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絕對的鋼鐵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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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不清林川憶後來是怎麽把我按在椅子上的。

    我隻記得,郗語默撲過來一把抱住我的時候,我腦子還是懵的,一直呆呆地盡量分辨她在我耳邊支離破碎地說了些什麽。

    大概就是……

    她錯了,她不該衝動捅人,不該失去理智連我一起怨。

    她很後悔,因為一個渣男,跟我失散整整八年。

    要不是林川憶跟她表妹談戀愛,意外發現她在西藏支教,千辛萬苦找到她,我們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於是,我知道了,林川憶的孩子媽,是郗語默的表妹。

    世界還真小。

    多半見我臉色不好,林川憶提醒郗語默:“先說正事,然後再慢慢追憶你們白衣飄飄的似水年華。”

    我更懵了:“什麽正事?”

    郗語默擤著鼻涕,甕聲甕氣地說:“林川憶說你倆合夥開了家唱片公司,你要組樂隊出道,我想做你的樂隊鍵盤……”

    是了,郗語默當年彈得一手好鋼琴,我開直播那會兒,我倆經常逃課去音樂教室偷偷練歌。

    說到一半,郗語默頓了頓,怯生生的視線,滿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但是,聽說你的樂隊,隻需要吉他、貝斯和鼓,我好像……白辭職了。”

    “放屁!”

    我淚中帶狠地拍著桌子,佯裝記仇地瞪圓眼睛,怒視著郗語默,指著她的鼻子說:“你當年把本公主害得那麽慘,必須給我彈一輩子琴,當牛做馬補償我!”

    郗語默聞言,轉瞬破泣為笑,立刻點頭如搗蒜。

    這時林川憶自顧自站了起來,說:“既然你們都已經愉快地決定了,那哥就回家陪郗語默她妹了。”

    看著林川憶提到他老婆時,同紀河如出一轍的賤樣,我仰起臉,嘟著嘴,不滿地問:“你不陪本公主過生日嗎?”

    “別太貪,郗語默加鍵盤手的雙重大禮,還不夠嗎?”

    林川憶收放自如地斂去了先前的風騷表情,冷冷垂眸睇著我。

    我頓時很無語。

    留他,沒麵子。

    不留他,又不甘心。

    林川憶多了解我阿,很快掏出一張黑卡,雙手奉上:“今天你倆的全部消費,算哥賬上。”

    我雖然仍舊心有不甘,但總算找到了台階,接過他的卡,衝他吐著舌頭扮鬼臉:“拜拜,直立行走的生殖器。”

    林川憶沒理我,轉身留給我和郗語默一個器宇軒昂的背影。

    目送林川憶走出星巴克,看到郗語默坐在位子上捂嘴偷笑。

    我瞬間想起了從前,每一次我跟林川憶鬥嘴,她也都是這樣坐在灑滿陽光的教室裏,這樣笑。

    “真好。”專注地看著郗語默,我說。

    郗語默多半被我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一頭霧水地問我:“啥?”

    我說:“你回來真好。”

    “你不怪我,也真好。”

    郗語默淺笑莞爾,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小米牙,眼角眉梢掛著溫暖的喜悅,單薄的眼睛,閃爍著欣喜的微光。

    這是過去的八年裏,我無比盼望,卻從來不敢奢望的重逢。

    相視一笑泯恩仇。

    回到酒店後的一整個下午,我和郗語默都在喝酒,茶幾上堆滿了一排排啤酒罐和各種垃圾食品。

    仿佛隻有在酒精的催化下,我們才能彼此傾聽,互相傾訴,填補比在一起還漫長的分開的時間。

    一開始,差不多隻有我一個人在喋喋不休。

    我栽歪著身子,翹著二郎腿,斜躺在套房客廳的沙發裏,赤裸裸的腳丫,搭在茶幾上,一邊哧溜哧溜捧著啤酒喝,一邊給郗語默講,我是如何捱過療養院裏的一年,如何與林川憶異地而處,如何與紀河相識相戀再分手。

    見郗語默全程窩在沙發的另一頭,靜靜聽我說,我忍不住開始窺探她沒有我參與的日子:“你呢?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郗語默被我輕輕踢了一腳,終於走出若有所思,點頭說:“我挺好的。先是在西餐廳、咖啡館之類的地方彈琴打工,然後攢夠錢就去做了背包客,最後留在大山裏當老師,跟一群淳樸的村民和孩子們一起生活。有一次在QQ上遇到以前的高中同學,大家還開玩笑提起過尹恩賜呢。”

    尹恩賜……就是那個破壞我和郗語默革命友誼的始作俑者。

    恨他恨得牙癢癢,我冷哼:“有什麽可提的,那時候就是年紀小,根本不懂感情。”

    郗語默不太讚同:“其實我覺得挺美好的。雖然我已經忘了他的模樣,忘了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但偶爾還是會想起那種愛一個人的感覺。”

    凝視著郗語默陷入回憶的側臉,我突然生出了一股截然不同又感同身受的奇異共鳴,從心頭湧上愈加強烈的傾訴欲。

    “我也覺得當年挺美好的。但最美好的,是每天在操場上跟你Round and Round,一起聽CD,一起逃課,一起彈琴唱歌,比坐在林川憶單車後座都開心。”

    郗語默在我無限神往的眼波中打了個哆嗦:“你他媽別這樣!其實當初我就懷疑過,你丫會不會是百合。”

    “滾!本公主取向正常!絕對的鋼鐵直女!”

