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如果他愛我,他會來找我

字數:4268   加入書籤

A+A-


    明明我早該把紀河看透了。

    畢竟,無論是他溫柔的賤,還是霸道的狠,我都領教過。

    可此時此刻,他突如其來的隱忍深沉,卻讓我始料未及。

    目光相接,對著他那雙情意綿綿的眸子,回味著那句餘音繞耳的喪偶,我居然莫名產生了某種怪誕的聯想……

    “得絕症的又不是你,你裝個屁憂鬱?”

    我強裝鎮定地推了紀河的光頭一把,竭力試圖推翻自己不合情理的大膽猜測。

    多半被我推醒了,紀河總算徹底恢複正常了,撐著窗框,傾身湊近過來,扯起左邊嘴角,綻開一抹甜美如幼童的邪氣笑容:“怎麽?很希望我替林川憶去死?”

    被竄上臉的熱氣吹得渾身一僵,我慌忙抱臂,梗著脖子白了他一眼:“如果癌細胞可以清除移植、複製粘貼,本公主絕對第一個向你下手。”

    紀河厚顏,嘟嘴搖頭:“真自私。總對人家這麽不公平,小心人家變壞。”

    “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麽好貨色?”我無語地伸手推他。

    他卻固態重萌,順勢捉住了我的腕子。

    寂靜的緋色霞光裏,躍出他喉頭的低音,和七年前初次邂逅時一樣,冰冷清脆,慵懶幹淨,如同尚未度過變聲期的嗜睡稚童,又如風塵女子般蠱惑撩人:“不管怎麽說,你都該慶幸,要死的人不是我。否則,世界這麽危險,你這麽傻,我死也會帶你一起上路。”

    接二連三被他含情脈脈地毒舌,我一點也沒聽出這番玩笑話中隱藏的情緒,更沒注意到他故作漫不經心掃過我右腕傷痕的視線,微帶著憐惜和後悔。

    我隻是不遺餘力地跳起來,狠狠撞上他的腦門:“死人妖!你天天張嘴閉嘴說誰傻?”

    紀河照舊維持著一貫虛偽的好脾氣。

    我都撞得眼冒金星、腦袋嗡嗡響了。

    他卻像沒事人一樣,佯裝心疼地扶住我的後腦勺,揉著我腫痛的額角,連連說他自己傻,然後虛情假意地轉移話題問我餓不餓,借故給我做飯逃掉了。

    覺得追著他打,不僅顯得他很重要,而且顯得自己很沒逼格,於是,我決定暫時放過他,開始收拾行李。

    聽著樓下的鍋碗瓢盆交響曲,聞著滿屋齒頰留香的煙火氣,我原本銅牆鐵壁的心房,竟逐漸有些鬆動了。

    我甚至在想,搞不好林川憶沒看錯紀河,或許紀河真想補償我。

    我甚至險些傻傻地信了紀河先前在酒吧的鬼話,認為他當年承認出軌,或許真有苦衷。

    直到紀河喊我吃飯的時候,一邊匆匆摘掉圍裙換衣服,一邊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他有事要出去,我才終於清醒——

    如果他愛我,當初我轉身離開的那一秒,他就會追上來。

    如果他愛我,我跟林川憶出國的這五年,他也會來找我。

    可是,他沒有,他都沒有。

    他不愛我。

    他處心積慮接近我,步步為營融入我的生活,千方百計引誘我上鉤,隻是為了讓我依賴他、愛上他、離不開他,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絕對不能再被他騙,不能再變成他的囊中之物,不能再任由他擺布。

    不露痕跡地鬆開緊緊揪住裙擺的手,我充滿諷刺地淡淡笑著,提醒紀河:“本公主不關心你去哪跟誰過夜,你隻需要記住一點,你已經簽了合同,別鬧出讓本公主難堪的醜事。”

    扭頭望著窗外黑下來的天色,我看不見紀河的表情,隻聽見他聲音裏的笑意特別濃:“傻沫沫,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放心,有你等著人家,人家一定會早點回來。”

    深知他所有的甜言蜜語,背後都暗藏著勾人上癮的致命毒藥。

    這幾句敷衍的安撫,不過輕飄飄地左耳進右耳出。

    我充耳不聞地舉步往外走,準備下樓喂飽自己。

    畢竟,我隻跟他有仇,糧食和我的胃是無罪的。

    可紀河的臉,卻出其不意地迅速湊近,在我唇畔留下了雪花般神魂顛倒的冰冷觸碰。

    我還沒來得及推他,鼻尖灼熱的呼吸,周遭古龍水的味道,忽然轉瞬即逝地散開了。

    視線裏隻剩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在瀟灑風流地衝我揮手:“乖乖等人家,回來保證讓你親個夠。”

    像是故意掩飾什麽,我立刻張皇失措地跺腳嚷嚷:“死人妖!你最好別回來!本公主怕得狂犬病,不想動不動就被狗啃!”

    紀河沒理我,背對我聳聳肩,一言不發地消失在樓梯轉角。

    他不知道,也不會知道,我藏在身後的拳頭,指甲早已深深嵌進了掌心的皮肉。

    當然,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反正我早就不愛他了。

    我們隻是為了林川憶,勉強在一起。

    想到林川憶和他的癌症,我頭疼,心更疼。

    唯恐自己又動了破壞林川憶家庭的壞心眼,害他在最後的日子眾叛親離,我隻好化悲憤為食欲,拚命往嘴裏塞東西。

    不是我挑,紀河的廚藝真退步了。

    土豆泥芝士焗蝦、糖醋荷包蛋、紅燒牛肉,明明是他從前最拿手的菜,今天卻一點滋味都沒有,難吃得我隻能就著鼻涕眼淚下飯。

    真的,我發誓,我真不是因為紀河留我獨守空房哭,也不是因為林川憶幫著他媽欺負我哭。

    後來,吃飽喝足,洗了澡,躺在清冷空蕩的房間,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幹脆爬起來,開冰箱拎了幾瓶啤酒,跑到外麵蕩秋千賞月,準備找靈感寫霓裳服飾的廣告歌。

    無奈天公不作美,星子盡數墜進了漆黑的夜幕,連綿的烏雲,遮蔽了一彎殘月。

    我賞月不成,唯有賞花。

    紀河發跡了就是不一樣,裝逼得很。

    拿他的玻璃花房說吧——

    鱗次櫛比的琺琅花架上,擺滿了色彩清新的陶瓷花盆,每個花盆裏都種著我以前最喜歡的洛麗瑪絲玫瑰。

    晶瑩剔透的純白花海,簇擁著中央那座七彩玫瑰幹花編織的彩虹橋,彩虹橋下麵立著一架水晶三角鋼琴。

    百無聊賴,我捧著酒瓶子坐過去,邊喝邊彈,居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夜被雷電驚醒的時候,我渾身酸痛,胳膊腿麻得不敢動彈,脖子僵得像斷掉一樣。

    外麵呼嘯的狂風,劈裏啪啦砸向玻璃的傾盆大雨聲,都在告訴我,隻能暫時躲在這。

    我艱難地挪動著不聽使喚的身體,正想換個點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花房未鎖的大門,卻突然被拉開了。

    一個全身濕透的人影,疾風掃落葉般箭步闖進來,衝到近前,揪住我的衣領,暴跳如雷地朝我咆哮:“程心瞳呢?那個賤人在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