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別放手,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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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了心要離開林川憶,我嘴硬地說完那番話,戴上耳機,轉身就走。

    誰知林川憶竟從背後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頭甩開他,卻無意間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眉眼,瞬間心跳如擂鼓。

    眼前的男人,活脫脫還是十幾歲的模樣,看著我,專注得令我不敢呼吸,不敢出聲。

    然而,當我下意識地摘掉耳機,他又冷冷別過頭,說:“別誤會。我隻是想跟你道歉,不該在那麽多人麵前讓你下不來台。”

    一片斜陽落在我頭頂,滾燙滾燙。

    我一個激靈,急忙狼狽地縮回手。

    退出幻覺般的對視。

    他不是當年的他,我也不是當年的我。

    我們早已在現實的天平夾縫中,被擠壓打磨成麵目全非的惡人,不再討彼此歡心。

    曾經脫離共同生活的軌跡,遙相誤解各自恩愛的距離,永遠是跨不過的空白光陰。

    他道歉,我就隻能回一句:“沒關係。”

    然後,離開,重新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可林川憶又住攔了我,說:“等一下。”

    我頓住想扣上耳機的手,有點不耐煩:“又幹嘛?”

    林川憶無奈地歎息,搖頭,嗤笑:“我隻是想找個機會告訴你,我不會死,別想太多。你知道,我什麽都不缺,尤其不缺女人。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同情,更不需要你一味遷就我。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來你在忍。可你越裝模作樣我越生氣。氣自己讓你不快樂,害你不幸福,拖累你連愛別人的勇氣都沒有。”

    多少有點聽明白林川憶為什麽總拉著夏玫刺激我,又為什麽總對我發火了。

    我忍不住嘴賤地笑著問:“不缺女人?那你愛她們嗎?”

    “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隻要找到最能滿足自己欲望的人,感情可以培養。如果不合適,付出的感情也可以慢慢收回來。比如,我對你。”

    林川憶一手插進西褲口袋,一手彈了彈煙灰,偏開臉,眼神閃爍地說明了這場談話的最終目的:“放心吧,我真的已經不愛你了。你要是因為我過得不好,我會良心不安。”

    “哦。你也放心,紀河對我多好,你不是看見了?”

    我擠出一絲假笑,故作從容地揮揮手,終於再度戴好耳機,毫不留戀地走向天台出口。

    耳機裏那首和我名字很像的歌,剛好唱到尾聲,反反複複在嘶吼:“Don’t let go,Don’t let go……”

    別放手。別放手。不要放它走。

    我看似輕鬆的腳步,有一瞬間,被牽絆得好沉重好沉重。

    以至於我完全沒聽到,天台大門上鎖的聲音。

    後來發現怎麽也推不開那兩扇門,我才意識到,我和林川憶,正在遭遇台灣土偶的標配劇情:莫名其妙關在一起。

    擱到平時,我肯定早樂開花了。

    但今天,我一整天都沒吃飯,還挨了一頓臭罵,實在樂不出來。

    不過,想到有林川憶,我倆不會被關太久,我還是尷尬地折回去,同他說:“給保安室打個電話吧,咱倆……好像被腦殘更夫鎖在這了。”

    林川憶微微一怔:“我沒拿手機。”

    我說:“電話號多少,我打。”

    結果剛說完,摁亮手機,停留在播放器頁麵的屏幕,就特給力地黑掉了。

    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想什麽來什麽。

    我居然腦子抽掉地問了一句:“你帶充電寶沒?”

    林川憶臉頓時變得比手機屏幕還黑。

    也對,手機都忘帶的人,怎麽會帶充電寶?

    毫無懸念,吃的也不會有。

    為了緩解尷尬升級的氣氛,我又問:“那……要不……你踹一下,或者撞一下?試試能不能給門弄開?”

    林川憶臉更黑了:“你是瞧不起公司的鎖,還是太瞧得起我?”

    他都這麽說了,我隻好默默送給自己一首涼涼,饑腸轆轆地坐到另一墩煙囪上,尬笑:“看來……咱倆今晚大概要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了。”

    林川憶看我對於土偶劇情絲毫沒有喜聞樂見的表現,煩躁地點了第二支煙,語氣酸酸地問:“你那麽怕我幹嘛?”

    我特想直言不諱:本公主不是怕你,是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

    但我什麽都沒說,隻是蜷起膝蓋,擺弄手機,一遍遍聽著響到一半的開機音樂中途被掐斷,直到屏幕再也亮不起來,天也跟著黑下來了。

    全是霧霾,哪有什麽星星月亮?

    我肚子開始更猛烈地發出“咕嚕嚕”的悲鳴。

    在這種孤立無援的焦灼時刻,我居然莫名懷念紀河煮的飯。

    無聲對峙了一會兒,大概受不了尷尬到極點的氣氛,林川憶終於“咣咣咣”去踹門砸門了。

    但如他所言,毫無用處。

    最後,我倆隻能幹瞪眼地坐在各自的煙囪上。

    我餓得不行,逐漸虛弱地睡了過去,也可能是餓暈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淩晨的冷風凍的。

    意識模糊地睜了睜眼,我恍惚看見林川憶光著膀子在夜幕裏瑟瑟發抖地晃悠。

    我身上,蓋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

    有些感動,也有些手足無措,我立刻迷迷糊糊地把襯衫扔給他:“穿好衣服,別在本公主麵前露肉。”

    林川憶隨即將襯衫丟了回來:“哥有半夜健身的習慣,一會兒出汗很熱的。”

    我又拋過去,哆哆嗦嗦地嘲笑他:“嘿,真清新脫俗的借口。大半夜不睡覺,健你妹身?”

    他繼續扔回來:“別廢話,你再生病,錄音又要延期。”

    拗不過他,我幹脆將襯衫丟到一旁:“反正我不要。”

    然後,我倆一個穿著紅裙子,一個赤著上半身,抱臂顫抖在各自占據的水泥煙囪上。

    又熬了一會兒,林川憶身為癌症晚期患者,主動投降了。

    他撿起那件可憐兮兮的襯衫,重新穿上,對我說:“過來。”

    本公主高“冷”地沒動。

    林川憶耐心重複:“你過來。”

    本公主還是不動,直言:“我不冷,你別想抱我。萬一給人看見,你不怕被紀河化學閹割,我還怕被夏玫生吞活剝呢。而且,狗仔拍到怎麽辦?我現在可是已婚婦女!”

    “囉嗦。”

    林川憶嘟囔著,淬不及防地坐過來,把我拉到懷裏,用壓根不頂事的襯衫裹住了我。

    我清醒地意識到,我坐在他腿上,貼著他敞開的胸膛,隻隔著薄薄的衣裙。

    哪怕小時候,也沒這麽親密無間過。

    冷意瞬間不存在了,我腦門直冒汗,本能地想掙開。

    林川憶死不撒手地箍緊我:“別誤會。我隻是怕你感冒影響樂隊發片。”

    我麵紅耳赤地推脫爭辯:“本公主沒那麽弱!前幾天掉江裏也沒感冒!”

    話音剛落,天台出口忽然響起了救命的鎖匙聲。

    屏息凝神望過去,門竟真開了。

    而門裏拎著一大串鑰匙、提著一件淺色女士亞麻外套,從早已熄滅的萬家燈火中,自月下歸的人……是紀河。(m.101novel.com)