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場婚姻是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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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幾乎被迅速擠滿房間飄上天棚的氣球嚇傻了,磕磕絆絆地踉蹌後退。

    氣球下麵垂著的一張張字條,在我不斷退後的過程中,應接不暇地從眼前閃過。

    每一張字條,都一筆一畫、歪歪扭扭地寫著“我愛你”。

    被這些掛滿字條的氣球追得無路可退,我趔趄著一屁股坐進沙發,摩拳擦掌地斜睨著紀河,抄起茶幾上的啤酒罐,就要直接往他臉上招呼。

    然而,當紀河穿著厚重的玩偶服,笨拙地挪動著腳步,走到我麵前,慢吞吞地摘掉碩大笨重的毛絨米奇頭套,我卻發現,他有點淒慘得讓我下不去手。

    濕漉漉的光頭,嘩嘩淌汗的下巴,從腦門到脖子連成一片的熱痱子,觸目驚心。

    這種炭烤人肉一樣的鬼天氣,他穿成這樣來找我,是想把自己捂成紅燜人妖嗎?

    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那些縈繞在心頭許久的疑惑,此刻我統統顧不上了。

    移開莫名有些泛潮的視線,我微微發抖地放下啤酒罐,板著臉說:“今天是個好日子,請你有屁快放,放完以光速圓潤地從本公主視線裏消失。”

    每個字,我都說得輕飄飄的,生怕他又自作多情,以為我會心疼他。

    他卻不識抬舉得很,竟更加可憐兮兮地跪了下去,將賣慘進行到底。

    “林川憶給你寫了519封情書,我給你寫了521封。我對你的愛,永遠比他多。分開的一千八百二十六天,四萬四千六百八十八個小時,我沒有一分一秒能停止想你。見不到你,抱不到你,我沒有一夜能睡個安穩覺……”

    “嗬,我要是騙財騙色還搞掉了自己的親骨肉,我也睡不好。”

    搞不懂紀河為什麽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這些沒頭沒尾的話,我冷笑著打斷了他。

    不太樂意正眼瞧他,我的餘光也分辨不清,他眼裏亮晶晶的水痕,究竟是汗,還是淚。

    我隻能聽見他蒼白虛弱地辯解:“那隻是個誤會。”

    誤會?

    我沒想過是誤會嗎?

    當初我一開始就在幫他說話。

    甚至他推了那個賤人,我還給他機會解釋。

    甚至那個賤人已經把一切說得明明白白了,我還要自取其辱地問上一句:愛我?還是愛我的錢?

    而他,那時是怎麽回答我的?

    他反問我:除了錢你有什麽?公主病嗎?難道你以為,我放著願意給我生孩子的女人不要,偏要大義滅種,是愛你嗎?還是你以為,我從來不碰你,是珍惜你?

    他告訴我:別傻了,其實我看見你這副嘴臉就惡心。要不是為了少奮鬥幾年,誰會一直忍著你、慣著你?

    “行了,少扯犢子說正事,廢話多了沒有味。”

    懶得和他周旋,我揮手打散耳邊經久不衰的慘痛教訓,不耐煩地偏開臉,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托著下巴,提醒他切入正題。

    林川憶說得對,我不是少不經事的小姑娘了,不會天真愚蠢地以為,紀河又送戒指又搞氣球情書,是因為愛我。

    或者說,我早就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愛了。

    既不善良也不單純的我,任性自私囂張跋扈的我,除了錢,其實真的一無所有。

    何苦再陷入被愛的幻想,搞得遍體鱗傷?

    紀河顯然抓住了我從小缺愛的軟肋,正中下懷地彎腰把我裹緊懷裏,恢複一貫的娘炮口吻,撒嬌一般,輕輕在我耳根呢喃:“瞧你這話說的。人家特意趕回來,就不能隻是想陪你過生日嗎?人家送你禮物,就不能隻是因為愛你嗎?”

    愛我?

    愛我把顏洛帶回家氣我?

    愛我毫不猶豫答應離婚?

    愛我留下一瓶能吃死人的止疼片?

    紀河阿,紀河,你可真他媽愛我!

    “如果除了說愛我,沒別的事,麻煩你,放手出去,把門關上。”

    趴在軟綿綿的玩偶服裏,我聞著紀河滿身古龍水都蓋不住的汗味,努力保持冷靜,不讓自己發怒失態。

    五年前我就和自己約好了,沒有力氣改變故事的結局,至少要做回最初那個驕傲的自己。

    可紀河偏偏死不撒手地不斷撩撥我的怒意:“人家不放手,你又有什麽辦法?從今天起,人家就是黏在你身上的貼樹皮,你要想跟我分開,自己也得扒層皮。嘖嘖嘖,血肉模糊的,想想都疼。”

    “本公主真該讓你知道知道,什麽才叫疼!”

    在紀河喋喋不休的挑釁裏,我終於再也無法維持高貴冷漠的姿態,忍無可忍地狠狠朝他脖子咬了下去。

    可我咬得越用力,紀河就抱得越緊,恨不能把我抱進身體裏似地。

    我牙根都咬出了一股幾近鬆動的酸痛,他還是死抱著我不肯放手。

    再一次,我品嚐到了血液的味道,摻雜著汗味,像極了夏天裏發黴的西瓜,徒有甜美的假象,本質全是腐壞腥臭。

    我剛作嘔地鬆開牙關,就聽見紀河在我耳邊,囈語般,越發虛弱的胡亂咕噥。

    “不管多痛,我都不會再放開你。我說過,多痛的痛,都沒有失去你痛。這次如果你要離開,我絕不會再讓你走,我會一直這麽緊緊地抱著你。你不知道,其實出差以前,我剛走就後悔了。求你了,讓我最後自私一次。我不想等你冷靜,不想等你考慮了,哪怕你不愛我,我也不要離婚。”

    摸不清頭腦地聽著紀河滿嘴孩子氣的胡話,先前掙紮撲騰了半天都沒擺脫掉他的我,這次居然輕輕一推就推開了他。

    見他滿頭大汗地癱臥在地板上,我以為他又在演苦肉計,起身使出奪命連環踢:“喂!別裝死!小心本公主把你丟進走廊,喂狗仔和你的腦殘粉!”

    紀河沒了氣息一般,毫無還擊之力,蜷縮在玩偶服裏,渾身遍布通紅的熱痱子,頸間的兩排牙印,血跡未幹,不曾睜眼,也不曾挪動半分。

    我有點慌,心說他別不是被我咬死了吧?

    探出兩指,試了試他的鼻息。

    還好,有氣。

    “真有出息,居然給我熱暈了!”

    我笑罵著,又重重踢了他一腳,才慈悲為懷地脫掉他礙事的玩偶服,扯著他的腿,把他拖進臥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扛上床,然後打給郗語默,讓她帶點仁丹和痱子粉回來。

    別誤會,我救他,純粹是為了以後更好地利用他。

    我絕對沒有心軟,沒有感動。

    我絕對不會再給他任何能在我心上捅刀子的機會。

    我絕對不會再愛他。

    不,我根本從來都沒愛過他!

    我愛林川憶。

    隻愛林川憶。

    我們的婚姻,不過是演給林叔叔和林川憶看的一場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