    喝得有點醉的我,非常樂意跟郗語默互相擠兌,伸手推她腦袋的時候,真的感覺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總會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尹恩賜突然偶遇了會怎麽樣?就算已經不愛他了,每次想到他,我還是心裏不舒服。你說,我還能見到他嗎?”

    郗語默在笑,眼睛卻變得有些濕熱。

    不願氣氛陷入傷感,我使出了一句話毀小清新的絕殺:“見他幹嘛?閹了他?”

    “隻是想和他說一句,過得好嗎?”

    “你丫真文藝!那貨睡了你,睡完剛提褲子就甩了你!講道理,我覺得你屁眼大點,心都能拉出去!”

    我義憤填膺地猛戳郗語默傷口,試圖讓她清醒。

    畢竟,我可不想再讓那個人渣搶走我的郗語默。

    “這不是心大,是念舊。你不懂。”郗語默感慨地歎著氣,搖了搖頭。

    “反正我要是你,再見麵我就真閹了他。彈直,一刀。彈直,一刀。然後剁碎喂狗。”我激動地揮舞著雙手,好像手裏真有一把刀。

    “好殘忍……”

    郗語默坐過來,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把頭靠到我肩膀上,撒嬌地來回輕蹭著,慈悲得像當年捅傷尹恩賜的人不是她一樣。

    想到那個人渣當初居然沒被捅死,我氣得一連捏癟了好幾個空啤酒罐:“我就不明白他哪好?你說他除了具備人的體貌特征,哪做過一件人事?最可氣的是,他害我這麽多年都見不到你!”

    郗語默拿我沒辦法地拍拍我的腦袋,轉移話題問我:“既然你和那個男明星分手了,林川憶怎麽會跟我妹搞到一塊?”

    我被郗語默問得一愣。

    難道她不知道,她妹給林川憶生了個兒子嗎?

    如果她不知道林川憶有兒子,一定也不知道林川憶的病情。

    念及此,為了維護林川憶的自尊心,我裝傻地攤手反問:“你問我我問誰?”

    郗語默嗤笑:“可是,你倆在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尷尬嗎?”

    “尷尬啥?他是我馬仔!這年頭誰沒兩個手下?”

    生怕久別重逢的喜悅,染上生離死別的悲傷,我急忙故作若無其事地貶低著林川憶,把話題繞回郗語默身上:“對了,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郗語默聞言,像被刺激到了某根敏感致命的神經,眼中匆匆閃過一絲無比清醒的憂鬱,非常迅速且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

    我正想吐槽:沒有就沒有,吼什麽吼?噴本公主一臉唾沫星子!

    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等我反應過來有人給郗語默打電話的時候,郗語默已經神秘兮兮地說著有人找她,一溜煙躥了出去。

    醉意微醺地盯著“咣當”一聲落鎖的房門,我滿腦子都是問號。

    郗語默不是說她現在沒有男人嗎?

    究竟誰給她打了電話,能讓她丟下本公主,心急如焚地跑出去?

    覺得事有蹊蹺,我哧溜哧溜嘬著啤酒,晃晃悠悠跳下沙發,想偷偷追上她,一探究竟。

    然而,我剛走到門口,外麵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以為郗語默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得意地抱臂冷哼:“忘拿房卡了吧?活該!快,求求本公主!”

    “求求你了,小沫沫。”

    門外響起這道儼如魑魅的聲線時,我伸向門閂的手,瞬間頓住了。

    是紀河!

    我還沒抽出功夫審他:為什麽給我下止痛藥?為什麽暗中監視我?為什麽搞出火災送我鑽戒?

    他倒自己送上門了。

    不過,他怎麽知道我住在曹洛比?又怎麽敢來?

    我正僵立在原地,飛速運轉著大腦,紀河忽然低低叫了聲:“糟糕!有狗仔!”

    我心下一驚,居然立刻就開了門。

    當我發現上當了,暗罵著自己真聖母,想重新把他擋在門外的時候。

    他已經探進穿著米奇玩偶服的腦袋,撐開門笑了:“人家的話……怎麽可以相信?”

    同時隨他鑽進門的,還有許許多多米老鼠形狀的氫氣球。

    像是一片粉色的海洋,歎為觀止地湧入房間,包圍了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