即使亮出結婚證,紀河的腦殘粉多半也會認為,一定是我有錢有勢隻手遮天,色誘加威逼,禍害了她們的男神。

    我怕,明明是我不甘心忍氣吞聲嫁給紀河,想踩紀河上位,結果卻反被半個月前那場心不甘情不願的荒唐事毀了前程,緋聞纏身,遭到封殺,失去重新贏回一切的機會。

    別怪我心機重,紀河當年也這樣對待過我,我隻是以牙還牙。

    書上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比得上孩子暗地裏悄悄所懷的愛情,隻有孤獨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熱情集聚起來。

    而要我說,仇恨絕對比任何情感都具有更強大的毀滅性力量,那是被背叛以後,流動在體內的癮,夜以繼日與我彼此沉默灌溉,隨我一同以驚人的韌性緩慢成長,醞釀成形,紮進心髒,融入骨血。

    五年來,無數個晝夜積累的仇恨,早已烙進了每一根神經。

    唯有以樂隊主唱的身份,取代紀河和顏洛,成為炙手可熱的唱片銷量冠軍,才能讓我品嚐到報複帶來的,惡狠狠的快感。

    所以,我孤注一擲。

    所以,我必須成功。

    黑色的仇恨,混雜著緊張不安,在紅色的心髒,突突真跳。

    肮髒的血液,在幹淨的血管,汩汩而湧。

    如同烈日喧囂隱匿在窗外碧藍如洗的天際,放肆快活地灼傷空氣,殘酷維持著將近三十度的高溫。

    在我焦灼到快要爆炸時,程心瞳終於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機,給我寬了心:“到處都是紀河的花邊新聞!”

    手機裏翻過的一篇篇熱門頭條,無非是紀河跟顏洛在魔都的豪宅過夜了,紀河和顏洛去香港購物了,紀河陪顏洛去馬爾代夫甜蜜同遊了……

    娛樂圈沒多大,紀河這些年不甘寂寞的精彩生活,我在國外多少也聽說過,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搞不懂程心瞳怎麽比我還激動,我鬆開偷偷攥緊的拳頭,收回緊盯著她的視線,垂眸凝著杯裏攪碎的心形拉花,懶洋洋地晃著一口沒動的咖啡,繼續問:“這些影響咱們合作麽?”

    似乎這才記起我倆隻是合作夥伴的關係,程心瞳愣了愣,搖頭說:“當然不影響。”

    不過,即使不影響我的前途,也勢必會影響林川憶的心情和病情。

    我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假裝幸福給林川憶看了。

    既然紀河不中我的計,不遂我的願,我不如……趁紀河還沒簽合同,我們的婚事還沒人知道,抓住最後彌補林川憶的機會……

    “程總,您認識打離婚官司的律師麽?”重新對上程心瞳通透的眸子,我又問。

    程心瞳又是一愣:“誰要離婚?”

    “我。”

    見我無比淡定地吐出這個字,程心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但好歹是見過世麵的人,她很快鎮靜下來,沒再多問什麽,直接給了我一張名片。

    告別程心瞳,我回家上網,搜集了厚厚一摞紀河出軌的實錘新聞,當天就開著我豔紅的法拉利,去了名片上那座極具年代感的寫字樓。

    下午三點正好的豔陽,被昏暗的樓道,吞噬得一幹二淨。

    走廊明明沒開空調,卻莫名讓我感到後脊梁骨陣陣陰寒。

    電梯像個吃人的鋼鐵怪物,發出來自地下負一層毛骨悚然的聲響。

    “咯吱咯吱——咣當咣當——叮!”

    兩扇上了鏽的電梯門,已經打開了。

    我也已經和電梯裏的男人打了照麵。

    盡管那個男人的臉,被墨鏡、口罩、棒球帽武裝得密不透風,我依然感覺他神色有異,好像在打量我。

    說不怕是假的。

    畢竟,五年前對我行凶的變態連環殺人犯,是個精神病,並沒有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

    但眼前的男人顯然比五年前的凶手高出了大半個頭,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而且,現在是白天,我是在去律師事務所的路上,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覺得也許是自己多心了,我躊躇幾秒,壯壯膽子,硬著頭皮進了電梯。

    可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立刻後悔了。

    突然站到我正後方的男人……沒有按樓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