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備胎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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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的種子,一旦撒下,便會隨愛一同瘋長。
所以,不是有首歌,專門唱過,愛是懷疑麽?
即使紀河對我像從前那樣好,即使我也像往常那樣在挑剔毒舌的作死之路上繼續狂奔,即使陌時光一路笙歌地殺進了羅亞選秀的半決賽,我依舊沒有絲毫安全感可言。
連作為評委的顏洛,在台上多看紀河一眼、多跟紀河說一句話,我都會覺得是搶。
但礙於麵子,我不敢發火。
害怕分手,我也不想吵架。
當時我唯一能做的,隻有主動提出,讓紀河搬進我的公寓。
我要他隨時在我視線範圍內。
此前我從未想過,驕傲如我,竟能忍住滿心疑慮,如此卑微地愛一個人。
而這份卑微,也一度險些被摧毀。
搬家那天,紀河打工沒空。
我一分鍾都沒法多等,便隻身去了紀河家。
相戀一年多,我們自然有彼此住處的鑰匙。
紀河是和慕寒兄妹一起,被一位慰安婦婆婆收養的,婆婆去世後,他們依然住在婆婆位於下町街的老房子。
先前Criminal的練團室,就是那所老房子的地下室,也是紀河的臥室。
收拾東西時,我偶然在紀河的床頭,撿到了一份PUA教程。
起初我還以為是自己不太了解的音樂流派,好奇地翻開,才發現,PUA,是Pick—up Aritist的簡稱。
那份教程,是專門教人泡妞的。
從搭訕到吸引,再從建立關係到升級關係,直至引誘對方發生親密接觸,確定關係,操控對方的感情,將對方完全變成自己的寵物傀儡,瘋狂榨取對方的錢財,甚至讓對方甘願為自己去死。
原來,紀河魔鬼般的魅力,師出於此。
一瞬間,我所有心存僥幸的假裝信任,委曲求全的自我欺瞞,全被摧毀粉碎得渣都不剩了。
在我眼裏,全世界,隻有他,會幫我拎包係鞋帶,傾家蕩產向我表白,冒雨為我撿一隻鞋。
隻有他會省吃儉用送我驚喜;隻有他會一天不落地對我說早午晚安;隻有他會陪我戴著米老鼠的情侶帽子招搖過市;隻有他會在天氣轉冷時把我裹進風衣,把我冰涼的手揣進他的口袋;隻有他會在我感冒時,給我熬薑湯,拿酒精擦身體,隔著厚厚幾層棉被抱著我;隻有他會……
而在他眼裏,我隻是被哄得團團轉的傻女人之一。
沒有我,他還可以用同樣的套路騙別人。
搭訕都能搭成藝術家,還真是刷新三觀。
我笑得淚雨滂沱,渾身從裏到外都涼透了,緊緊抓著那份材料,手指和嘴唇都在抽搐,當即打電話通知紀河:“你不用搬家了,我們分手。”
紀河居然想都沒想就問我:“因為林川憶?”
“因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我唾沫橫飛地吼他,然後,直接切斷電話,將他的所有聯係方式,統統拖進黑名單。
回家路上,我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滿街的人都在看我,我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抹著眼睛,卻怎麽也止不住源源不斷放肆撒野的淚濤。
那一天,我仿佛成了全世界最難看的笑話。
那一天,我真的以為,我和他會就此分手。
那一次,也是我和紀河的最後一場冷戰。
不是第一次的幾個鍾頭,不是第二次的短短三天,而是漫長的整整一個星期。
陪在我身邊的,又是林川憶。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打擾林川憶。
可是異國他鄉,我沒有依靠。
別人傷心難過了,能跟父母打電話,我卻不能。
我隻能在離開紀河的地下室以後,竭力忍著哭腔,蹲在飄雪的街邊,問林川憶:“幹嘛呢?”
林川憶說:“跟同學打台球呢,有事嗎?”
聽林川憶那邊很吵,好像還有女人的聲音,我深知自己這通電話打錯了,急忙故作鎮定地說:“沒事,你忙吧。”
林川憶卻異常霸道蠻橫地製止了我掛電話:“不行,快說,到底怎麽了?”
我說不出自己的委屈遭遇,被林川憶一吼,徹底忍不住了,哇哇哇哭得像個三歲小孩。
林川憶聽我哭得這麽慘,更慌了,語氣很急地問我在哪。
我含糊不清地報出地點沒多久,林川憶就開車接走了我。
看得出我不是能講完整話的狀態,林川憶把我塞進後車廂,扭頭問我:“回家行麽?”
我搖頭。
我不想回那個有紀河味道的地方,我怕紀河來找我,我怕紀河一解釋,我就又信了。
林川憶皺眉,再問:“那哥帶你去台球廳,你能不哭嗎?”
我點頭,眼淚繼續自來水似地唰唰淌。
林川憶雖然知道我沒法不哭,最終卻還是帶我去了台球廳。
他知道,我想跟他在一起,待在紀河找不到的地方。
他更知道,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那桌花花綠綠的球上。
但為了轉移我心不在焉的注意力,他還是請我幫忙擺球,並且賞了我一份草莓冰淇淋。
林川憶的同學以為我倆是一對,林川憶惹我生氣了,紛紛勸他陪我,讓他別打了。
我壓根沒心情替林川憶解釋開脫,抽噎著往嘴裏狂塞冰淇淋,凍得腦袋都發麻了。
林川憶瞅我一眼,歎了口氣,語氣酸酸地老實交代:“那是別人的女朋友,哥頂多就是個備胎。”
我一聽更難受了,又掉了一大波眼淚。
林川憶多半覺得丟臉,想哄好我,拉了幾個花癡他的女同學,陪我打撲克,可我依然哭得停不下來。
實在沒辦法,地主鬥到一半,他便把我帶回了他的公寓。
晚上我倆又像小時候那樣,就著一個大盆撈麵條吃,吃完擠在一張床上同塌而眠了。
我對林川憶,從來沒有防備心。
從小到大的親密關係,幾乎模糊了他的性別。
於是,當他困意十足地拍著我的頭說:“快睡,睡著了哥好去客廳。”
我非常理所應當地表示:“我不想自己睡。”
林川憶無奈地問:“你不怕紀河生氣?”
提到紀河,我這個水做的公主又哭了。
我說:“我倆分手了。”
林川憶沒表情的臉,頓時變得滿懷希冀:“所以,哥備胎轉正了?”
我和下午無異地搖頭:“別鬧了。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想利用你。咱們都清楚對方愛誰,就這樣繼續做普通的發小,挺好。”
林川憶眉心微顫,忽然湊得離我很近,像要親我似地,問:“你確定,你清楚我愛誰?”
我毫無懼色地含淚嗤笑:“難道你還愛我?”
林川憶也難得一見地笑了。
他問我:“你說呢?”
他總是這樣,不用說一句愛我,就把我困在被愛的氛圍裏,產生某種比當初對紀河更深的罪惡感。
還不如學紀河,說得明明白白。
不願再被負罪感牽絆,不願再和他互相耽擱,我近乎殘忍地直言:“不管你怎麽想,我很確定,我已經不愛你了。”
林川憶毫不驚訝,摸摸我淚跡未幹的臉,終於說了一句:“哥隻是喜歡你。”
一如高中時的表白,是喜歡,不是愛。
說完,他就轉身,陪我背對背入睡了。(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